桑蕾一直安靜的傾听著李杰的訴說,不知道為什麼,李杰說到那些末世里最殘酷的生活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的恐懼,也許是沒有真正經歷的原因吧。可是,當李杰說到張浩走了把他曾經的信念也顛覆了的時候,她卻突然有種心痛的感覺,不是很強烈,但是很用力的抓住了她的心。
「後來呢?」桑蕾吸了吸鼻子,輕輕的問了一句。
「後來?」李杰說︰「浩哥離開了反抗軍,投身到我們的敵對陣營里面去了,我們的部隊在他的手里吃了不少的虧。張浩這個人,放在平常,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乙丙丁,就像他和我的名字一樣,很難讓人記得住。末世以前,他只是一個廣告公司的文員,並且業務做得很差,被老板炒了一次又一次,沒有房子,沒有車,更沒有真正固定的女朋友。可是,換到另外一個環境里,他卻可以稱得上是個天才,他作戰勇猛,有很強的領導能力,而且思路非常的清晰,戰斗的技巧也屬于永遠不斷提升,而且提升得很快的類型。我後來也曾經和他交過手,但是,不管在哪個方面,我都遠遠比不上他,我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帶著我的部隊盡快的撤出他控制的區域。」
李慈恩哼了一聲,說︰「所以你一想到這個人,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李杰並沒有反駁李慈恩的話,而是沉思了一下,說︰「我一直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無論做什麼,都總是會慢一步,而且之前沒有在我的記憶里出現過的事情,都接二連三的出現了,而原來還只是地下傳播性質的淨土教,也突然間形成了以後幾年才形成的組織體系,並且實力也強大了許多。雖然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現在來的,但我既然能來,他也有可能回來。更不要說,他有可能比我更早回來,我們在四監的通風道里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個院長的聲音有些熟,可是我當時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這個院長就是我曾經最熟悉、最敬仰的浩哥。他這個時候能做到聖研究院的院長,就說明他在淨土教已經呆了有很長一段時間。
以他的能力,他在淨土教里還可以做到執政官,黑衣主教,甚至大主教,因為他回來了,他比我更清楚要怎麼去面對這個即將到來的瘋狂的世界。我的每一個設想,他都比我更早的實施,並且做得比我更好,我每走一步,也只是在步他的後塵,所以,不管我做什麼,注定都是徒勞的。我最終面對的,就只有失敗,失敗,失敗……」
「那你就為你的無能去死好了。」李慈恩徹底的忍無可忍了,她現在甚至都懶得向李杰動手,一個已經徹底失去斗志的人,你就算把他打爛又怎麼樣?她看了看桑蕾,看來桑蕾的耳光也僅僅只能使李杰咆哮一下,也就如此而已!
桑蕾很平靜的看著李杰,說︰「既然你那麼崇拜那個張浩,為什麼你現在不去投奔他呢?你可以在他手下做個小頭目,等他做了你說的什麼大主教,你也可以跟著雞犬升天。或者,我去找他吧,希望他不是個BL,雖然我從來不屑于用姿色去為自己爭取什麼,但好歹我也是有點這個資本的吧。」
李杰看了看她,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什麼來。可是,當桑蕾對他笑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李杰忍不住喊了一聲︰「站住!」
桑蕾停下步子,半轉過身來,問︰「怎麼?難道你想親自把我送到那個人手里當做一份禮物嗎?需要這樣的話,我也不介意成全你。」
「笑話。」李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邊浮起了一抹看似自嘲,卻充滿了堅毅和頑強的微笑,說︰「一個男人可以死,但是不可以慫。我李杰雖然不是什麼偉人,但至少還是個站得直,硬得起的男人!你要這麼走了,還不如讓我揮刀自宮呢。」
桑蕾笑了笑,問︰「這麼快就想通了?」
李杰苦笑了一下,嘆了氣,說︰「基本素質而已。更何況,張浩走了以後雖然我面對他老打敗仗,可我從來沒有向他投降,原來沒有都沒有投降,現在更不會!
而且我現在突然覺得,這也許是一個好機會,一個我徹底戰勝他的好機會。桑蕾,記不記得之前我對你說過,我對我為什麼回來一直心存疑惑嗎?我很茫然,我好像很努力的在做什麼,其實目標一點都不明確。現在我突然很清楚了,我回來,是為了要打敗自己的敵人。我不是什麼天賦異稟的人,雖然重生這種事不可思議,但我也並沒有佔到多少好處。
我現在唯一確定的是,我回來是為了打敗我的敵人的。包括張浩,包括淨土教,包括其他的勢力,包括喪尸和那些變異生物。人活著,一定要有一個信仰,淨土教就是用信仰來控制人心的,但內心有信仰的人,就絕不會受到他們的蠱惑。
我不管最終會做到什麼程度,但我想當我將我的敵人一個一個的打敗的時候,也許,我會從一個平凡的路人甲乙丙丁成為一個傳奇也不一定。
或者可以這麼說,作為一個像我這麼平凡普通的小人物,失敗那是天經地義的,而每一次成功,對我來說就已經是一次傳奇。
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麼不去嘗試一下呢?
當末世來臨以後,沒有食物的人活不下去,但沒有信仰的人,一樣的活不下去。人類越是在極端的環境下,精神力量的作用越明顯,這也是為什麼在後來淨土教的勢力急劇膨脹的原因。
現在,已經到了末世的前夜,我們也將會面臨長久和黑暗和寒冬。我的勝算不大,因為我只是個資質平平的人,而我的對手強大得多。但我這麼去做了,哪怕下一秒鐘就鮮血淋灕的倒下,我也已經是個傳奇。我比你們更加清楚生的美好,也比你們對死更加恐懼,但是死亡這種事情,反正不管你恐懼不恐懼都是要到來的,就算是死繃面子也好,我也要把話說得更動听一些。
最後,我要說,從現在起,我要組建一支部隊,我將沿用我曾經戰斗過的部隊的名字,叫做反抗軍。我們需要反抗的,將是審判日以後實力急劇膨脹的淨土教,反抗那以後變質了的正規軍,反抗一切企圖剝奪我們作為人的基本權利的力量。歡迎你們加入,但現在為止,反抗軍的正式成員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桑蕾微笑著說︰「以一個生活在正常的城市里的當代大學生來說,我想對你說,你讓我覺得你是個有深度、強烈臆想癥,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人,或者簡潔一點說,大哥你有病。不過,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我覺得我有必要表達一下我最新的看法,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可能下一秒就死去,但也可能,創造一段傳奇。末日的前夜再黑暗,這個黑夜再長,也終究會過去的,縱觀人類的歷史,那些巨大的災難之後,不都是更為巨大的進步嗎?所以,我決定加入你的部隊。我是學人力資源管理的,非常擅長于處理具體的事務和各種數據,也許,我可以給你當助手。」
「助手?」李杰擺擺手,說︰「我們有更準確的軍職,叫做副官。那麼好,桑蕾,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副官了,就我們目前的規模而言,我想軍餃就暫時不用吧。」
「副官?」桑蕾笑著說︰「听起來我軍好像沒有這個編制吧,不過好吧,貌似也不錯的樣子。」
當李杰把目光投向李慈恩的時候,李慈恩很嚴肅的說︰「我忍你們很久了,你們就像演話劇的中學生,而且演技非常的糟糕,我也很想直接一點說,你們是一對神經病!而且,拜托,我是公務員啊,還是紀律部隊的成員,我怎麼可能加入你們這麼無稽的隊伍呢?……或許,我先做個觀察員吧?」
李杰擺了擺手,呵呵一笑說︰「是什麼不重要,不過我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一直覺得做什麼事都慢一步,不確定就是張浩重生了,也或許是我的重生,產生了那種叫做蝴蝶的東西,他也因此變成了和我的記憶完全不相干的一個人。
但是——這不重要!
我的很多生存理念,戰術思想,都是跟他學的,所以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這樣我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是徒勞無功。但是有一點,從目前的情況看,他也只是按照自己慣用的套路在走,根本就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也許,這就是一個機會。」
「這肯定是個機會。」桑蕾說︰「但是我還有個疑問。你說這個張浩是淨土教的聖研究院院長,他又怎麼會讓別人叫他浩哥呢?會不會只是巧合?」
李杰笑了一下,說︰「當然也有可能是巧合,我更希望是只是巧合而已。不過,他是個從骨子里就看不起淨土教的人,他在利用淨土教達成自己的目的的同時,也必然會發展自己的勢力,而且這個人精力旺盛,有很強的掌控欲,很多事,他都會自己親自去做。不是他自然最好,是他,我也只能,必須,應戰。敵人越強大,越能激發自己的潛能,這也是他花了很長時間,在我腦子里產生的根深蒂固的想法。」
情況已經很清楚,看來是老天爺提前給他安排了一個強勁的對手。但是這個強勁的對手和他一樣,他們都要面對那即將到來的末日,究竟誰能活得更長久一些,誰能活得更頑強一些?很難得的,李杰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了。
……
「胡博士。」
當李杰重新打開房車的廂門時,胡仁天和他的助手已經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車廂里沒有開空調,里面的溫度可想而知。本來就被子彈和鮮血嚇得面如土色的博士和他的助手,這時候像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臉色越發的難看。
「你們警察是什麼意思啊?」胡仁天一見到李杰,就氣急敗壞的喊︰「我和程嘉是受害者,不是囚犯!」不過,這個喊出來的聲音,也有些氣若游絲的感覺。
李杰微笑著說︰「不好意思,剛才在追擊嫌犯,為了你們的安全,只能讓你們委屈一下。那些是職業殺手,目標就是你。為了你的安全,你現在還需要做一件事……」
「你要我裝死?」當李杰說出要胡仁天做的事時,博士不解的問了一句。
李杰點點頭,說︰「對,我們會對外公布你已經在這次槍戰中中彈身亡的消息,直到我們找出這個案件的幕後指使者。」
胡仁天哼了一聲,說︰「那請問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我對你們警方的破案能力,素來不敢恭維。」
李杰還好,李慈恩一听這話就一臉黑線,硬邦邦的甩下一句話︰「你現在就可以走。」
胡仁天雖然對警察的破案能力不敢恭維,但他本人還是比較能夠接受裝死避禍這種事的,所以,他可不打算就這樣出去,只是說︰「我是無所謂的,不過你們要幫我找一個實驗室,哪怕是最簡陋的。」
李杰心里不禁一樂,這比勸說和威脅還要省力,浩哥,你也算幫了我一個忙了。
在通過警方宣布胡仁天博士在一起身份不明的武裝份子的襲擊中中彈,並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傷重身亡的消息之後,李杰帶著一支小型的車隊提前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