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佛。」見滿身酒氣的貴公子出言不遜地找茬,道士到一點不慌亂,他氣定神閑地說道︰
「我說這位公子,你儀表不凡、相貌堂堂,五官中透出一股高貴、華麗之氣,應該是身世顯赫之人。按理講,你這樣的人應該是修養良好之人,可是,你這全身的華貴之氣里卻又混合著暴虐之氣,這股暴虐之氣一直影響你周身的氣場,依貧道看來最近在你身上定會有不如意的事情發生。」
這道士闖蕩江湖多年,最善于察言觀色,見裴耀面色不善地向自己找茬,他先下手為強,用話把他唬住,然後想辦法月兌身。否則,招惹上這樣的瘟神,他連同他的仙人掌可就要遭受劫難了。
「嗯,你是怎麼知道我不如意的?你跟蹤過我?」听道士這麼說,裴耀的酒又醒了一半,他說話的語氣雖然不善,臉上卻露出驚疑不定之色,顯然是道士的話起了作用。
「非也,貧道與公子素不相識,跟蹤之說又從何而來?貧道精通相學,相由心生,源自你內心的那股暴虐之氣現在已經浸透到你的五官中,貧道觀公子相貌自然會推斷出最近公子身上會有不如意的事情發生。」
裴耀听到道士的話後,愣住了。
就在他發愣的當口,道士開始把附近的幾盆仙人掌往身後的馬車上搬,離他遠的幾盆就只得先放棄,因為他想趁著這個時候趕緊溜之大吉。
道士挑上馬車,眼看就要打馬離去,卻突然听到那衣著華麗的醉酒公子大聲叫道︰「道長請留步。」
「嗯,那個醉鬼肯客氣地叫我道長,說明他被我的話唬住了,現在是他怕我,我也不必躲他。」想到這,道士又從車上下來。
他繼續擺出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說道︰「公子可是要向貧道詢問解決事情之法?」
「我還沒向道長說出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情,這解決之法又從何說起?」
「公子遇到的事情當屬隱私,到也不必明說,待貧道推測一番。」說完,道士閉上眼楮,開始屈指掐算。
「這個滿身透著貴氣的小子看著就是不好相與類型的人,他被人騙財是不大可能的,再說,他這樣的貴人也不會把錢當成一回事,即使被騙了,也不會跑出來借酒澆愁,然後滿世界找茬打架……看他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多半是因為女人。」
心中盤算清楚,道士睜眼說道︰「恕貧道直言,公子遇到的事情當歸為傷情二字。」
裴耀臉上露出驚異之色。
道士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蒙對了,又問道︰「是不是你喜歡的女子不理你,你才跑出來借酒澆愁啊?」
裴耀被說中心事,覺得很是尷尬,他急忙說道︰「不是,是我不理那個丫頭的。她為人狂妄、自負還討厭……」
剛說了一半的話,他覺得這麼說明擺著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急忙又補充道︰「我堂堂男子漢怎麼可能為一個女子借酒澆愁?」
「這麼說不是因為你喜歡的人不理你,你才難過得借酒澆愁啊?」道士笑了起來。
裴耀為了掩飾被說重心事的尷尬,急忙說道︰「還是請道長說出解決之法吧。」
「我說公子,據貧道看,你那心上人沒準是有了喜歡的人了,你不妨買一盆仙人掌回去送她,這仙人掌能擋桃花煞,她的桃花煞沒有了,你不就有機會了嗎?。」
「她那麼狂妄的一個人,除了看自己不錯之外,不可能再看上任何人的。再說,她的桃花……都被我趕跑了。」
「象公子你這樣氣宇軒昂、一表人才的人只要沖著哪個女孩子笑一下,那女孩子還不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現在居然會有人不喜歡你,真是太沒道理了。」道士搖頭說道。
「那個可惡的丫頭屬于另類。她的性格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她喜歡拋頭露面經商,而且精明、果決絕對不輸于男子。」裴耀開始還咬牙切齒,可是,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不經意地變得溫柔。
「嗯,如果是這樣,貧道有辦法了。」道士說道︰「女子終究是女子,不管是哪種性格的,她們都喜歡有安全感的人,還有,你喜歡她不能光在嘴上說,還要想辦法感動她。」
「安全感?感動?」裴耀覺得這兩個詞很難理解。
「我剛才的話說白了就是,公子你首先要出人頭地,一個事業、名望、才氣、容貌都出眾的男人才是女子值得托付終身的人,這就是所謂安全感。而你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同時不要忘記做一些投其所好的事情去感動你的心上人。這兩點听著簡單,其實做起來卻不容易。」
「她說我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要得到她的心,我就要遵從她的喜好,一點點把自己變成一個她心目中理想的那個人。」裴耀想了想,他原本黯淡的眸子變得明亮起來。
「嗯,你開竅了。」
「可是,她不肯接受我。而且對我很絕情。」
「公子,既然你喜歡的那個女子現在連心上人都沒有,你還有什麼可怕的?人是會改變的。將來她或許真的會喜歡上你。」
「對呀,我不是沒有機會的。如果她是一個輕易就能被征服的女子,我才不會如此喜歡她。」想到這,裴耀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半天來的傷心、失落、懊惱、憤怒統統化為烏有。
「小子,貧道看你年紀輕輕,不想你為情所困,而沉淪下去,才出言點撥于你,往後就看你的造化了。貧道雖然與你結下一道善緣,可這主意不是白出的,我得讓你掏銀子給我。」
如此想來,道士的瞳孔一下變成銅錢形狀。
這時,裴耀說道︰「多謝道長這番金玉良言。你這些仙人掌多少錢,我全包下了。」
听到裴耀的話,道士樂得見眉不見眼的,他獅子大開口地說道︰「公子,我這四十盆仙人掌可是好東西,它去煞鎮宅、趨吉避凶,還可以用來擋桃花。買到一盆一錢銀子不算貴吧?。」
道士的話音沒落,裴耀取出五兩銀子遞到他面前︰「這是五兩銀子。這些仙人掌我全要了。」
「呵呵,說這些仙人掌擋桃花本來是想招幾個怨婦來購買的,沒想到怨婦的錢沒賺到,倒糊弄這個傻小子不少錢。罪過呀,罪過。」道士心里偷笑著。
「無量佛,貧道這就把這些仙人掌送到公子府上。」道士朝裴耀深施一禮,就開始把地上的仙人掌一盆一盆搬上車。
裴耀回到觀湖居,就開始吩咐下人出去搬仙人掌。
「公子要想用這些仙人掌來擋桃花還要把它放在適當的方位上。」說著,道士伏在裴耀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裴耀听後不住點頭。
「公子,貧道小號仙嵐,住在孤山旁的素梅廟,你近期有事可去哪里尋我。」臨走時道士說出了他的道號和廟號。
觀湖居這邊的下人鬧鬧穰穰地來回出入,那喧囂的聲音也傳入華芳園內。
隨著內力提升,張瑩的听力也跟著提升,即使距離很遠,她還是听到觀湖居傳來極低的喧嘩聲。
這又讓她自然而然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心中又開始自責起來︰
「這之前裴耀身上應該有跡象可循的。為什麼我就沒發現出絲毫端倪?如果早注意到這一點,早斷絕他的念想,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令人難堪的事情。往後,我再這樣遲鈍下去就真的不可救藥了。」
通過這件事情,張瑩覺得自己往後做人要機敏,不能總是把精力放到面前的事情,對周圍的人和事要做出最快的反應。
「裴耀一定覺得我很無情,一定會對我心存怨恨。可是,我寧願讓他恨我。既然我不喜歡他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不可以表現得模稜兩可、拖泥帶水,讓他產生我可以接受他的錯覺,那才是真的害了他。」
因為心情煩悶,連帶著室內的空氣都無比氣悶,張瑩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迎面吹來的冷風,使她的頭腦也在瞬間恢復清明。
望著黑色的夜空,她心中暗自思忖︰「裴耀象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他能承受今天這件事情的打擊嗎?。」
張瑩一個人靜立在窗前,腦子里不停思索著,盡管感情上她無法接受裴耀的愛意,也不覺得拒絕他,自己有什麼錯。可是,站在朋友的道義上,她又不希望自己把裴耀傷害得太嚴重。
糾結到最後,她忽然醒悟,感情這個東西是人無法控制的,別人的感情那就更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如果裴耀真的意志消沉,從朋友角度出發,她可以暗中寫信讓劉昀以師母的身份去開導他,可是,她絕對不能接受裴耀的感情。
因為他們本就不是一類人,那場爭執在她心里留下很深的烙印,她不願接受一個思想深處對她嚴重輕視之人的感情。
此刻,張瑩還不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因為被她拒絕而且當時覺得自己很受傷的人現在絲毫沒有消沉下去,還精神振奮地計劃著自己的將來,他要怎樣建功立業,還有該如何征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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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通制糖作坊的機器聲轟鳴作響,張瑩每每听到這個聲音後,都會覺得心安。因為個種聲音說明她的作坊在繼續運轉,她的財富在無極限擴大。
「郡主,裴公子求見。」海棠的聲音打斷了張瑩的思緒。
「裴大白不會是因愛生恨跑來尋仇的吧?以他的個性,他似乎能做出這種事情。」
想到這,張瑩急忙說道︰「海棠,我不想見他,你隨便編個理由打發他走。」
「奴婢謹遵郡主吩咐。」海棠施禮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裴耀的聲音就響起來︰「張瑩,我和你朋友一場,即便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也別躲著不見我吧?。」
張瑩抬頭一看,只見裴耀懷里抱著一盆仙人掌,衣著華麗氣宇軒昂地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她。看來昨天的事情對他似乎沒什麼影響。
「這個死大白,昨天不是說會恨我一輩子嗎,怎麼忽然變得如此豁達?」
看到裴耀沒出現想象中的那種情況,張瑩倒放了心,雖然心中起伏不定,她眼中卻是一副古井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