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眾人接風的酒宴設在華芳園里的玲瓏院里。張瑩引著眾人一路走去,但見秋水清澄,紅葉翩翩,菊花吐艷、梧葉搖黃。面前的精致清新、自然之處非一般庭院可比。一路走過斑斕秋色,但見大片茶花在眼前伸展,原來這場歡聚盛宴就設置在這片花海之上的涼亭里。
在這里,眾人可以一面享受著美食,一面欣賞面前如畫的風景。
「這里的環境真是不錯,張瑩把酒席設在如此美妙風雅之處,我們這些俗人都跟著沾染了風雅之氣。」陸瑜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眾人落座後,一隊侍女端著菜肴從花海深處娉娉婷婷走出來。
劉菲和狄珊一致要求張瑩在飯後帶著他們好好游一游這華芳園。
隨著一道道菜肴端出來,劉菲等人發現除了他們愛吃的菜外,還有江南風味的美食,以及他們聞所未聞的新鮮菜式。
「大家別客氣,動手吧。」張瑩笑著對眾人說道。
幾個聚在一起的好友又象是小時候一樣,圍坐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談論著他們感興趣的話題。
劉菲此行杭州城的目的是為了給族里一個年高有德的堂祖母慶賀生辰。
陸氏兄弟為了增長見識順帶著看望裴耀,特來江南游學。他們在杭州逗留一段時間後,下一個目的地是蘇州。
狄珊此行目的與張瑩息息相關。她想去從事海外貿易,此次來這里是向張瑩的匯通制糖作坊采購大量白砂糖。
在此之前,她本以為張瑩的作坊生意紅火,能夠提供給自己的白砂糖數量有限,還有些擔心,可是,當听到張瑩會保證提供給她充足的貨源時,心中的那點憂慮也就一掃而光。
在到杭州城經營匯通制糖作坊那天起,張瑩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麼斷的時間內在生意場上和自己的好友合作。
見眾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劉菲羨慕不已,她覺得該為自己的未來好好規劃一下。
玲瓏院內其樂融融,空氣中似乎浸透著一種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沖天豪氣。
說過此行的目的後,眾人的話題又圍繞著分開幾個月後,各自經歷的事情,以及洛陽城內發生的事情。
文馨書院內最優秀的老師也就是張嘉、裴耀以及陸氏兄弟的蒙師,孔天鴻,終于被求賢若渴的皇帝感動,入朝做了太學博士。
說過孔天鴻的事情後,眾人又向張瑩透露出年幼的張嘉即將獲得進入東都國子監繼續深造的機會。
「嘉兒是整個家族的未來,他能夠強大起來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听到這個消息後,張瑩又是開心,又是振奮。此刻,她離開家後經歷的一切辛苦與磨難都在一瞬間被心中的喜悅代替。
因為心中歡悅,一抹顏色極淡的紅暈浮上張瑩的雙頰,越發顯得她容色嬌艷。
當裴耀從外面進來時,一眼看到就張瑩那雙烏黑的眸子里充滿喜悅之色,他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下一刻,他那飛揚跳躍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幾個聚在一起吃酒,把我丟在一邊,實在是太不講義氣了。」
「裴耀,我有設置座位給你,快請入席吧。」說話的工夫,張瑩已命人在那個空位置擺上碗筷。
「老大,你還好意思說義氣兩個字,我們大老遠來杭州城,只有張瑩一個人去迎接我們,你可倒好,不但不去接我們,連吃酒都遲到,一會,我們兄弟要罰你。」陸瑜和陸瑾走過去拉著裴耀說到。
「為了來這里看望你們,我一夜沒睡地急著趕制機械圖紙,你們倆別冤枉我。」裴耀瞪著一雙熬得通紅的眼楮說道。
他入席後,又同在座的劉菲和狄珊寒暄了一番。
「老大,你走以後,我們書院的馬球……」陸氏兄弟再次向他圍攏過來。
這些同窗中數陸瑜、陸瑾兩兄弟和裴耀感情最為親厚,分開一段時間驟然見到他,兩個人圍著他有說不完的話。
宴會繼續進行,劉菲和狄珊同張瑩一起說著女孩子特有的悄悄話。
「裴耀出來這麼久,一點沒變,還是老樣子。」狄珊在劉菲耳邊低聲說道。
「他是大白嘛,大白的腦子異于常人,就應該是輕易改變不了的人。」說完,劉菲掩著嘴嘻嘻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說錯了,裴大白來杭州城後變得比從前還要怪異。」張瑩低聲說道。
「還有這樣的事哪。姐姐他這是不是你曾經說過的那個什麼……」劉菲喝了一口桂圓露後,想了想,盡量壓低聲音對張瑩說道︰「嗯,變異’。」
「呵呵,他沒來杭州城之前也有過很怪異的表現。」狄珊抬頭瞟了一眼正在同陸瑜、陸瑾高談闊論的裴耀,發現他沒注意女孩子這邊的動向,然後才低聲笑道。
三個女孩子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聲音小得只有她們自己听得見。
同女孩子竊竊私語不同,裴耀和陸氏兄弟即使是談論他們感興趣的話題卻是聲音極高。
「瑜師弟、瑾師弟,我買下隔壁的宅子,那個宅院我一個人住曠得很,你們搬來與我同住如何?」裴耀喝下一杯葡萄酒後,神采飛揚地說到。
「老大,你原來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買下隔壁的宅子呀?」陸瑾好奇地問道。他說話的聲音很大,連正在竊笑三個女孩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光顧著高興,怎麼忘記編一個買下觀湖居的理由了。」裴耀不由得怔住了。
「哈哈……」看到裴耀臉上忽現窘態,張瑩忽然想起劉縣丞的女兒來糾纏裴耀時說出的那個裴耀買下觀湖居的理由。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可惡的丫頭,都是因為你我才買下那個老宅子的,你還笑我。」覺察到張瑩投來的目光,再看到她眼中的笑意,裴耀明白此時張瑩心中在想什麼,心中不由得微微有氣,瞪了她一樣。
「老大,你還沒回答買下隔壁宅子的原因。」陸瑜打破砂鍋問到底。
裴耀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回答,借著仰頭喝酒,來逃避回答。
看著裴耀一臉囧相,張瑩童心忽起,她說道︰「陸瑜,你搬去和裴耀同住後,就會經常看到觀湖居的大門口有一個坐著轎的美女來回逡巡,你上去同她搭訕,她就會告訴你裴耀買下那個宅子的真正原因了。」
「嗯?這又是什麼原因?張瑩?」陸瑜的眼楮里露出極大的興趣,他在裴耀臉上掃了一圈後,又看向張瑩。
「桃花呀。」張瑩低聲說道。
「明白了。是老大新招惹的桃花。」陸瑜看著裴耀壞笑起來。劉菲等人看著裴耀也笑起來。
「什麼桃花?你們兩個少編排我。」說完,裴耀又瞪了張瑩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沒事提那個女人添什麼亂?」
張瑩看著他一笑,好象是說︰「現在不讓他們知道,他們遇到那個劉家小姐一樣會知道,到那個時候你更加說不清。」
裴耀的腦筋轉得還是比較快,他很快編出理由道︰「這個宅子我是想買來送給祖父、祖母的。這里景色優美、環境宜人,兩個老人家一定會喜歡。」
說完這句話,他又接著說道︰「雖然這里環境不錯,可它畢竟是老宅子,需要重新修整一番方能夠適合祖父和祖母居住,我怕下人偷懶,所以住在這里監管他們。還有就是,住在張瑩隔壁,我遇到什麼機械上的問題也好向她請教。」
「裴耀,你那麼忙,這修葺園子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兄弟處理吧。」陸瑜拍著胸脯說道。然後,他又把轉身對張瑩說道︰「張瑩,往後我們兄弟三人的一日三餐都歸你管。」
「沒問題。」張瑩表現得落落大方。
「一日三餐有人照顧,再看看老大招惹的美女桃花,很不錯嘛。」看陸瑜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在頭腦中想象那個傾慕裴耀的美女。
「喂,姐姐忙著作坊的事情,還要照顧我和狄珊已經夠累了,你們三個大白別來麻煩她。」劉菲瞪著烏溜溜的眼楮又開始替張瑩打抱不平。
「張瑩能照顧你們這兩個師姐妹,憑什麼就不能順便照顧我們這三個師兄?劉菲,一客不煩二主,你沒听說過嗎?。」陸瑜振振有詞地說道。
劉菲說不過陸瑜,想了想說道︰「你們三個大白如果非要人照顧的話,我替姐姐照顧你們,我最近我的廚藝大漲,管你們一日三餐不成問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說完這句話,劉菲滿以為裴耀等人會很感動,然後說出十分感激的話來。沒想到,這三個人說出的話一個比一個氣人︰
「劉菲,你照顧自己都成問題,怎麼可能照顧好我們三個人?」
「劉菲,你心情好的時候,廚藝是不錯,可是,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做出來的東西別提多難吃了。我們才不敢吃你做的東西,你的好心還是省省吧。」
「就是,你哪天不高興再放火把廚房點了,我們豈不是要跟著倒霉?」
「告訴你們三個不識好歹的家伙,從明天起,我就親自下廚做羹湯。既然你們說不吃我做的東西,那我明天就只做過姐姐和狄珊吃。你們只有看的份。」
……
劉菲和裴耀、陸氏兄弟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斗個沒完。最後見劉菲股不敵眾,狄珊也加入戰團幫著劉菲。這一刻,他們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這頓飯,張瑩從頭笑到尾,她很久以來都沒這麼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