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山知道張瑩的作坊經營遇到麻煩後,派人把自己設在杭州府的一個珠寶行和一個絲綢店的地契和房契以及一些賬目和貨物清單送給張瑩。並且讓來人帶話給張瑩說,砂糖原料的事情外公會幫助瑩瑩解決,瑩瑩是身份高貴的大唐郡主,自然要經營一些高級奢侈品。珠寶行和絲綢店只是外公和外婆送的小禮物,瑩瑩一定要收下。
張瑩知道這是外祖父與外婆的一片心意,她不好拒絕只能照單全收。並且寫了一封親筆信,感謝外公、外婆對她的疼愛……
此時,匯通制糖作坊開始大批量為顧客加工白砂糖。每天都有巨型馬車在作坊門口進進出出,作坊顯得和從前一樣紅火。而張瑩賺取的高額加工費雖然沒有出售白砂糖那樣多,倒也是一筆可觀的利潤。珠寶行和絲綢店的生意也十分紅火,張瑩手中的財富積累有增無減。
怕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再通過經營環節來對付自己,張瑩處理事情時變得格外小心。
為了避免作坊里潛伏有別人安插的手下,她仔細地清查了身邊每一個人,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大內侍衛鷹隼沒有查到關于對手的絲毫信息。連那個與蔗商簽訂契約的手下,他都沒找到。
這一切的一切讓張瑩覺得異常憋悶。
「為什麼這場原料戰中那個躲在暗處想置匯通制糖作坊于倒閉之地的人與我較量時處處佔盡先機?我輸得一敗涂地?拋去安插手下在我的作坊,跟蹤我的采購人員這樣的事情不說,這個躲在暗處的人似乎對我的性格非常了解。能夠如此不露痕跡地行事,還有雄厚的財力作為依托,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更可氣的是現在不止是他,連他的手下我都查不到。」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張瑩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女孩子遇到難題不能解決時,就回到問題的最原始狀態。既然想不出是誰這樣對付自己,就把她想到的,有雄厚經濟實力的人在腦子里面通通想一遍。
一個個名字不斷閃現在她腦海里,可是,最後這些人都被她一一否定了。因為他們雖然有實力但是與她豪無瓜葛。
接下來,又有一個假設浮現在她腦海里︰「難道是我的作坊產出的蔗糖質優價廉而搶了同行的市場,同行聯合起來對付我?機器改造初期作坊產赤砂糖時有過這樣的事情,而且當時幾家規模較小的作坊差點被匯通制糖作坊擠得倒閉。可是,後來做出活性碳等澄清劑和吸附劑之後,我的作坊只生產白砂糖銷售,同行的經營也漸漸好轉了些。我的白砂糖主要是運往海外銷售,和同行沒什麼市場競爭。他們不至于聯合起來與我作對。再有這些人就是真的想聯合起來斗倒我,我不可能一點消息收不到。」
除去這個假設後,張瑩的腦子里面只剩下太子李弘。
這太子李弘前些時候派人幫她解圍是假,籠絡人心是真。而且憑他的本事調集人力和物力來給她制造這樣的麻煩倒不足為奇。
可是,張瑩覺得他似乎沒必要如此大手筆地花費力氣去制造這樣的麻煩。還有象他那樣的人想籠絡人是不會只用一種手段的。
剩下能有實力讓張瑩敗下陣來,又了解她的人,就只有她的外公和兩個舅舅。可是他們對她疼愛還來不及,不可能置她的作坊于倒閉。拋去親情不說,她這作坊的白砂糖有一大半是被她的兩個舅父定購走的。他們早就打通了海外市場,象白砂糖這樣稀奇的貨物自然是賣到番邦賺取豐厚的利潤。他們也不可能與自己為敵。
「連大內侍衛都沒辦法查到的人,難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還有幾天就到了傳說中那個幕後主使派人到杭州府收甘蔗的日子,這是我查詢那個幕後主使最後的機會。」想到這,張瑩的斗志又來了。
這回,她要親自出馬去找那個藏頭露尾的小人。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齊田等人交割貨物的日子。
那天張瑩起得非常早,她換上一身農家少年裝扮,並且把小時候馮英送給她的一個白玉盒找出來。
張瑩用手打開白玉盒,里面露出三張薄如蠶翼的人皮面具。她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然後用手輕輕拿起其中一張面具,坐到鏡前,慢慢的將它戴在面上。
鏡子里立刻出現一副陌生的十三、四歲少年的容貌︰圓鼓鼓的臉蛋,斜插入鬢的眉毛,黑亮的大眼楮。看到這副陌生的容貌,張瑩覺得好笑,她不由得露出一個開心笑容,鏡子里的少年也笑得格外燦爛。
收拾停當後,她打開門,對外面輕聲說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請郡主吩咐。」鷹隼和蒼鶴兩個人瞬間出現在張瑩面前。他們也是普通的農夫打扮,而且也稍微易了容,容貌變得普通了,身上那股肅殺之氣也藏了起來。
「我去附近的甘蔗園轉一下,到時候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張瑩吩咐道。
「遵命。」說完,鷹隼和蒼鶴跟在張瑩身後向外走去。
晨曦下的山村靜謐而安詳。樹上的鳥雀歡快地叫著,微涼的空氣里飄散著桂花的幽香。
齊甜的甘蔗園就在眼前了,此刻,果然有車輛向外運送甘蔗。
一輛輛巨型的馬車上裝滿剛剛收割的甘蔗。車夫的鞭子聲听起來格外響亮。
這時,一個押車的人站在第一輛馬車上對身旁乃至後面的車夫叫道︰「你們趕快點,別讓太陽出來後把這些剛收割的甘蔗曬蔫兒了,那個買主可是出了十倍的價錢,老板說要留住這大主顧,她讓大家都仔細著點。」
說話的人張瑩認識,他是齊氏甘蔗園的管事,曹林。
派管事出來押送甘蔗,看來齊甜對她這個大主顧還真是上心。
張瑩朝鷹隼使了個眼色,鷹隼一揚手一枚石子朝一匹白馬的左前腿上飛過去。
白馬正向前奔跑,忽然一條腿跪在地上。曹林正站在車上對身旁的人發號施令,冷不防馬車停下來而且還向一面傾斜,他從車上頭朝下掉了下去。車上的甘蔗也隨著灑落一地。
曹林摔得頭破血流,他來不及給自己包扎,爬起來大聲吩咐後面馬車上的車夫停下車,過來把灑在地上的甘蔗拾起來。
這時,十來個收地的農民從曹林身邊路過,曹林急忙跑過去懇求兩個農民幫忙拾甘蔗到車上。
見到這種情形,張瑩和鷹隼還有蒼鶴故意也從他身旁經過,曹林也向他們求助。
「這位先生,你的頭還在流血,如果傷勢嚴重就糟了。讓我家兄弟替你包扎一下吧。他是城里醫館的學徒,現在也算得半個成手。」蒼鶴指著張瑩說道。他操著很純正的當地口音。
听蒼鶴的話在理,曹林就對張瑩抱拳道︰「那就麻煩小哥了。」
張瑩朝曹林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之後,她從衣襟上撕下一條布,又在曹林的傷口上灑了止血藥粉,然後給他包扎上。
藥粉一沾到傷口上清涼無比,連疼痛都止住了。曹林對張瑩是千恩萬謝。
「這位先生,你的傷口在兩個時辰後還要繼續上這種藥,這瓶金瘡藥你拿去。」張瑩張瑩拿出一個小瓷瓶遞到曹林面前。
「那就多謝小哥了」曹林伸手接過來。
「先生,你在上這種藥的時候還要注意很多事情……」
說著,張瑩 里啪啦說出很多注意事項。末了說一句,如果這些事情被觸犯一項,他的傷口就會流血不止。
曹林嚇得面色蒼白。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落在地上的甘蔗全部被拾到車上。白馬的腿卻壞了,傷口流血不止。
曹林急得滿頭大汗,這一下他的傷口又開始疼痛。
「這位先生,我小弟也會醫馬,你讓他看看,或許能醫好你的馬。」蒼鶴又說道。
「這位大哥,曹某真是太感激你們兄弟了。」曹林朝蒼鶴行了一禮。
接下來,他又朝張瑩行禮道︰「小哥,麻煩你再看看這匹馬。」
「不客氣,幫人幫到底,誰讓我們哥仨遇到這種事呢。」張瑩笑嘻嘻地說道。
白馬跌了一跤後,腿被石頭咯壞了,傷口不斷往外流著血。
張瑩又拿出一瓶藥在馬的腿傷處灑了藥粉,然後包扎上。
一會的功夫,白馬的腿居然伸直並且它又站了起來。
「你們的馬現在沒事了,可是,兩個時辰之後還得上這種藥。」說完,張瑩又把一瓶藥遞到曹林面前。
「小哥呀,曹某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你願意幫忙,曹某一定會厚禮相謝的。」曹林說道。
鷹隼不滿地說道︰「我們小弟今天要去相親,因為幫助你們已經耽誤了半天,你還有什麼事?」
「這位大哥,我想請這位小哥陪我一起去錢塘江渡**貨。來回只有半天的時間,這是二兩銀子的謝禮,等回來之後,我另外再厚禮答謝三位。」
「我已經治好你頭上的傷,還有你的馬我也醫好了,你為什麼還要我陪你去交貨?」張瑩故意不滿地說道。
「小哥,你剛才說的那些注意事項,我都沒記住,如果有你一路上幫我,還有我的馬換藥,我也就可以放心地押著貨物去錢塘江渡口。」說完,曹林滿臉期待地看著張瑩。
張瑩想了半天答道,她才說道︰「那好吧。可是,我要二哥陪我一起去。」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曹林忙不迭地答道。然後他找來後面一輛馬車,恭敬地安排張瑩和蒼鶴坐上去。
趁眾人不注意,張瑩朝鷹隼使了個眼色。鷹隼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就消失在旁邊的樹林里。
眾人趕著馬車一路顛簸地向前奔去。
在巳時左右,張瑩和曹林到了錢塘江渡口。
早有一隊青衣人等候在哪里。
張瑩不知道鷹隼是不是也把她身旁的大內侍衛調集到這里,正在她心急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只體型碩大的黑褐色的飛雕在藍色的天宇上飛過。她知道,這是鷹隼已經帶人趕到這里的信號。她的心一下得有了底。
向蒼鶴使了個準備動手眼色後,張瑩從馬車上跳下來。
那隊青衣人的相貌看上去平淡無奇,如果落在人群中很難再被尋找出來。江風掠過,眾人的衣袖被吹得獵獵舞動,張瑩隱隱感覺出這些青衣人身上似乎蘊藏著上層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