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兄弟和裴耀說話時,房間的門是關得緊緊的。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仔細用心听是根本沒辦法听不清楚的。
劉菲能夠扒在房門上听,純粹是在好奇心使然。
就听陸瑜說道︰「老大,你嘴太快,沒把‘突厥表妹’的事情和劉菲那個大嘴巴說漏吧?。」
接下來是裴耀得意洋洋的聲音︰「當然沒有了。那突厥表妹是我假扮的,我怎麼可能對那個活寶說實話?如果給她知道,那還了得,她還不得嚷得盡人皆知。」
「什麼?那個突厥表妹是裴大白假扮的?他沒事扮成女孩子做什麼?不會是變態吧?。」听到三個人的對話後,劉菲不由得心里發毛,條件反射下她急忙離開,可是,剛走兩步後,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轉身回來繼續偷听。
這時,就听陸瑾說道︰「對了,老大,我記得你說過,裝扮成女子的模樣是為了收拾伏準那些混蛋。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扮成那個樣子就能收拾伏準和楚騫他們那些人?」
「伏準那幫混賬跑到杭州去糾纏張瑩,為了讓他們離張瑩遠點,我假扮成女子去游說他們三個人的那些相好去杭州府找他們。一開始,那些女子都不想去,可是,花過大把銀子,說了一籮筐好話後,我終于說服那些與那些混蛋相好的女子去了杭州府。我知道只要見到那幫女子出現,伏準那些混蛋和張瑩標榜自己的鬼話也就會被自動拆穿。而且,他們走到哪,那些女子就會跟到哪,這樣,他們就是想糾纏張瑩也沒什麼機會。再說,以張瑩的性格來看,她一定不屑于理睬那些混蛋,時間一長那些混蛋也會覺得沒趣,而與他們相好的女人又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們,他們就會把心思重新轉移到那些女子身上。」
「老大,如果伏準他們不理會他們從前那些情人,鐵了心地糾纏張瑩,那你的辦法不是就不靈了。」對于裴耀的話,陸瑜不置可否。
「如果伏準他們不理會那些女子,那些女子可能會尋死覓活,也可能會跑到官府去告他們的刁狀,還可能把自己和那幫混蛋的丑事嚷得盡人皆知。總之,她們一定會把事情鬧大,到時候伏準和楚騫他們會變得焦頭爛額。一樣沒時間去糾纏張瑩。」裴耀說話的口氣充滿自信的意味。
「老大,你就不怕那些女子說出對張瑩不利的話來?別忘了伏準他們可是追隨她去的杭州府。」
「如果張瑩對伏準他們假以辭色,那些女子知道後或許會中傷她,可是,張瑩對伏準等人是不理不睬,那些女子恨不到她身上。再說,張瑩是舉世聞名的大唐郡主,她們不會不害怕她的身份。和張瑩比起來,她們什麼都不是。這一點她們自己最清楚。所以那些女子不會告訴別人張瑩是她們的情敵的。」
「老大,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了解女子心理的?」陸瑾的聲音里充滿好奇和崇拜。
「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是女子心理?這些都是馮英叔叔告訴我的。還有游說那些女子的說辭也是馮叔叔教我的。包括我的女子裝扮都是馮叔叔幫助設計的。他說一個的斥候想要夠成功滲透到敵方去收集情報,就要裝扮成各種不同身份的人。他讓我把這件事當成是一次深入敵後刺探情報的演練。」裴耀的聲音听起來清朗飛揚。
「老大,你不夠義氣,和馮叔叔學習斥候的滲透之術也不叫上我和二弟。」陸瑜听到裴耀的話後有些眼饞裴耀多學了些本事,不由得出口埋怨道。
「老大你要再背著我和大哥單獨行動,我就到裴伯父那里去告發你。」陸瑾調侃著說道。
「女子很難裝扮的,要細著嗓音說話,還要邁著碎步走路,還要涂脂抹粉、一點都不好玩兒,馮叔叔整整訓練了我三天,我才學得八九不離十。你們倆受得了那樣的苦嗎?。」裴耀問道。
「老大,我們說過有架一起打,有事一起扛,你單獨活動是不把我們當成兄弟的表現。」兄弟倆一起反駁裴耀。
「我看你們倆是又欠扁了?」
接下來里面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劉菲估計是裴耀和陸瑜、陸瑾開始打鬧起來。
「裴大白向來最討厭娘娘腔了,可是,他為了幫姐姐不惜把自己扮成女子的模樣。看不出他那樣自高自大的人也會去熱心地幫助別人。」听了裴耀等人的談話後,劉菲還很感動。
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到手帕上面的幾個清晰的牙印時,心中不由得一陣反感︰「這個裴大白真討厭,把我的手帕弄得這麼惡心。」
想到這,劉菲順手把手帕丟在地上,就一陣風般地跑了出去。
听到外面腳步聲,裴耀和陸氏兄弟怕剛才的談話被人听到,急忙推門向外看去,結果沒發現外面有人。
「沒人,老大。你的事情不會被人知道。」陸瑜說道。
「嗯,沒人就好。」裴耀那顆懸起來的心總算放下來。
陸瑜的話音沒落,裴耀忽然發現地上有一個淡綠色錦帕。這個錦帕是劉菲剛剛帶走的,現在卻赫然出現在地上。
「想不到我扮成女子的事情還是被劉菲那個大嘴巴知道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裴耀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慘不忍睹。這一剎那,他有種以頭搶地的沖動。
時光飛逝,一轉眼,已是仲夏時節。
在唐青的幫助下,張瑩把作坊里的制糖機器改造了一大半。
而此時,唐門也給唐青寄來回信。
知道唐青要收永佳郡主為徒,唐門掌門很高興,他在信中還大大夸獎他了唐青一番。
唐青高興得眉飛色舞,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此時的他紅光滿面,脊背也挺得筆直,與往日那副略顯蒼老的樣子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唐伯伯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變得忽然象是換了個人?」張瑩不知道唐青接到唐掌門的回信,看著唐青的變化,她臉上不由得露出好奇的神情。
感覺到張瑩詫異的目光,唐青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他說道︰「丫頭,你最盼著的事情現在有回信了。」
「伯伯,你是說唐掌門允許你收我為徒了。」張瑩是心思機敏之人,她很快反應出來唐青沒說出來的話。
「丫頭,從現在開始,你該稱我為師父了。」唐青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可是,我還沒正式行拜師禮。我想挑個吉日,正式拜伯伯為師。」
「丫頭,那些虛禮能免就免,你現在就拜我為師吧,從今天開始就把我的技藝正式教授予你。」唐青手捋胡須說道。
張瑩口尊師父跪在地上拜了唐青三拜。
「哈哈……丫頭免禮。」唐青大笑著說道。他再次露出神情激動的樣子來。
看著唐青,張瑩眼楮里又充滿好奇的神色。
「丫頭,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今天確實很高興。因為我今天終于能夠揚眉吐氣一把。」
看唐青神色激動,張瑩知道他想講述一些事情。此時自己不用說什麼,做一個听眾就好。
「唐門以暗器和毒藥飲譽武林,而我小時候卻因為過分喜歡鑽研機關的設計而忽略了毒術的習練,我的這種行為總是被師父和師兄弟看不起。雖然如此,我還是我行我素地沉迷與機關暗器的制作,族人都說我不可救藥。長大一些後,我想盡量改變族人對我的印象,努力修習毒術,盡管我的毒術也練得爐火純青,可是,族人對我的印象並未改變。因為唐門子弟就該是暗器與毒術皆出色。」
頓了頓他又說道︰「後來,因為際遇,我獨自一人從蜀地來到江南,一住就是幾十年,在這幾十年的時光里,我又重拾自己的愛好,廣泛地開始對機關的研究。不想倒也有了小成。這次,掌門知道我收了大唐郡主為徒,覺得我這是為唐門爭了光,還大大地夸獎我一番。他這麼做就意味著,這些年來,我堅持的事情是對的。這等于我現在是族人中佼佼者。這麼多年,我終于被族人認可一回。」
「恭喜師父在族人中有了威信。」張瑩很合適宜地說道。
「哈哈……」唐青被張瑩說得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問道︰「對了,丫頭,你看上我那樣本事?說來听听。」
「師父,我想學軸承的制作。」張瑩急忙說道。
「做軸承得學會鑄造。鑄造得知道怎樣掌握火候。嗯,我看你這做菜的火候掌握得不錯,鑄造對你來說應該也不困難。對了,學這個本事,還得會配置提高爐溫的藥。這藥的配方我一會寫給你,你要記住了。」
……
就這樣,唐青每天在作坊中幫助改造制糖機器後,又多了個做老師的差事。他大多數都是事先寫好一些材料交給張瑩,張瑩看過之後有不懂的問題在第二天問他。而此時制糖作坊里面器具已經很齊全,張瑩想學習機關的制作完全可以在作坊進行。
令唐青非常欣慰的是張瑩的領悟能力非常高,很多事情,他只交代一次,張瑩不但記得很牢固而且還能夠做到舉一反三。
師徒倆一個喜歡學、一個喜歡教,張瑩的制作技能迅速提高。
在盛夏的最後兩天里,作坊的機器終于被改造完成。
那天制糖作坊從里到外都變得喜氣洋洋的。看著自己辛勤勞動換來的成果,不止是張瑩,作坊內的每個工人都激動萬分。大家給機器披紅掛彩,剎那間整個作坊的制作間變得五彩繽紛。
工人家屬也紛紛前來道賀,大家在坊區內敲鑼打鼓、歡天喜地地慶祝作坊迎來了一個新的開始。
張瑩為眾人擺下慶功酒宴,還賞賜了作坊內貢獻突出的工人。那一天成了匯通制糖作坊的每個工人都盡情狂歡,眾人從上午辰時一直歡慶到晚上酉時才乘興而歸。
工人離去後,偌大的作坊內變得靜悄悄的。
此時,暮色深沉,一輪明月懸于碧空之上,那如水的月華映得坊區的地面上一片銀白。
張瑩很久沒有覺得象今天這樣開心。此刻,她覺得這里的空氣中都充滿了自由、歡樂的氣息。
月光下,張瑩那美麗的容顏上還掛著輕松的笑意。她提著燈籠信步走到制作間,只見一台台制糖機器已經組裝齊備,只等到明天和水磨連接在一起,就可以把它們的功率發揮到極致。
「制糖機器雖然改造完畢,可是,怎樣運用現在的這些機器去模索一整套行之有效的生產工藝和生產流程來大規模地生產出合格的白糖是迫切需要解決的事情。」一想到這個的問題,張瑩臉上輕松的笑容消失了,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