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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三十四章 飛蛾(終)

袁勇自然是下令,將里面的人全都包圍起來,然後,拷問秦雲龍是何人。不過,剛說了這話,他就看到一個短發中年大步走了出來!

短發,無須,人高馬大,這不正是秦雲龍的描述麼!

袁勇大喜,並指如劍,指著秦雲龍︰「抓住那廝!」

豫州軍士立馬刀出鞘,槍平舉,大步朝著秦雲龍推進了過去,而秦雲龍這邊,人群也騷動了起來。

「他們竟然想要抓秦先生!鄉親們,和他們拼了!」亭長一聲怒吼,拔出手中的鐵劍。

要知道,秦雲龍在這里來短短十多天,早就獲得了這些人的擁戴,那些農具,那些田畝,無不灌注了他的心血。無論是原先就居住在雲陽亭的人,還是外來入籍的流民,都對秦雲龍還有其他的官吏感恩戴德。

可是現在,這些賊軍居然想要捉拿秦雲龍,這等于是挑動了他們心中最緊的那根弦!

為首的一些流民立馬擋在了秦雲龍的身前,將他保衛的嚴嚴實實。

田屯長訓練的這些軍士,雖然非是絕頂驍勇,可也遠超常人。因為顧及著秦雲龍的性命,他們只是用木槍刺殺,盡量在驅趕那些流民,而不是斬殺他們。

當地的鄉兵和西涼軍,不過二十余人,其他的,全都是些僅有寸鐵的農夫,哪里抵得過這些如狼似虎的兵丁,只三個回合,最前面的流民和西涼軍就已經被放倒在地,渾身浴血,不知死活。

可是,正因為這樣,反倒是激起了雲陽人的血性。

「去叫王方,去叫王方!」亭長一邊大吼,一邊指揮著鄉民且行且退,還命人抬出了竹竿樹棍做武器。

這種十幾米長的大家伙一出場,頓時就驚住了豫州軍士,他們也被掃傷了幾個人,而更多人卻駐足不前,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取弓,上箭,誰敢抵抗,除了秦玉龍,全部格殺勿論!」袁勇臉上凶光一閃,就下了格殺令。

「閉嘴!」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暴喝。

卻是田屯長帶著幾個人趕了過來。

「誰讓你們動手的?」田屯長有些怒了,看著自己的副手︰「我下令讓你們原地待命,沒听見麼,誰讓你們動手的?」

他的副手,軍司馬李岩囁嚅著指著袁勇︰「是袁先生下命……」

「廢物!」田屯長一腳踹翻他,「這軍中我說了算還是他說了算?全部給我把兵器收回去!」

「我可那誰敢!」袁勇勃然大怒,「田安,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準備與袁大人作對?拿不住秦雲龍,我看你怎麼和袁大人交代!」

「呸!我和他交代個屁!」田安,也就是袁術手下負責此事的屯長,「我懶得多說,弟兄們,袁術那廝平日里待你我如何,你們都知道。要是這樣的人真得能造反成功,學著高祖,做那華夏之主,我看,那就是你我的末日!袁術鄙薄,虐待我等,憑什麼給他賣命?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可是,沒有人接他的話茬,他們都被這話給嚇住了。

袁勇臉色發青︰「大膽田安,你這是,你這是要反啊!」

田安冷哼一聲︰「蠢笨如狗,你現在才發現?那你知不知道,我這屯里,還有一部人去哪里了?」

袁勇一呆,這才想起了心中一直都有的一個疑惑。

田安甚得紀靈的看重,手下的屯也是紀靈手下數一數二的大屯,足足有一千五百余眾,戰兵也不下八百人。

可是這一次,田安出發時,卻只帶了這不到六百人,其他人卻根本未見蹤影。前番幾次,袁勇追問其他的人的消息,田安的解釋就是樹大招風,故而田安特意安排的他們分批前往長安。但是,直到現在,那幾百人還是人影都沒有見著!

「他們人呢,人呢!」袁勇抓狂的大吼道。

「自然是接應我與眾軍士的家眷前來長安!」田安冷冷一笑,「袁術豈是成事之人,所以,我很早就謀劃著另求明主。長安有糧,無論如何都得來一趟,沒想到到了這里,真的讓我看到了感興趣的人,感興趣的事!」

「你們!」田安指著袁勇,又指了指手下的軍士,「我問你們,你們看到那外面的那些農田,有什麼感想?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見到這麼安樂的地方了?自從當年大旱,黃巾裹挾鄉里,我們這些人,有多少年沒有回過自己真正的家鄉了?」

田安的臉上滿是熱淚︰「分田,分糧,這是我想了幾輩子的事情。我不管你們怎麼干,我田安,反了!願意跟我的站左邊,不願意的,自己跟著袁勇回去。咱們生死各安天命!下次戰場上遇到了,沒說的,只求給個痛快!要麼我死,要麼你亡!」

田安猙獰的喊話終于將軍士心中的那絲想法給勾動了,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都站在了他那一邊去。

袁勇顫抖的指著田安,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候,外面傳來數聲厲喝︰「哪個王八犢子趕在雲陽亭搗亂!」

只見幾十個大漢,背了獵弓,騎了大馬,手中拿了鐵愬,直接朝著這邊撲了過來。

看情形,那分明是聞名天下的西涼鐵騎!

「亭長,亭長,是王方,王方他們回來了!」包圍圈內傳出幾聲歡呼。

田安見那幾人來勢凶猛,當即下令戒備,但是,不與他們主動接戰。他手下的軍士立馬擺出了一個圓陣,嚴防死守。

田安高喊︰「好漢,且莫動手,誤會,這是誤會!秦雲龍秦先生,你且為我們說幾句話啊!」

袁勇卻在冷笑︰「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田安,你背主而行,可別拖累了手下人,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趕緊隨我抓了秦雲龍,回去與大將軍回話,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你們這些人也听著,袁術袁大將軍十萬大軍不日就會抵達長安,早點歸順王師,還可以免罪除刑,否則,到時候後悔都找不到地方!」

听了這話,無論是田安還是里面的亭長都臉色大變。

秦雲龍他們剛才在里面,將田安的話听了個十成十,可他也不敢斷定田安袁勇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他還是決定幫忙!

「秦先生!」亭長有些急了,「萬一這是他們的苦肉計,你可怎麼辦?再說,再說……」

秦雲龍憨笑道︰「老哥哥,苦肉計又如何,總不能為了我一人,再斷送了這幾百人的性命吧,人死的已經夠多了!難道你還真信了袁術有十萬大軍啊?就算有又如何?實不相瞞,我兒子就是當今司徒,莫說十萬大軍,再來十萬,他也能對付的了!」

秦雲龍呆在這里,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就算有人談到他的頭發等,他也只推說天生這樣。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一個神秘的秦先生而已,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普通的農人,不過是個有大見識的農人!現在突然一說,眾人不僅明白了對面的人為何要抓他,更感覺到一種驚喜和震撼。

原來,他是天人秦司徒的父親!

秦煌的那些事,早被他們了熟于心,他們自認受了秦煌無數恩惠,如何不感恩戴德。頓時,齊刷刷的跪下了一大片!

他力排眾議,走了出來,朝著來人大喊︰「王方,別動手!」

這時候,被田安踢了一腳的那軍司馬,突然暴起!

他本是跟著那袁勇站在一起的,可是,他這一下暴起,一刀架在了袁勇的脖子上。

「你!霍三刀,你想要干什麼!」袁勇顫抖著問道。

霍三刀獰笑︰「袁勇,對不住了,說不得,今日兄弟就得借你項上頭顱一用了!于理,你乃是大漢叛臣袁術的家奴,誅九族也有你的份,于情,兄弟我和田大哥投靠朝廷,須得要點投名狀。哥哥是不是借我頭顱一用?」

「別!等等!」袁勇臉色慘白,「你等等!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你不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麼?」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剛才還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霍三刀怎麼立馬就翻臉了。

田安大笑︰「你難道不知道三刀是我妻舅?你難道不知道苦肉計三個字怎麼寫?听聞你劍術超人,若不出點奇招,豈不被你傷了我的弟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間術而已!」

袁勇慘然︰「是啊,小小的‘間’術!田安,我倒要看看,大將軍成了大業之日,你有何面目去見他!大將軍,替我報仇!吾先去也!」

袁勇就著霍三刀的刀一用勁,自己割喉自殺!可他哪里知道,他口中的大將軍,竟然會比他還早死片刻。

田安有些不忍︰「這個袁勇,真沒看出來,還是個忠勇之士。」

「吾乃大漢橫波校尉王方是也,你是何方軍士,安敢在此擾民!立刻跪地請降,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王方逮住馬的韁繩,在大約二十米外大喝,這個距離,剛好夠他們再度發動一次沖鋒。

當騎軍沒有了速度優勢的時候,等待他們唯一的結果,就只有死亡。

王方不知道對面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根本不敢掉以輕心,手中拿出弓箭,遙指田安,若有半分不對,第一時間就要把田安射成馬蜂窩!

田安心中也是忐忑,但是,這個時候秦雲龍走了出來,田安心中大定,陪著田安來到了王方身前。

將事情始末一說,王方臉色大變,連忙派了人去長安打探消息,又命人在此地收攏死傷。其實開始田安的部下刺殺流民軍士,都是照著皮粗肉厚處下槍,看著血流成河,其實根本沒有傷及性命。

到了最後,只死了一個袁勇和另外一個體弱的流民。

說道這里,唐銘又補充道︰「司徒,本來,王方校尉是想請重兵護送老太爺回府的,但是他老人家執意不從,說國事自由您操心,他忙的要死,沒有時間離開。我讓我告訴大人您。」

「兒子,咱們父子三人,享福多年,雖有苦難,卻也苦中作樂,從小,我就讓你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對民族有用的人。如今你我做的事未嘗不是如此。既然如此,那就放開手去做吧!哪怕是飛蛾撲火也好,我們努力過,這就夠了!你老爸我是雖九死而不悔了!這輩子夠了!」

秦煌默然,揮手讓唐銘下去休息。

良久,一聲長嘆︰「敢為天下先,雖九死而不悔!如此,就讓我這飛蛾多撲騰幾下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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