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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枚回到白府的時候,在車廂里听到管家宣煒的聲音,像是在指揮幾個下人搬運東西,車簾里飄進來一股子濃重的藥材味。

此刻天色已經黑沉,請了安回到院子,她稍作休息,便去了東廂房用飯。

「少爺已經吃好了?」沒有見著白振揚,她開口問道。

「也是剛剛才離開的,在書房呢。」綠翠回答,又笑著道,「少爺等了夫人好一會兒的,還問家里出了什麼事。」

听起來像是有那麼一點關心在里面,唐枚點點頭,吃了幾口菜,「剛才門口像是在運藥材,家里又不是開藥材鋪的,媽媽一會兒出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其實劉媽媽也一樣覺得奇怪,不過是搬個東西,居然叫了管家來處理,可見老爺跟夫人十分看重,她立刻說道,「老奴這就去。」說罷騰騰騰的就跑了。

年紀不輕了,還是說風就是雨,劉媽**性子果真直爽,唐枚笑了笑。

去臥房的時候路過書房,她停頓了一下,看到有燭光從蒙著青紗的窗子里透出來,佇立片刻後,便往里走了進去。

白振揚手里持著一本書,忽然見一個縴長的人影映在對面的牆壁上,側頭一看,只見唐枚立在門口,沖他盈盈一笑。

風帶進來淡淡的蓮花香,直撲鼻尖。

他微微一愣,把書合起來問,「岳母的病好些了麼?」

唐枚轉過身子把門關上,這才走過去說道,「母親沒有生病,是因為父親的事才叫我回去一趟的。」

他訝然,隨即語氣便冷了下來,「岳父大人又要做什麼蠢事不成?」

「那也是公公造成的,要不是你們跟張家最近來往密切,我父親豈會惱火?」唐枚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你們到底與張家是何種關系,又想謀求什麼?」

「謀求?」白振揚挑起眉,「張家與咱們家向來都有來往,只是互相之間走走罷了,你當與你父親一般卑鄙?真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跟炸了毛似的,唐枚皺眉道,「我只是問問罷了,你何必字字必究?」

白振揚冷哼一聲,站起來就要走。

「我還有事問你,別急著走。」唐枚有些惱火,對面的人雖說也有二十歲了,可實在很不成熟,只要談到他們兩家的話題,總不是不夠冷靜,她都懷疑二人之間的協議到底能不能辦成。唐士寧那邊她總會有辦法的,可白振揚……要爽利的和離的話,他能說服他父母麼?別到最後還是要她出頭去商談

「愣著干什麼,還不說?」白振揚雙手負在身後。

「京察的事,我覺得父親並不怎麼擔心,他只是怕顧逢年利用所謂的京察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

她語氣平穩,不慍不火,白振揚不知怎的忽然很討厭她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冷冷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知道?」

他居然不好好合作,唐枚忍住漸漸冒上來的怒氣,繼續道,「你好歹也是吏部主事,京察與你們這個部門不無關聯,官員的功過都是你們記錄造冊,都是你們記檔的,難道沒有一點風聲?」

這個分析合情合理,白振揚往前走了幾步,扔下一句話,「將要負責京察的都是顧大人的親信。」

親信?那不是真有私心在里面?唐枚心里一沉。

劉媽媽是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的,把門關上後,小聲道,「老奴去問過了,夫人把庫房一些貴重的藥材全找了出來是要送去張家。」

給張家送藥材?賄賂還是討好?而且,為什麼偏偏是送藥材?

「听說張四小姐病重了,雖然落水那日還好好的,可夫人送去張家的時候,張四小姐就暈了過去。」

這種事情居然也探听得到,唐枚笑道,「媽媽是問誰得知的?」

「阮六娘子。」劉媽媽得意的道,「她手賤的很,就愛賭錢,要不是我常常接濟,早被她那壞脾氣的男人知曉,狠狠揍了。」又嘆一聲,「可惜了飛綠,攤上這樣一對父母,阮六娘子嘴巴不得靠,就靠那些消息謀銀錢,早晚得出事。」

飛綠是李氏跟前的丫環,唐枚叫紅玉拿了一錠銀子出來,「媽媽耳目靈通,這銀子拿去,好好利用下。」

劉媽媽笑了,「我夠用呢,無兒無女的,得些月錢也花不光。」雖是豁達,可听起來仍是有些淒涼之感。

唐枚不清楚她為何會一直獨身,只把銀子放她手里,「媽媽要是不收的話,我過意不去,哪怕不用,就當幫我存著也行。」

劉媽媽想到她以前的大手大腳,想了想便收下了。

卻說李氏那里,白定祥今兒又沒有看到大姨娘,便跟李氏說道,「你也關了她幾日了,靜曼也是想為家里好……」

「為家里好?」李氏用力按住椅子柄,「以為壞了人家名聲,就好抬進門麼?」她越想越是惱怒,大姨娘一向規規矩矩,從不自作主張,這次竟然膽子那麼大,居然想設計擺弄自己的兒子她呼出一口氣,「張四小姐沒有在咱們家吐那口血,那是咱們運氣好,不然你我負擔得了麼?」

「張夫人都說了,是張四小姐本身身體不好,哪兒關咱們的事?藥材送去了,也盡了心意,這事就此作罷。」

李氏不知他會如此袒護大姨娘,「張夫人是明事理,面子上這麼說,自家女兒出了這種事,哪個會不在意?老爺如今是真想跟張家月兌了干系不成?還是想一直受他們唐家的挾制」

白定祥面色尷尬,「靜曼以前是幫了大忙的,如今家里雖不大好了,但也總不能不念舊情罷?再說,丹雲是她所出,你也很疼愛的。」

不就是在惦念大姨娘家里最後那點錢偏說的如此重情重義,李氏暗地里很反感白定祥的虛偽,她說道,「老爺替她說那麼多好話,妾身也不管了,只望她以後別再做出這種事。」

「還是夫人大度。」白定祥伸手攬住李氏的肩膀,湊上嘴去,「我是有福氣才討得了你這樣的娘子啊」

嘴巴是沾了糖的,李氏嘴角撇了撇,這個家誰做主她自然知道,白定祥都說這些話了,又哪能不給他面子?不過心里的火氣仍是沒有消掉,大姨娘急吼吼的設下計謀不過是為了白丹雲,她一個側室竟還想著給女兒做主呢,真是痴人說夢

「丹雲的年紀是該議親了。」

白定祥笑道,「這事自憑娘子做主,只是像也沒有合適的人家。」

合適的倒有幾家,李氏對白丹雲很看好,有道是高門嫁女,對親家的要求自然也隨之提高,不過白定祥的事情始終是隱患,她嘆一聲,「老爺真的沒有辦法?若是親家老爺真的鬧起來,該如何是好?」

一說這事,白定祥就頭疼,「我恨不得把他扔茅廁里,怎麼說都說不通,那東西也不知藏哪里了,誆也誆不到,哎當初怎麼就非得跟他們家結親真是瞎了眼楮了我」

這會兒連面子都不顧了,可見他是極致的後悔,李氏淡淡道,「實在沒辦法,也只好從其他方面著手,總不能真賠上老爺的前程。」

听她話里有話,白定祥走投無路,忙問道,「夫人有什麼好計策?」

李氏又不說了,「一切得從長計議,老爺暫時且忍著才是。」

眼看就要到端午了,府里也透著節日的喜慶,紅玉取了幾色絲線做起長命縷來,唐枚看著有趣,便要跟著學。

戴長命縷是端午節的習俗,主要用來闢邪,式樣五花八門,貴重些的都在繩上裝飾金銀玉珠,一點不比首飾馬虎,掛在身上也是很漂亮的。

「那奴婢教夫人做這一種。」夫人誠心請教,紅玉哪兒好不教,自然盡心盡力,挑了些五色絲線出來。

唐枚就跟著她做了。

白振揚回來的時候,她正在束下面的穗子,神情專注的低著頭,右邊有幾縷發絲垂落下來,覆在潔白如玉的臉頰上。周身的空氣好似都安靜了,遠遠看去,那一身蓮花色的衣裙襯得人也如同水中的鮮花,像一副美好的畫面般,令人不忍驚動。

他立在那里,忍不住想起那些夜晚,她睡在身邊發出輕輕的呼吸聲。

「好了,我做好了,紅玉,你看對不對?」忽地,唐枚驚喜的抬起頭,露出孩子一般燦爛的笑,揚著手里的長命縷,長長的繩子上串著的珠玉踫撞在一起,發出悅耳的聲響。

「做的真好看。」紅玉由衷的稱贊道,「夫人好聰明啊,學什麼都那麼快。」

唐枚還沒有看到門口的白振揚,聞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她現在已經學會做鞋子了,又學會了做長命縷,下次得學些什麼好呢?

「少爺,夫人做了長命縷送給少爺呢。」

冷不丁,紅玉接下來的一句話立時把唐枚心中的喜悅完全給沖刷掉了,她愣愣的看著走過來的白振揚,看著他俊美的臉上漸漸露出的笑容,一時間只覺得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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