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要在這兩座島上蓋房子?」傅君遠聲音顫抖,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為什麼,他覺得自己似乎跟不上這小女人的思維了。
可文程玉才不管他能否跟上,只一個勁的暢想美好未來。
坐在白花花的銀子里,快樂數錢的未來。
總而言之,這女人對賺錢這種事情真的是,非常的沉迷。
傅君遠沉默的看了她許久,最後只得認命的頷首,誰讓她露出那種晶燦燦的眼神,只因將來能賺到金山銀海。
而他,悲催的被排在金山銀海的後面。
「啊,對了,公主師姐信上不是說要你回去幫忙麼,出了什麼事情。」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來時的目的,文程玉托著腮無辜的問。
臉皮真厚,也不知道是誰一開始就在那邊興奮,說什麼發現了寶貝,大呼小叫的拉著他獻寶。
無奈的低首︰「天機營的重建出了些問題,原址上長了成片的迷魂草,公主說,唯有我的千里冰封能讓迷魂草枯萎,我正想找你商量,咱們是掉頭,還是繼續往前走。」
誰知她壓根就不打算走了。
听完他的話,文程玉看了看現在兩人所處的,冰天雪地里,忽然有了主意。
她眉開眼笑的說︰「找你干嘛呀,想千里冰封,還不如找華跟無延快。」
傅君遠聞言,也是一陣恍悟。
他們怎麼能忘了雪妖呢,不管是華還是無延,都比他一下一下砸千里冰封快不知道多少倍,人家可是走到哪凍到哪的高級貨色啊,他那小小的千里冰封在兩只妖前面,不都跟渣一樣了。
「不行。」面癱華冷冰冰的拒絕了兩人的要求。
「我不能離開冰島。」華淡淡的為兩人解釋,然後轉過身,干脆利落的消失于漫天風雪中。
冰原上,北風呼呼的吹著兩個人拔涼拔涼的心。
垂頭喪氣的對視一眼,傅君遠攤手︰「還有其他辦法麼?」
「找一下無延吧。」
文程玉本來不抱希望的,因為華是冰島的本體,不能離開可以理解,而無延,更是華的兒子,華這個老子都不能離開了,何況是這個半吊子的兒子。
但是事情居然出乎意料的順利。
無延听到兩人的要求很是興奮,一個勁嘰嘰喳喳的詢問島外面是如何如何,是像冰島一樣終年下雪,還是像火島一樣天天噴岩漿。
文程玉哭笑不得,越來越覺得無延才是徒弟,而她,是師傅兼女乃娘。
「為什麼你能出島,你爹卻不行?」傅君遠很好奇。
聳聳肩,無延理所當然道︰「因為我是他兒子啊。」
呃………
見兩人一臉迷茫,無延搔搔頭︰「這麼說吧,我爹跟娘就是這兩座島的本體,他們是島,無法離開這里,但我呢,是他們兩人的孩子,相當于他們島上的一塊石頭,你不能把島帶走,但是帶一塊石頭還是可以的啊。」
哦,似乎,懂了。
但是這個比喻,總覺得別扭。
出發之前,華跟寂來送行,兩個人站在島的邊緣,相互依偎。華一身白衣面無表情,寂則風華絕代巧笑倩兮。
待船只走遠了,文程玉才納悶的開口︰「他們究竟是怎麼湊到一起的呢?」
不過不管如何,無延是最開心最興奮的那一只。
自上船那刻起,這家伙就沒消停過,從甲板到船艙,從外面到里面,他可是把整艘船都看了個透徹,甚至是連船上的物資,也被他拿來研究。
「程玉,程玉,這個是什麼?硬硬的,味道好奇怪,哇,有好多小骨頭,這玩意怎麼會有人喜歡吃啊。」無延嫌棄的扔掉一條咸魚干,臉上表情古怪,活像被灌了什麼毒藥一般。
文程玉跟傅君遠都嘴角抽搐的看著地上那被他扔掉的魚干。
魚干啊魚干,對不起,你死的好慘。
都曬成干了還要被人糟蹋。
不過這兩人倒沒有多苛責無延的浪費行為,因為跟一只妖,是講不來什麼道理的。
更何況,這是一只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妖。
哦,不對,應該是什麼世面都沒見過的,幼兒級小妖。
顯然在冰火島上漫長無聊的歲月並未磨滅掉無延頑皮的性子,相反的,他像是被憋壞的籠中鳥一般,暢游在未知的世界里,如魚得水,其樂融融。
苦的人是文程玉,因為那一屋子的圖騰口訣都沒背完,所以現在也一並全都裝上了貨船,都擱在船艙里,等著她背誦。
無延雖然愛玩了點,但是修煉的事情卻絲毫不馬虎,這一點,很像做事一絲不苟但性情冷漠的華。
文程玉每天都埋首在書堆中,手里拿著一只竹筆,天天對著木地板寫寫畫畫,一頭兩個大。
開船才是第三天,離靠岸還有兩天的路程,兩天的時間不算遠,但是對文程玉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般難過。
嗚嗚嗚,早知道明王如此難練,當初她絕對不會答應無延的要求。
不,她一開始就不該登島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誠不欺我。
………
文程玉還在海上飄搖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八月了,李雙林帶著部隊依舊駐扎在離天機營不遠的地方,也依舊,不停的尋找慕菲雪口中的白發老人。
直到這一天,軍營里來了一位灰發的中年男子。
李雙林正準備要出發,這幾日他擴大了搜尋範圍,卻依舊沒有找到所謂的上代天師陸離。乍一听見外面有跟叫陸離的人求見,差點沒反應過來。
「讓他進來吧。」慕菲雪笑吟吟的對著傳令小兵下令,然後繼續悠哉的跟親親相公品茶。
她倒是好興致啊。李雙林無奈的坐下來,也不趕著走了,橫豎人家自己找上門來了。
上代天師陸離,或者正確的來說,是現任天師。
天朝的天師修習雖然簡單,但能得到天師封號的,並不多,這個封號是皇家給的,二十年輪一回,但並不是每二十年都能出一個天師的,大多數的天師,基本都會連任好幾回,甚至有時候上代天師都過世幾十年了,也沒能出現一個真正的頂級天師。
天師這兩個字,代表的,便是無上的榮耀,以及百年一遇的天分。
初見陸離,他並不是什麼白發老人,他的發頂多算花白,也談不上老,約莫四十歲上下,容貌端正,不是什麼美男子,但是氣質超然,舉手投足間都是大家風範。
眾人的目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全部集中到慕菲雪身上了。
是誰說要找白發老人的?
結果呢?
人家離白發老人的境界差了簡直是好幾萬千里啊。
無視眾人眼中飛來的小刀子,慕菲雪儀態萬千的站了起來,對著站在中央的灰發男子下跪行禮。
「菲雪見過師叔。」
公主跪下了,偌大的帳篷里也嘩啦啦的跟著跪了一片。
灰發男子陸離,施施然的頷首,果然很有高人的風範。
「你師傅還好吧。」陸離徑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無視了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
慕菲雪起身,拍了拍衣上幾不可見的灰塵,淡淡的道︰「師傅三年前就已仙去,師叔難道不知?」
陸離聞言渾身一震,臉上淡然的表情碎裂, 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就如他此刻的心情。
有悵然,有難過,更多的,是寂寞。
他一直,都很寂寞。
只是沒想過,當初一別,竟是他自己成就了這一番寂寞。
能怨誰?
末了,只能長嘆一聲。
「她最後,可有說什麼。」他問,粗糙大手握緊成拳,微微的顫抖著。
慕菲雪搖搖頭︰「師傅沒留下任何話。」
陸離的臉上有些許失望,但更多的是釋懷。
也是,他還期望能听到什麼?是原諒他的不告而別,還是對他的行為諸多怨恨。
人死如燈滅,既已遠去,便早該明白,有些事情,是無法強求的。
「但是。」慕菲雪頓了一下,看著陸離的眼,發現他眼中閃過一抹光火,微微揚起秀眉,似笑非笑的說︰「師傅多年前曾給我一件物事,囑咐我他日若有幸遇見師叔,便要我還與師叔。」慕菲雪探手入懷,模出一個藏藍色錦囊。
那是一個有些破舊的錦囊,上面繡著一朵並蒂蓮花,繡工不算好,許多地方已經月兌線,看起來年歲久遠。
陸離顫著手結果錦囊,放在掌心,遲遲不肯打開。
他只是怕,怕看見里面,裝著他想的那樣東西。
「師叔不看看里面的東西嗎?」。慕菲雪催促,對這位師叔當年的不告而別,她也很是不解,師傅當初交予她這個錦囊,她也不敢打開,揣在懷里多年,此刻終于能看見里面的的東西了,她顯得還算鎮靜。
至少,沒有陸離激動。
只見他垂著眼,粗糙的指節小心翼翼的打開錦囊,那動作,慢得如蝸牛。
被無視了很久的端木長生看不過去了,朗聲道︰「時至如今你還有何可怕的?人已死,再多的語言都是無用的,再好的東西擱久了也會變為塵土,反正結果不過是好或不好,擔心作甚?你不看,我還想看呢。」最後一句,純粹是他的咕噥。
眾人失笑,陸離也終于轉頭正視這位奇怪的,算命先生。
他這一番話听著似乎不倫不類,卻也讓他茅塞頓開,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管里面是什麼,對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胸中的郁氣稍解,大手用比剛才快上許多的速度將那糾結的繩子解開,錦囊里的物事掉落在掌心里。
那一枚玉環,翠綠的顏色通透溫潤,品質不算是上乘,但是環玉的繩結,卻是黑白參雜。
黑的是她,白的是他。
若是結了發,是不是就能成為你的妻了,自此不相離,白首兩相依?
陸離對不起,本來要虐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