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坐在一品香的樓上,靜靜地喝著茶,靜靜地等。
這條街位于嘯天居和十字街之間,離嘯天居只有十五里路,而且是盧嘯天的必經之路,選擇這里埋伏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畢竟這里離嘯天居這麼近,沒有人會想到他們敢在這里設伏,況且還有十字街的故布疑陣。
一品香茶樓是這條街的制高點,肖飛之所以選擇這里,是因為在這里可以完全控制整條街。
肖飛慢慢地品著茶,眼楮卻看著一個人,一個賣魚的人。
賣魚人挽著褲管,正清理著魚肚子,他還把魚泡拋在地上,用穿著草鞋的腳一踩「啪」旁邊的小孩笑著拍手跳著。
看到這肖飛也笑了,他知道若把魚泡換成盧嘯天的眼珠,賣魚人會踩的更帶勁兒。
肖飛的眼光緩緩落到他身旁立在牆邊的魚叉上,他一直不明白這根外表普通的魚叉,怎麼會有五十九斤重。賣魚人是這次行動中主角之一。
他們的計劃是這樣的。
當盧嘯天走到一品香樓下,前面會沖出一輛大車擋住去路,後面也有一輛車擋住退路,馬老太太馬上放毒煙,然後賣魚人的魚叉主攻,肖飛居高臨下偷襲,在樹下抽煙的車夫,負責用暗器封死所有的退路。
這個計劃叫:合璧。
為了這個計劃他們一起已練習過十五次了,其中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每一種可能的變化都已熟練地掌握了。
但為了萬無一失,昨晚他們又再合練了五次。
因為他們要殺的是武林盟主,更因為知人堂已經下了死令。
這計劃幾乎就是天衣無縫。想到這里,肖飛差點笑出了聲。
忽然,一個窮酸的秀才慢慢踱著方步走了過來,他手里拿一本書,搖頭晃腦地吟著李後主的《西江月》,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過來,眼看就要超過秀才的時候。
秀才竟然念「才女!」
然後一切都變了,賣魚人扔掉已經清理好的魚,車夫把旱煙袋別在後腰上,兩輛大車一前一後截住了盧嘯天。
毒煙起!數股濃稠的毒煙,從不同的地方噴涌而出,瞬間彌漫了此地。
盧嘯天急忙閉住呼吸,他知道後面的大車擋不住他,但車上有隨時可能點燃的霹靂堂火藥,他只能向前沖,前面的大車扇布已經掀起,十八張硬弓正對著他。
弓弦響處,十八根力箭直飛過來,盧嘯天想都沒想,順手月兌下灰布長衫甩了出去,說來奇怪,這柔軟的長衫對上那十八根力箭,竟然拔的力箭改變方向,掉頭飛向了剛才的那個秀才。
于是,那十八名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其刷刷退下去,後面一排弓箭手站了起來。
剎那間,十八根箭再次飛向盧嘯天,盧嘯天忽然揮了下手,一道銀光,迎上了力箭。
這銀光也不怎麼炫目,只是當它觸到那些箭時,箭頭都變成泥捏的了。
銀光余力未消,在空中詭異地轉彎,如水銀一般傾瀉到弓箭手的咽喉上。
就在盧嘯天鉤鐮刀出手的一刻,賣魚人的魚叉刺了過來,五十九斤的魚叉分心刺到,盧嘯天只得身子拔起,然後他就感到頭頂寒氣襲來,仿佛片片雪花紛紛飄下,壓的盧嘯天喘不過氣來。
現在是三伏天,怎麼會有雪花飄落?
肖飛一招六月飛雪得手,盧嘯天落地身子一歪差點跌到,不知是中毒還是中招,肖飛笑了,他對自己的六月飛雪相當有自信的。
就在他笑的一剎,盧嘯天反手解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藍布包袱。
只見他雙眼冷峻地一掃,場內眾人心中俱都一寒。
盧嘯天道︰「找死!」說話間右手食指、拇指、中指三根手指捏著包袱結,一扭一甩。
包袱被抖開了。
眾人眼前一大塊藍布一閃,一片銀光再起,銀芒陡長,于是肖飛听到賣魚人的慘呼,于是他壓鋼扳斧直直地下擊,以泰山壓頂之威,想去壓制那光芒。
肖飛發現他錯了,于是扳斧被震飛了,于是肖飛閉上了眼等死。
車夫沒有等,他雙手連環打出十九顆暗器,身子卻平平地倒飛出去。
馬老太太也沒有等,他甩手打出一顆毒蒺藜,看都不看轉身向西。
秀才更沒有等,他把書往懷里一揣大叫︰「才女扎手,扯乎…」跟著向西竄去。
盧嘯天躲過了十七顆暗器,震飛了壓鋼扳斧,無暇照顧那鐵蒺藜。
鐵蒺藜並沒有打向盧嘯天,而是打中盧嘯天身後大車上的石頭,因為撞擊產生的火花,瞬間就能點燃了火藥的引線。
這個計劃看來真是天衣無縫,盧嘯天已經必死無疑。
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情,當你幾乎絕望的時候只能去祈禱自己的運氣了。
盧嘯天的運氣來了。
一股酒箭澆滅了即將燃勁的導火線。
這里沒有酒鋪,一品香也向來只賣茶的,酒箭從那里來的呢?
盧嘯天無暇細想,只見他把藍布包袱皮再一抖,一個旋轉。
所有動作都停止了,甚至連銀芒都不見了。
只有地上的幾具尸體。肖飛、賣魚人、車夫、秀才、馬老太太都變成死人。這次灌水幫出手伏擊的人都死了。
這次行動又失敗了。
盧嘯天卻腳尖點地竄上了對面的民宅。因為他看的清楚,剛才的酒箭從這里射來的。
路斬躺在房山後,悠閑地架著二郎腿,左手的酒瓶象灌水一樣,往嘴里灌酒。
秦簡就曾經說過,他不是在喝酒簡直就是解渴,就是在糟蹋糧食。
路斬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後他就看見了盧嘯天。
路斬笑了,又露出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道︰「你不是盧嘯天,我知道你是誰。」
盧嘯天道︰「我不是盧嘯天?那你救我做什麼?」
路斬道︰「那是因為我忽然覺得你這個人還不壞」他看了眼面前的人接著道︰「況且我一直想和你交朋友,才讓你欠我個人情的。」
盧嘯天一臉的冷峻,沒有開口。
路斬道︰「我叫路斬,大路的路,斬殺的斬,你呢?從那次小面館就想認識你。」
盧嘯天忽然也笑了「我是個無名的人,你認識不認識無所謂。」他忽然提了提鼻子「這二十三年的狀元紅,被你這樣喝豈不糟蹋了。」
路斬笑的更愉快了。「你也懂酒?」
盧嘯天道︰「只懂一點點。」
路斬「好,我請你喝!上次看你只吃面我就覺得奇怪,哪有男人不喝酒的呀。」
盧嘯天悠然一笑道︰「我是男人,但我不喝酒,至少現在不喝。」
路斬真的愣住了,眼前這個男子真的很奇怪。
盧嘯天道︰「我叫後天,今天謝謝你了。」說完轉頭飄身下房。
路斬急忙叫道︰「嗨,後天,你那包裹里是什麼呀,至少你該讓我看看吧。」
已站在街心的後天,抬頭望了一眼,忽然冷冷地道︰「不行!」
路斬笑道︰「這麼小氣,不就是個能殺人的包袱嗎?」
後天道︰「除了死人,沒有人能看見我包袱里的東西。」說完掉頭就走。
望著後天漸漸遠去的背影,路斬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