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又是三具尸體。
劉志言帶來的那些人的尸體,帶著微微的體溫,看來又是剛死。
武雷男望著尸體發愣,這已經是第三個埋伏點了,每個埋伏點的情況完全一樣,都是三具體溫尚存的尸體。
吳一用臉色嚴峻,而錢緊又開始哆嗦了,他從來沒看見過死人,更別說這麼短時間看到這麼多死人。
武雷男憤憤地說︰「每次我們都晚一點,這樣下去不行。」
吳一用忽然道︰「我們直接去最後一個埋伏點,劉大當家在那里,不會有事的。」他轉身面向錢緊道︰「錢莊主,你去臥室吧,那里有七公子和司空亂雲守護,那里最安全。」
錢園的東北角是個大花圃,天熱沒有搭棚,花圃四周用四季長青的矮灌木圍著,花圃的南面是個杏花林。
劉志言就在那最濃密的灌木叢後面,他盤腿坐著,高大的身子盡量蜷曲在灌木叢後面,當他看見武雷男和吳一用,很吃驚地站了起來。
「你們?……。出什麼事了?」
吳一用松了口氣,道︰「前面那些埋伏點都出事了,你這里沒什麼異樣?」
劉志言道︰「我們的埋伏點出問題?那些人呢?」
「都死了。」
劉志言張大了嘴,半天沒說話。
那些人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都是他的兄弟,水里火里他們一起闖過來的兄弟,現在卻身死他鄉,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吳一用慢慢道︰「我們內部一定有奸細,錢園的大總管錢松也死了。」
武雷男也道︰「灌水幫每次都搶在我們前頭,肯定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他話沒說完,就被劉劉志言的手勢打斷,然後被按下了身子,那邊吳一用也同樣伏下了身子,三個人瞬間淹沒在濃密的灌木叢里。
「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左手倒提著寶劍,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武雷男第一個站了起來︰「星光道長?」
星光道長的道袍已經破了,清瘦的臉上流著汗水,劉志言從沒看過這位孤傲的武當掌門師叔如此狼狽過,甚至連想都沒想過。
「道長,發生了什麼事?」劉志言扶住星光道長問道。
星光道長喘著氣道︰「灌水…幫來了。」
武雷男握緊了鐵拳「他們來就來,怕什麼?」
星光道長白了他一眼,接著道︰「我們埋伏的人都死了,我是過來與大家會合,看看你們這里沒什麼事,看來我趕來的還及時。」
武雷男沒好氣地說︰「真會說話,明明是逃跑,卻說成來報信,看來姜還是老的辣啊。」星光道長老臉通紅,正要發作。
吳一用忙道︰「大敵當前,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劉志言也道︰「是啊。看來敵人用的是個個擊破的法子,那麼道長過來大家一起,敵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如果我們偏要輕舉妄動呢?」聲音是從灌木叢的西邊發出來的。看來灌水幫的人已經到了。
這時東邊有人搭話「我們妄動也沒什麼,大不了那些自命俠義的大俠們,夾著尾巴跑路也就是了。」緊接著是一陣笑聲。
笑聲很刺耳,仿佛很多匹馬在長嘶。
劉志言趕緊低聲道︰「我們被包圍了,大家小心!我數一二三,我們就沖出去。」
眾人點頭。
龍劉志言數道︰「一,二,三」三字剛出口,四個人立即展開身法,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沖去。
「唰唰唰」幾十根狼牙凋零箭射了過來,完全封死了他們的去路,四個人只得退回了原處。這時從四面走過來八個人,八個高矮胖瘦完全不同的人,但有一點卻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他們的臉。
他們的臉長得都很長,都是比例嚴重失調的大馬臉。
為首的大馬臉開口了,他說話習慣拖著蹩腳的長音,像馬的鳴叫。「今天收獲真不小啊,這幾個老家伙都在。」
西北角那個馬臉漢子接口道︰「這票作完,下次就該去勁松居,直接把盧嘯天那老兒拿來……」
武雷男那火爆脾氣,第一個忍不住了「放你娘的狗臭屁,還要不要臉,以為自己是誰,太囂張啦。」
「這大胡子不知道我們是誰?哈哈,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不如死去吧!」
隨即八個人一起狂笑,笑聲難听之極,像八匹月兌韁的戰馬,在遠古的戰場上撒歡楊威,極具罵陣蔑敵之意。
劉志言凜然道︰「穆王八駿!」
傳說古時周穆王非常好馬,最著名的八匹馬,被稱為周穆王八駿,八駿名曰︰
第一匹叫絕地,跑起來蹄不著地;
第二匹叫翻羽,跑起來比飛鳥還快;
第三匹叫奔霄,一夜可以行萬里;
第四匹叫超影,能夠追逐太陽奔跑;
第五匹叫逾輝,不但跑得快而且毛色光輝燦爛;
第六匹叫超光,奔跑起來比日光還快十倍;
第七匹叫騰霧,跑起來可以騰雲駕霧;
第八匹叫挾翼,身上長著肉翅,跑起來有如飛龍
傳說周穆王就是以造夫為車夫,駕馭此八駿駕的馬車,到瑤池赴西王母之會的。當然這些只是傳說而已。
劉志言忽然小聲說︰「這八個老怪物不好惹,小心了,對號入座。」
武雷男心想︰「這還沒打仗,不能先滅了自家的銳氣啊。」所以他故意大聲說︰「那家豆腐房門沒關嚴,跑出來八匹拉磨的驢,呵呵。」
劉志言也幫腔道︰「嚴格的講是驢的附屬品。」
穆王八駿的老大絕地首先發作「幾個不知死的鬼,本來看你們名聲的份兒上,打算給你們留個全尸,現在……」
「現在給你自己留個全尸吧。」說話的是武雷男,先出手的卻是老練穩重的劉劉志言,看來那些埋伏人的死,對他的打擊真的太大了,直接影響這位老成持重的志言堂大當家,瞬間變成沖動好斗的劉志言。
武雷男說了十一個字,而劉劉志言卻只攻出了兩招。
兩招,逼退了絕地,打倒了超光。
王八駿都是一愣,他們想不到第一個出手的會是劉劉志言,更想不到他一出手就敗了本方兩人。
這時,武雷男等人也隨即出手,雙方混戰起來。
見情況不妙,絕地架開武雷男的鐵拳,大叫︰「兄弟們,亮八駿圖!」
八駿圖是很著名的名畫,如何亮法?
武雷男他們不懂,他們只是懂得自己又被包圍了,被這八個大馬臉怪物包圍了。八個人,分列東西南北,東南,西北,東北,西南八個方位,如八匹形態各異的馬,神形兼備卻俱都是虎視眈眈。
原來八駿圖不僅僅是一幅畫,它還是一種陣法。陣法中八匹馬相輔相成,渾然一體。而每匹馬卻又是獨立的個體,他們各自進可攻敵,完全不用擔心防御問題,因為自己進攻時左右兩匹馬完全承擔了自己的安全問題。
這需要長期培養的默契和相互的信任,否則誰會把自己的命交給兩個不相干的人。
只見絕地眼光如電,翻羽引頸長嘶,奔宵左足抬起,越影發足欲奔,逾輝輕梳柔發,超光馬步當拳,騰霧附身樹上,挾翼雙掌綿綿……
八個人形態各異,卻似虎嘯馬鳴,把四大高手困在陣中。
此時,武雷男握緊了拳頭,星光道長抽出了松紋古劍,劉志言咬緊了剛牙,他一字一字地說︰「那些人是你們殺的?」每一個字仿佛都是牙縫里擠出來。
絕地怪笑道︰「是我們兄弟殺的,怎麼你想他們了?別忙,馬上就叫你找他們去。」
劉劉志言的瞪著血紅的雙眼,那里面仿佛燃燒著復仇的火焰「殺!」
殺字一出口,他的人便到了絕地的眼前,一招黑虎掏心
打了出去,剛才就是這招逼退了絕地,現在劉志言盛怒之下,已經使出十成的功力,絕地看來就要變成絕地了,絕望之地!
絕地並沒有絕望,他忽然抽出一根銀光閃閃的馬刺,分心向劉劉志言刺來,全然不管他的拳頭,就算他刺中劉劉志言,那麼他自己也要結結實實挨一記鐵拳。
這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何況劉志言的出手如果比他快,搶先打中他胸膛,那麼他的馬刺還沒刺中劉劉志言,自己的力量就要消失了。
劉志言的拳頭打不到絕地,這一點絕地非常清楚。他右邊的奔宵和左邊的超光都不會答應。
奔宵一直提著的左腳忽然替向劉志言的肩井穴,而左邊的超光馬步不動,右拳擊出直取劉志言的肘關節。
劉志言深知這一拳一腳的厲害,他急忙讓步收拳,躲過兩人的攻擊,但就在這時,絕地的馬刺也到了。
銀光閃閃的馬刺兩尺七分長,「唰」的一聲到了劉志言胸前,好個劉志言,反映相當神速,他用最後一點勁力,甩手砸向那根馬刺。
誰成想鐵拳剛落下,馬刺微微一抖,如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刺向劉志言眉宇之間,這才是他的殺著。
馬刺閃著冷森森的光寒,離劉志言越來越近,劉志言的眉心已深寒入骨,但他新力未生,完全沒有閃避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