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個景城都知道傅家新媳婦花曦晚被人擄劫,逮捕的其中一個黑衣人也被人連夜救走!眾人猜測,版本不同,而瑤華樓這個最喜歡討論大小時事的地方自然也不例外的參加了。
說書先生口若懸河,講到神秘處就拂須,講到激昂處就攥拳,好似親身經歷似的,將花曦晚事件說的天花亂墜。
人們都興致勃勃的听著,忽然有人猛拍桌子,然後一腳踹開了椅子,大聲嚷道,「你胡說!」
雅間里的女子听著這個熟悉的語調,不由的嘴角抽搐。他怎麼來了?
人們隨著望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墨發烏絲在肩,肌膚如雪,但臉上紅疤猙獰,另一個男子著一件鵝黃色長袍,玉冠束發,俊逸可秀。眾人隨即了然的搖頭晃腦一番,原來是傅瀾卿和傅遙期。
這不就是這部大戲女主角花曦晚的夫君麼,景城第一丑男,難怪他會動怒。
「你胡說!」傅瀾卿指著台上的說書先生,憤憤的說,「我娘子才沒有嚇得吐血,她被劫持的時候只不過是暈了過去而已!」
眾人噴笑,而雅間里的花曦晚听到這句話開始咬牙切齒,她哪有暈過去!
「哦不對,我娘子根本沒有暈過去,就是,就是,很虛弱而已!」傅瀾卿似乎在回憶那天的事件,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說書先生哈哈一笑說,「傅二公子,既是說書多少有夸張成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哼!我不听你們瞎說了,我要去崇聖寺為娘子祈福!娘子很快就會回來的!」
說書先生拂須一笑,做了個恭送的手勢說,「二公子請便。」
傅瀾卿和傅遙期前腳剛剛跨出門檻就頓住了,不知人群里是誰忽然插嘴一句,「這崇聖寺里的佛祖是最靈驗的,據說要是祈願者從山下三跪九叩著去祈禱,佛祖一定應他的要求!」
隨即是陣陣竊笑,鮮有人能堅持著三跪九叩到佛祖面前,說話的人肯定是耍他。
果然,心思簡單又寵妻過甚的傅瀾卿欣喜的轉過身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等著看笑話的人多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我听說三年前有個人許願說自己要發財,結果真的發了。」
「是啊,我听說求什麼得什麼,靈驗的很!」
「可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呢!」
傅遙期斜睨著傅瀾卿一臉認真地表情,不會是要三跪九叩演一出吧?他嘴角抽搐,二哥似乎入戲太深了。
眾人都好奇的看著傅瀾卿,只見他先是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後便展顏歡笑,高聲嚷嚷「娘子馬上就會回來咯」,隨即一路小跑向北而去,而北面正是崇聖寺所坐落的無息山。
無息山,隔絕了洛城和景城,一道五千海拔的山脈,峻峰威嚴,巍巍而立,山頂聳入雲端直沖雲霄,山體橫直千奇百怪,而景城三絕之中的兩絕——墨竹和五彩石便是出自無息山,無息山半山腰有一古時所建的崇聖寺,雖年久失修但並未大動,因為據傳,這里有佛光普照/真靈降世,大肆修整會趕跑了神佛。
崇聖寺古香古色,佛像更是亙古不變的慈眉善目,許多善男信女來此祈願,竟多半都實現了,崇聖寺大名遠播,更有許多人不遠萬里只為祈福,但真是有誠心誠意三跪九叩的人少之又少,原因有三。
一,山高且陡,許多人磕著頭腿一軟就容易一頭栽下山去,來個粉身碎骨。
二,石階太多,從山底到山腰,總共六千六百六十六個階梯,豈不是要磕個頭破血流?
三,山中天氣多變,常常一日之內可嘗四季,這會兒熱火朝天,那會兒沒準就冰天雪地。
人單憑血肉之軀,如何抵得過這等殘酷的考驗,眾人看著傅瀾卿開懷而遁的樣子,除去好奇、好笑之外,還有些憐惜和擔憂,傅二公子頭腦簡單、心智純然,他們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點?
而雅間里的花曦晚將這所有都納入耳中,一時間有些怔忡。
站在一旁的盧千玨看著花曦晚無奈的表情,淡淡一笑,用折扇敲了她的頭一下溫潤說道,「魔醫肯出手救人,必定會救活,眼下,你該考慮回去的事了,他去崇聖寺,或許,這是個可利用的契機。」
花曦晚回了神,搖頭苦笑道,「他雖丑陋呆傻,卻心思通透,為人單純善良,對我也是百般呵護,不知上天安排我與他結為連理,是對我盡善還是要我難堪。」
盧千玨神色片刻黯然,隨即眸光繾綣,似暖陽出雲般照亮一室惆悵,他嘴角綻放一朵笑花,潤物細無聲。
「你是鳳翱于天,但也有孤寂疲乏的時候,不知那時,是翔于蒼穹的龍更適合你,還是游弋水中的魚更能安撫你,一切,就等時間來試驗吧。」
花曦晚看著盧千玨認真的表情,听著他的話,心頭忽然一軟,似有什麼滴了進去,蕩開一片漣漪。
她粲然一笑說,「不論結果如何,眼下還要保住他不受傷害才好,青妝,準備一下,在崇聖寺演一出讓我回家的戲碼吧。」
一直站在角落里無聲無息的青妝點點頭,迅速飛出門去,而早就等候差遣的綠蕪在剛剛見識了姑爺的樣貌之後,左手捻著一棵狗尾巴草,右手握著一支君子蘭,連連搖頭。
「青妝,你說姑爺哪點比盧先生好,狗尾巴草和君子蘭,天差地別啊!」說話的正是綠蕪,她一身碧綠的水袖長裙,朵朵荷花蓮葉綻放在裙擺上,搖曳生姿,婀娜窈窕,一雙杏眼流光百轉,是男人都要勾了魂魄去,而此時她眼珠亂轉,靈機一動道,「我可要好好玩弄一下這個傻姑爺。」
青妝沉默的跟在身後,搞不清楚樓主為什麼會讓她這樣多嘴多舌多心思的麻雀,與她共同執掌暗衛,每每都讓她頭疼的緊。
傅瀾卿大步流星的朝著崇聖寺的方向而去,傅遙期自知改變不了二哥心意,只好在街上臨時采買了一些棉墊子、披風和藥膏什麼的以備不時之需,他抬頭仰望,剛剛還晴空萬里,怎麼現在烏雲浮來,天色發青,頗有些欲雨的情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