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霧氣流動,心蕊一臉不耐的看著使勁往自己身上靠的某人,縴秀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悅的哼道︰「離我遠點,好熱。」
晏天皓才不管,身子還是使勁的繼續往她身邊靠,最後索性一撈手,將她整個人挽進懷里,輕薄的唇瓣有些委屈的抿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不懷好意又肉麻兮兮的喚道︰「心蕊……」
心蕊斜眸瞪他一眼︰「放開我。」
被**控制的男人可憐巴巴的皺著眉頭,熾熱的身子繼續往她身上貼,最後干脆一張口,溫熱的唇猛地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心蕊倏地一震,不太適應的咳了一下。
「快放開我,外面還有人,你這像什麼樣子?」她慌忙的推拒,可他卻像黏在她身上似的,死活就是掰不開。
他繼續吮吸著她稚弱的耳垂,舌尖輕踫,眼中劃過一絲迷蒙的光,含含糊糊的嗔著︰「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心蕊眯著眼楮,背脊僵硬……
晏天皓見她無動于衷,心里不禁閃過一絲疑惑,額,他家娘子什麼時候練就了這等定力了?還是他的功力減退了?
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緩解冷戰的某人不再猶豫,繼續發了春似的順勢而下,在心蕊的脖子,下巴處繼續落下點點碎吻……
心蕊從最初的不悅,到然後的縱容,直到馬車不知道開了多久,才見她清亮的眸子總算劃出了一些彌亂,晏天皓一樂,手上的力道更賣力了,修長的手指神不知鬼不覺的解開她的外衫,再模索進入……
听到車廂內的動靜越來越大,純情的車夫終于紅了臉,粉憧笑得尷尬的咳了兩聲,忙問車夫︰「大哥,還有多久到郊外?」
車夫漲紅了臉︰「拐個彎就到了。」
果然,車馬轉頭,前面便是一片山野草綠。粉憧看了一圈,隨手指了指︰「就停在那顆大樹下吧。」
車夫老實巴交的把車停下,而後兩人迅速下車,再一口氣跑了好遠才停了下來……站在極遠處的樹影下,感受著夏末蚊子的侵襲,粉憧一邊打蚊子,一邊復雜的揣測著,不知道半個時辰夠不夠呢?這邊蚊子好多,她一點也不想多呆……不過,要是半個時辰後自己不要命的跑過去詢問,結果姑爺發飆怎麼辦?算了,算了,還是等著主子自己吩咐吧,她就老實的繼續在這邊喂蚊子好了。
在小兩口正你儂我儂,親親熱熱的時候,卻不知道國公府內已經快炸翻天了……
董姨娘哭得肝腸寸斷的守在崆天景的堂屋里,一雙原本明亮清澈的美眸此刻卻像核桃似的腫了起來,她抽噎兩下,捏著繡帕繼續控訴︰「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芳嬌是我從小帶大的丫頭,我本指著往後讓她去服侍四少爺,可這會兒,活月兌月兌的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淹死在了水井里,我挽碧紗的人都知道,我對芳嬌,那就像對我自己的女兒一樣,有誰能明知道自己的女兒怎麼死的,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的不做追究?老爺,你可一定要為芳嬌平冤啊……」
越國公一張剛正的臉上泛起一絲不耐,他看向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董姨娘,又看了眼一臉隱忍,滿臉委屈的發妻,心里不禁浮動起來,他今日一早特地到崆天景來興師問罪,給了董姨娘天大的面子,就是希望她能讓此事揭過去就算了,卻不想她還是不依不饒,非要崆天景來鬧騰?那她要如何?莫非為了一個丫頭,要堂堂前長公主一命填一命嗎?
方姨娘眼尖,見越國公臉色不虞起來,想到這男人雖然一貫寵愛董姨娘,卻也素來尊重太太,平日里不管她們怎麼陷害,國公爺頂上天了也就是罵罵太太,卻從不對她動太過的懲治,想到這里,她不禁著急起來,連忙添油加醋道︰「老爺,我雖出于小門小戶,卻也知道這國法家法的重要,今日芳嬌能死在崆天景,難保明日、後日,挽碧紗的別的丫頭也會出事,老爺您縱橫沙場多年,也知這軍規大過天,若是今日您執意要偏執包庇,妾身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您覺得如此就是幫了太太嗎?若是不讓太太知道人命可貴,難保下一次,死的就是……」
「放肆。」越國公當初娶方姨娘本就是看在她是董姨娘表妹的份上,就算兩人夫妻多年,可卻也一直感情疏淡,如今見她還敢張著嘴指責起自己來,他登時怒了,忍不住喝道︰「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
方姨娘一臉委屈,唇瓣緊抿,卻還是不卑不亢的回道︰「妾身人微言輕,可妾身就是看不過去這包庇縱容的手段,若是老爺要將妾身處死,妾身也還是要說,老爺貴為大將軍,難道真的要徇私枉法嗎?」
「那你說要如何?」越國公眼神發狠︰「為了一個丫頭,將家中主母送進刑部大牢?你倒是真有想頭?」
長公主臉色慘白,心里瞬間涼了個透徹,她不怕進刑部大牢,她不怕受刑受罪,她只是心痛,為何她的相公,為何她盡心服侍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人,卻一點也不相信她?她沒做過,她什麼都沒做過,為什麼他願意偏幫她,卻不願意相信她?為什麼?
董姨娘勉強收起淚花,濕漉漉的美眸閃爍不定︰「妾身也不是想為難老爺,方妹妹的話不過就是道出事實。若是老爺當真要處置方妹妹,就連妾身也一並處置了算了,等妾身不在了,我挽碧紗的人自然就隨意任人魚肉了,也免得我這主子多事,非要鬧出什麼事端惹得老爺不快。」
越國公眉頭緊擰,臉上黑氣籠罩,卻還是強壓這怒火,壓低了聲音道︰「可素,到底家和萬事興……」
董姨娘咬著唇,眼淚不禁又絮絮的往下落︰「老爺,若不是這句家和萬事興,我也不會堅韌到此時此刻,你忘了嗎?當年你出征之前親口答應妾身,若是戰勝而歸,一定求皇上賜婚,與妾身共攜白首,可最後呢……你娶了別人,可妾身因為愛你,還是不管不顧家里的反對,堅持以姬妾身份入你晏家大門,妾身這般委曲求全,不也求的一個家和萬事興?老爺,忍了二十多年,妾身今日不過要的是個道理,難道也錯了嗎?」每每一提到當年的事,越國公的心就難以堅硬的軟了下來。
當年是他負了可素,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盡量的彌補她,他可以縱容她,可以給她最多的愛,最滿的深情,可以給她自己擁有的一切,只想讓她知道,自己愛的始終還是她。
想到這里,他臉色不禁淡了下來,長公主冷眼旁觀,一雙清亮的眸子閃過一絲悲慟,哼,這董姨娘素來知道老爺的軟肋,那她還有什麼可爭辯的?
她從頭至尾不置一詞,她倒要看看,最後老爺會如何處置她?將她關押大牢?還是索性休棄她出門?心頭苦澀蔓延開來,長公主只覺得自己的一生何其悲哀。
晏府門外,熟悉的馬車穩妥的停在了側門里頭,心蕊在晏天皓的攙扶下步下馬車,旁邊的粉憧則一臉曖昧的憋笑著。
心蕊臉頰一紅,想到自己竟然在馬車與他……她不禁又有些惱怒,橫瞪了他一眼,卻見他一臉春風得意,不禁嗔怪道︰「你這個平奴大將軍倒是好閑,你還不去兵部?」
晏天皓淡淡一笑,嘴角輕勾︰「不急,少我一天,莫非兵部就垮了?」說完,他牽著她的手,一路就要往宣泊閣走。
可剛走到一半,就見前面一臉急切的純兒正跑過來,心蕊斂眉,心里突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純兒著急忙火的跑上來,連氣都沒喘勻,就急忙道︰「三少爺,三少夫人,董、董姨娘在崆天景鬧開了,非說太太殺了她屋里的芳嬌,這會兒她正鼓搗著老爺要將太太送官糾治呢。」
「什麼?」晏天皓墨眸一深,眼里迸發出危險的氣流。
心蕊咬著牙,冷笑︰「是嗎?這麼快就有動作了?既然要送官糾治,那就送官好了,不過,就是不知道送的是誰?」
晏天皓不解的偏頭看她,當接觸到她寒冽冷漠的目光時,他心下一震……她又怒了,為了他的親娘生怒,這表示,她在乎他,已經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了嗎?想到這里,他嘴角竟然奇異的挽出一道笑痕。
心蕊看他盯著自己笑得古怪,便皺著眉瞪他一眼,然後拉過粉憧嘰嘰喳喳的交代了兩句,粉憧面有難色,不安的問︰「可是……沒有傳告,我一個區區丫頭,怎麼能進皇宮?」
心蕊敲了敲她遲鈍的腦袋,嗔道︰「誰讓你說是找皇後了?讓你找劉侍衛長。」
「劉侍衛長?」粉憧顯然還是沒想通。身身然眼。
心蕊有點無語問蒼天的悲哀,她搖了搖頭,只得囑咐︰「讓你去你就去吧,別問這麼多了,快去。」
粉憧雖然還是有些不安,可主子吩咐了,她也不可能拒絕,轉身便又跳上了馬車,交代車夫一聲,塵土再次飛揚起來。
純兒不安的看著心蕊,喃喃的問︰「三少夫人,這下如何是好?」
晏天皓眼眸流轉,這純兒跟了他多年,雖只是不打眼的二等丫頭,可也是他晏府正正經經的下人,怎麼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她反倒對心蕊一副盡忠職守,忠心耿耿的樣子了?明明他這個正經的晏府小公爺還在旁邊站著,她不問他怎麼做,卻發而問三少夫人?看來她的嬌妻對收買人心的手段是越來越高明了。
心蕊不管他探究的眼神,只小聲對純兒吩咐了幾句,見純兒目露驚恐,她又忙拉著她繼續交代,最後像是經過了很大一番精神斗爭似的,純兒總算勉為其難的點頭答應了。
晏天皓一雙眼楮緊緊的鎖著心蕊靈動狡黠的臉龐,看純兒走了,他才忍不住問︰「你讓粉憧進宮?那你讓純兒去做什麼?她好像不太樂意。」
心蕊白了他一眼︰「要看戲嗎?那就走吧。」說完,先一步便朝崆天景方向走去。
晏天皓唇瓣微抿,卻沒有疑慮了,迅速跟上。
到了崆天景,里頭顯然已經亂作了一團,外頭有幾個凶惡的婆子鎮守著,顯然受到了命令,若是三少夫人過來,一定切記要攔著。
當那幾個婆子遠遠的看到三少夫人果然來了,幾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凶狠暴露的目光,死盯著那越走越近的柔弱身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讓她永遠沒機會踏進崆天景去。
心蕊不管那些婆子眼里的凶殘,只自然而然的往前走,到了大門口,果然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攔住了她,開口就不客氣的道︰「董姨娘交代了,若是三少夫人來,就請您回去吧,今日的事,不關您的事,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您也別難為奴婢們了。」
心蕊微微挑眉,剛想說話,身後一道利落冰冷的叱聲便響了起來︰「董姨娘吩咐?這里是崆天景,什麼時候變成挽碧紗的人做主了?狗奴才,還不滾開?」
眾婆子一看,媽呀,怎麼三少爺也來了?這個時辰,三少爺不是應該在兵部任職嗎?是誰叫他回來的?
婆子們頓時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勢瞬間軟了不少。
心蕊眼眸流轉,盯著她們笑得溫婉柔順︰「媽媽們,三少爺的話你們也要違背?三少爺可是軍人出身的,懲治下人的手段可是一貫延習軍中的規矩,你們當真想嘗嘗他的軍法?」
婆子們一听到軍法處置,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幾人膽怯的互覷一眼,最後只得默默的退開一旁,她們可不敢和三少爺較勁,誰不知道雖然老爺不喜歡太太,卻對三少爺信任有加,還總說三少爺才是這麼多兒子中,最像他的一個,她們可惹不起三少爺。頓時,兩旁人員齊齊倒退,讓開一條路來。
心蕊微笑著步入院內,後面的晏天皓就像就像她的護衛一樣隔著幾步,一路為她免去不不少麻煩。
當到堂屋門外,就听里頭董姨娘嚶嚶不止的哭泣聲,心蕊心里冷淡,卻堆上甜美的笑容,邊往里走,邊道︰「好熱鬧,本是要來給母親請安的,怎麼大伙兒都在?」
董姨娘一看心蕊進來了,立刻朝方姨娘投去斥責的目光,方姨娘咬著牙不敢吭聲,她不是囑咐了下人要將大門守好的嗎?這麼還是讓這丫頭鑽空子進來了?方姨娘目露怨毒,可定楮一看後面,怎麼三少爺也跟著來了?她頓時了然,只怕就是三少爺在,才讓那些攔路的下人不敢僭越的。想到這里,她目光又露出三分恨意。
心蕊一進門就見長公主面如死灰的坐在一旁,靜靜的,眸中除了悲傷再無半點動靜,心蕊咬牙,心頭一怒,轉而盯著首位的越國公就問︰「喲,這是怎麼了?心蕊不過不在半日,怎麼這屋里的人,就死氣沉沉的了?」
始終站在長公主身後的趙姨娘見狀正想開口,卻被方姨娘凶狠一瞪,另她頓時再不敢吭聲。
心蕊看在眼里,眸中劃過一絲冷冽︰「心蕊嫁進晏府以來自問也算侍母、侍夫一直恪盡職守,這府中出了事,心蕊作為媳婦,莫非還不能得知?」
越國公臉色一沉,這個媳婦他早已見識到了,說好听點是伶牙俐齒,蕙質蘭心,說難听點就是牙尖嘴利,敏銳狡猾,他雖然很好奇她知道事情始末後會說什麼,卻又忌憚她的過于強勢,只怕到最後吃苦的反而是董姨娘了,其實可素今日也是護僕心切,雖說有點得理不饒人,卻到底也情有可原,若是讓心蕊三言兩語的倒是斥責一頓,只怕對她也不太公平。
這麼想著,他便厲聲開口︰「長輩家的事,你晚輩就不要過問了。」
心蕊冷笑,轉眸自然而然得看向倚靠在門邊,一臉看戲似的晏天皓。晏天皓黑線,果然女人都是得寸進尺,得一想二的,他今日才放軟第一次,她就理所當然的使喚起他,遣派起他了,果然女人寵不得啊。
不過,當對上她靈動恍惚的雙眸時,他又不得不壓下心底的不滿,老實的開口為她解圍︰「父親,既然是家事,只怕就沒有晚輩長輩之分了,這屋里的人都是自己人,莫非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髒事頭?」
「天皓……」越國公對誰都可以嚴聲厲喝,卻對這與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兒子無從發泄,他滯了一下,最後無奈的垂眼,索性抿唇不語了。
心蕊見狀,笑得贊賞的看了晏天皓一眼,果然是親生兒子,一句話就解決了。
晏天皓接受著她贊譽的眸光,心里卻突然閃過一絲毛毛的感覺,為什麼他覺得她的眼神好像在說「大黃真乖,大黃來,握個手。」
既然越國公沒意見了,心蕊便笑著看向董姨娘,柔聲發問︰「看姨娘哭得淚如雨下的,到底出了何事?怎麼如此傷心?」
董姨娘心底憤恨,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只咬著唇,卻不吭聲。
心蕊失笑︰「怎麼了?姨娘該不是不敢說吧?心蕊不過是區區晚輩,姨娘可是父親的寵妾,莫非姨娘還會忌憚心蕊?」
「你……」董姨娘咬牙,這丫頭果然是她的克星。
旁邊的方姨娘見狀,想著不能被這死丫頭牽著鼻子走,她眼珠子轉了兩圈,還是決定先下手為強,便道︰「既然三少夫人執意想知道,那咱們便告訴你,今早一晨,崆天景的水井里便打撈起一具尸體,而那尸體的主人,就是董姐姐最寵愛的芳嬌,如今可是死了人,還是在崆天景的水井里發現的,莫非咱們就不該找人理論嗎?」
「崆天景的水井里發現了尸體?」心蕊目露驚訝,掩著唇一臉詫異︰「那姨娘們,還有父親手邊的茶水,莫非是用那置放過尸體的井水沖泡的?」
她此話一出,本正準備端茶輕啄的越國公手腕一震,額上登時冒出三條黑線。
晏天皓听她這本末倒置的歪理,使勁憋著笑,可嘴角還是無意輕勾,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越國公放下茶杯,冷聲朝身邊的下人吩咐︰「趕明兒在崆天景後院另外開一口井,水源要干淨的。」
方姨娘蹙眉,忙道︰「哪里還有什麼以後,太太做了這收買人命的事,莫非就這麼算了?難道還要她繼續在這崆天景,當著主母,作威作福?」
「收買人命?」心蕊冷聲接話︰「難道方姨娘是親眼看到母親將芳嬌推下井的?若是沒有,難道就不能是別人故意拿這麼一件事來陷害母親?方姨娘太早下結論,反而顯得過于心虛吧?」
方姨娘臉色一白,急忙爭辯︰「什麼心虛,我說的是實話,這人是在崆天景發現的,就算不是太太親自做的,這崆天景的下人也難逃罪責,按三少夫人這麼說,莫不是崆天景的人都全然無錯,錯的反而是枉死的芳嬌嗎?」
董姨娘抽噎了幾下,也放軟聲音,吐道︰「我求的不過是一個公平,一個公道,老爺說了,家和萬事興,我也不想故意生事,就是……我可憐的芳嬌,我實在舍不得她。」
心蕊目露寒光,好一個舍不得啊……
這時,外面純兒突然小心翼翼的撩開簾子一角,探出個腦袋來,心蕊眼眸一閃,大聲的道︰「既然董姨娘如此不舍得芳嬌,就讓她進來吧。」
「什麼?」眾人一陣驚詫,董姨娘硬憋的眼淚掛在眼角,也是滿臉不解。
心蕊不管眾人的呆愣,徑直朝外頭就吩咐︰「將芳嬌帶進來。」
純兒斂眉遵命,接著,簾子波動,兩個粗壯的宣泊閣婆子便一前一後的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的人用白布蓋得嚴實,讓人不用猜都知道里頭是誰。
方姨娘嚇得驚跳起來,她顫抖著手指,指著心蕊怒道︰「放肆,放肆,竟然將這污穢不堪的東西搬到老爺面前,三少夫人到底想干什麼?」
心蕊滿臉無辜,唇瓣輕嘟的看著董姨娘︰「明明是姨娘想念芳嬌了,心蕊才特地命人將她的尸體帶過來,好讓姨娘以解相思之苦,怎麼這會兒方姨娘又說這是污穢的東西了?若是我房里的哪個下人出事了,我可會抱著她的尸體哭足三天三夜的,我就一點不會覺得她們污穢,怎麼董姨娘與心蕊不一樣呢?還是那姨娘對芳嬌的寵愛讓人不敢恭恭維?」
「你……」方姨娘被揶揄得火冒三丈。
董姨娘也面露怒色,這死丫頭到底要做什麼?看著那白布包裹著的僵硬尸體,她只覺得胃頭一陣發酸,幾乎想嘔吐起來了。
心蕊朝純兒使了個眼色,純兒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一把將白布掀開,里頭,果然是芳嬌慘白僵硬的尸體。
一些膽子小的丫頭們嚇得倒退數步,,就連長公主冷淡得目光里都閃出了一些波動。
心蕊見越國公面色平淡,並無不妥,她心里忍不住想著,果然是見慣了尸體的人,連一點詫然都沒有。
「好了好了,見到了見到了,你可以將她帶下去了吧?」董姨娘一看到芳嬌的尸體就想吐,喉頭滾動著整個人都恐懼起來,她別開眼去,不忍看芳嬌那滲人心魂的面孔,她總覺得眼下這個人,仿佛下一秒就會跳起來,然後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償命似的。
心蕊揚揚唇,輕松的聳聳肩︰「不著急,既然姨娘一口咬定芳嬌是被淹死的,又執意要向母親討個說法,心蕊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事情到底清清楚楚的好,反正尸體也在這兒了,恰好門外又有一位仵作,不如就現場驗尸吧。」
「什麼?現場驗尸?」方姨娘尖叫起來︰「你開什麼玩笑,死者已矣,這人是在井里發現的,這不是淹死的是什麼?還驗什麼尸?咱們都是身嬌肉貴的人,難道還要看這一個屠牛老漢掰掰直直的將芳嬌的尸體切開解剖嗎?」
這樣露骨的話一出,董姨娘臉色更加慘白,她感覺頭都要暈了,要是讓她親眼看到芳嬌被解剖,只怕她會當場昏倒。
就連鎮定的越國公臉色都生出了一些波濤,忍不住道︰「這開膛破肚,可不是尋常人承受得了的。」
心蕊失笑︰「誰說要開膛破肚了?父親可知道,這淹死的人是最好驗尸的了,只要觀看她的鼻息,七孔便能知道她是生前被人活生生淹死,還是死後被人故意投進的,加上心蕊特地請了個老行家的仵作師過來,相信大家今天也無緣看到太過殘忍血腥的畫面的。」
晏天皓一愣,她的妻子好像真的懂很多東西,連怎麼驗尸都知道?
特地請來的老行家?越國公眸光微微一眯,從剛才媳婦命人將尸體抬進來的時,他就開始起疑,這尸體他明明已經特地找人停放好了,怎麼會被她說抬進來就抬進來?這會兒再听她說她已經找好了仵作師,這麼說,一切都是她早就設計好的嗎?
越國公頓時不語了,這丫頭到底知道了什麼?她又準備做什麼?不可否認,他心里竟然升起了小小的好奇。
心蕊見大家都「沒有意見」,便揚聲朝外喚道︰「請仵作師進來。」
忙碌的純兒連忙又竄出屋子,將年過半百的仵作師請了進來,因為屋內女眷多,仵作師一直都是垂著頭的,心蕊直接吩咐︰「勞煩師傅看看這上面的人,她是不是真的淹死的?」
仵作應了一聲,便蹲在芳嬌的尸體邊,先翻翻她的眼皮,再掰掰她的嘴,最後看了看她的手指爪型,最後他才微微斂眉稟報︰「回老爺夫人們,老夫雖暫時無法斷定這位姑娘死因為何,卻可以確定她並非被淹死的。」
董姨娘一听,臉色瞬間緊繃,方姨娘忙推了她一把,董姨娘強忍住心頭的惡心,猛地就跳起來,趴在芳嬌的尸體邊,嚶嚶的又哭了起來︰「我可憐的芳嬌,你告訴我,到底是那個狠心的人竟然將你害死你後,還要將你特地扔進崆天景的水井?是有人在井邊殺了你順手丟下去的嗎?我可憐的芳嬌,你要是在天有靈就跳起來告訴大家,到底誰才是凶手吧。」
看她哭得煞有其事,長公主臉上猛然閃過一絲厭惡,只怕那狠心的凶手就是董姨娘自己吧,還好意思在這里故弄玄虛,簡直令人不齒。
心蕊突然甜甜一笑,認真的問︰「董姨娘,你真的要她起來嗎?」
董姨娘哭聲一止,抬頭看著心蕊那滿含笑意的專注目光,她頓時一愣,心里想著,這死丫頭古怪法子甚多,莫非她真有起死回生,讓死人說話的本事?雖然知道這並不可能,可一貫在這丫頭手上她也吃了不少虧,因此這會兒倒真是心有余悸的害怕了起來。
她慢慢站起身來,臉色生硬冰冷,心蕊繼續有條不紊的問︰「姨娘真的想她起來嗎?若是姨娘當真如此希望,那不如就……」
「等等。」董姨娘突然阻喝一聲,有些壓抑的轉頭看向首位的越國公,迅速的轉移話題︰「老爺,不管芳嬌是不是淹死的,她的尸體在崆天景發現,只怕太太如何也難辭其咎吧。」
越國公面色一沉,垂下頭來……
晏天皓見狀,眸光一閃,冷聲開口︰「父親,尸體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拋到崆天景的水井里,特地誣陷母親的。」
長公主悲傷的眸子迅速轉向晏天皓,心底劃過一絲溫暖,她的兒子,終于幫她一次了,常年以來,她對董姨娘萬般容忍,不過就是因為兒子與她不親,處處與她作對,讓她覺得心有無力,相公兒子都不幫自己,讓她更加自卑自憐,才隱忍董姨娘到這步田地的。如今見兒子總算肯為自己說話了,剛才被相公傷透的心好像瞬間就活了一般,她目露溫柔,看著晏天皓心頭泛暖。
接觸到母親感動的目光,晏天皓一愣,想到自己多年來一直不齒後院爭斗,每次娘親受了董姨娘的氣,他卻都置若罔聞,年輕時還次次氣惱娘親,如今,他只覺得懊悔不已,若非他過于**,喜愛父親,卻忽略與母親的相處,只怕如今董姨娘也囂張不到這步,母親這些年來應該也不會受這麼多苦。
他斂下眉宇,有些悲慟……正好這時,就听心蕊清亮爽直的聲音再次響起︰「要判斷芳嬌是被誰殺死,再扔進井里的,其實並不難,只是要看父親願不願意听了。」
越國公臉色越發難看,這丫頭話里的意思是嘲諷他素來以和為貴,反而縱容惡徒嗎?他下顎繃緊,瞪著心蕊豁然的雙眸想嚇嚇她,給她一個警惕,做媳婦的,可是不能頂撞公公的。卻不料心蕊竟然半點不縮,反而直視他的眸光,表情明朗正直……
越國公一愣,他好像在她清亮的目光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鄙夷?他暗暗咬牙,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是大公無私似的,竟然猛然開口︰「好,你說,若是你說得有理,證據充分,那不管是誰害了芳嬌,我定將他送官糾治,以儆效尤。」
心蕊一笑,她等的就是越國公的這句話。
董姨娘面色一冷,心里倏地有些小小的擔心,方姨娘在後頭推了推她,示意她鎮定,如今自亂陣腳可是萬萬不行的。
正巧這時,屋外響起一陣喧嘩,熟悉的聲音顯透過簾子飄了進來,心蕊一喜,撩開簾子走了出去,剛好看到精銳干練的劉侍衛長一口氣干掉兩個欲加阻攔的老婆子,看他臉色剛正,像護花使者一樣將粉憧護在身後,心蕊嘴角突然抽搐一下,其實……他們可以繞後門進來,剛才純兒就是繞後門進來的。
粉憧遠遠的看到小姐,她猛然一拉,拉著身邊的嬌小聲影猛然竄了上去,急忙的道︰「小姐,我將春桃姐姐帶來了。」
春桃大喘粗氣,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這一路過來,可謂驚險萬分,她從來不知道馬車會駕得這麼快,能跟飛似的,而一下了馬車,她又被死拽活拽的一路飛奔過來,這會兒,她只覺得自己好虛月兌,好像快暈了似的,可不可以讓她休息一下?
心蕊無視春桃兩眼翻白快要厥過去的動作,無良的拉過她的手腕,直直將她抓進屋子,對著屋內的一眾人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久等了,這位宮女姐姐是皇後娘娘鳳坤宮里的春桃姐姐,她就是其中一個親眼看到芳嬌怎麼死的證人。」
宮里的人?越國公微微怔忡,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喘氣都喘不過來的春桃。
董姨娘與方姨娘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滿是詫然,這袁心蕊怎麼會認識宮里的人?她進宮了嗎?什麼時候進宮的?她們為什麼不知道?
心蕊面無表情的看著董姨娘,好像看透了她的狐疑,轉而笑道︰「今日心蕊隨天竺聖僧進宮與皇上皇後對禪,不巧落水,幸得皇後娘娘垂憐將我帶到鳳坤宮洗換,因此倒是恰好听到了一些事,不知道這算不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
董姨娘面色慘白,嘴唇都在泛青。
心蕊又道︰「既然父親已經言明,誰是加害芳嬌的凶手就將她送官糾治,那咱們就姑且听听,到底誰是加害那個殘忍惡毒的凶手。」
「你……」方姨娘咬著唇憤怒得想罵人,可斜眼撇到正冷眼看著自己的老爺,她又只得閉嘴,卻忍不住辯解︰「誰知道這丫頭是不是宮里的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個所謂證人的真實身份?」
晏天皓墨眸微眯︰「我能證明,今日我也進了宮,也看到了皇後娘娘身邊的確有這號宮女,怎麼樣,方姨娘對我的話也要質疑嗎?」
心蕊雖然很感謝晏天皓為她護台,可是說實話,她並不太希望他用那本來就不大的腦袋,去記別的女人的樣貌,她的目光登時一淡,橫撇了他一眼,目露鄙夷。
晏天皓見心蕊竟然用那種「就知道你是,總愛記漂亮姑娘」的埋怨眼神看著自己,他額角一黑,瞬間無力了。
春桃勉強恢復了力氣,她吞了口唾沫,吧唧吧唧嘴,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無辜的道︰「這是鳳坤宮的令牌。」
方姨娘臉色一白,咬牙切齒。
春桃滿臉迷惘的眨眨眼楮,然後轉而看向心蕊,完全以一種完成任務的方式老實道︰「三少夫人,皇後娘娘說,因為剛才蝶妃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宮了嘛,所以蝶妃娘娘宮里的人都被發配出宮了,不過如果三少夫人還需要別的證人的話,她可以派人將那些人全都找回來,來給三少夫人作證,還有,娘娘還听說三少夫人繡工一流,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您幫忙做一套小衣服給未出世的小公主,她還說一定要紅色的,說紅色的比較好看……」
這短短一席話,卻震懾了場中所有的人,董姨娘與方姨娘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什麼叫做蝶妃娘娘被打入冷宮了?怎麼可能?昨天蝶妃娘娘明明好好的,為什麼今日卻傳出這種消息?她們到底錯過了什麼?這一天之間,究竟還發生了多少事?
春桃轉而旁若無人的看向長公主,又道︰「皇後娘娘還說,長公主乃是皇上的姊妹,若是得空就常往宮里走走,這皇宮就是長公主的娘家,在這越國公府住了二十多年來,也該回娘家小住幾日了。」
長公主面露訝異,她與皇上並非一母所出,小時候關系也格外疏遠,自從嫁人之後,除了太後壽辰她意思意思的出席一下,不過自從太後菀了之後,她也再為進宮了,怎麼一下子,皇後對她卻這般熱心了?
心蕊心里竊笑,皇後娘娘果然厲害,也到底是做皇後的人,幾個時辰的功夫,竟然說服皇上就將蝶妃打入冷宮了,並且還知恩圖報的對自己大加幫助,看到屋內個人那青黑交錯,不敢置信的神情,她突然覺得好解氣,不是給自己解氣,而是替長公主解氣,長公主總算能揚眉吐氣一回了。
晏天皓一雙深墨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無數的驚喜與詫異,他的嬌妻到底做了什麼?短短一日的功夫,竟然能得到了皇後如斯的寵愛?她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qqlz。
心蕊見大家都還沒回過神來,她迅速乘勝追擊,朝著春桃道︰「皇後娘娘交代的小衣裳下次進宮之時,心蕊必定送上,而相信母親也很樂意進宮小住幾日,畢竟這國公府的確有些烏煙瘴氣,不過春桃姑娘還是快些將你昨日見到的種種說出來告訴大家吧,免得大家當咱們在故弄玄虛,胡說八道。」
春桃點點頭,直接就道︰「昨日奴婢親眼看到……對,就是這擔架上的這位姐姐,昨日奴婢眼見著貴府的董姨娘與方姨娘進宮見蝶妃娘娘,可蝶妃娘娘盛怒難消,這位姐姐不小心踫倒了桌幾,蝶妃娘娘大怒,就派人杖斃這位姐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姐姐現在又渾身濕漉,可是蝶妃娘娘杖斃這位姐姐時,貴府董姨娘與方姨娘是的確在場的。」
「可素?」越國公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董姨娘,微眯眼眸︰「她說的……可是真的?」
董姨娘拼命的吞咽著唾沫,緊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她污蔑我,哪里有什麼杖斃,根本不可能,芳嬌昨日與我出宮時還是活蹦亂跳的,是她們冤枉我,老爺,是她們冤枉我……」
心蕊冷哼一聲,怒氣難消的親自蹲下,一把將芳嬌的尸體翻了個面,口中念叨著︰「芳嬌姐姐,今日是為你洗雪沉冤,心蕊得罪了。」說完,她一把解開芳嬌的衣服,再扯下她的褲子,霎時間,觸目驚心的畫面發生了——芳嬌的整個臀部,竟然無一好肉,上面斑斑斕斕的都是掉下來的爛肉,因為被井水浸泡過一夜,那本該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經毫無血絲,只是那影影綽綽的泥濘,還是讓人忍不住想吐。
眾人一驚,滿室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心蕊咬著牙,強忍著胸口的惡心,別開眼去,痛心疾首的道︰「都這樣了,還說不是被杖斃的嗎?要不要再讓仵作開膛驗證?將證據全部擺在面前董姨娘才肯承認是你見蝶妃怒氣不消,就拿芳嬌的命去給她平怒,最後想著反正芳嬌已經死了,你何不順水推舟,順道誣陷我母親,可真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啊,董姨娘好計謀。」
越國公的下顎繃緊,他瞪目猛叱︰「可素?到底是不是?」
董姨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得淅淅瀝瀝︰「不是,不是,老爺,僑郎,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是……是方姨娘,是方姨娘做的,是她做的,不關我的事,老爺,你一定要信我。」
方姨娘震驚的瞪圓了眼楮,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嚶嚶哭泣的董姨娘,怒喝一聲︰「董可素,你倒是會過河拆橋,我為什麼要替你被這黑鍋?明明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派人動作而已,你倒好,居然索性全污蔑到我身上,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心狠?」
董姨娘拼命搖頭,瞪著方姨娘惡狠狠地警告︰「我說是你就是你,你敢反抗?」
方姨娘正想辯駁,越國公猛然一喝,聲色顫抖︰「住口。」說完他閉上眼楮,自覺頭痛欲裂。
董、方二人不敢再語,可董姨娘還是哭聲不止,迭迭的繼續說︰「僑郎,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我怎麼會做那喪盡天良,不得好死的的事呢?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越國公皺緊眉頭,一臉痛心,眼中盛滿一種被好似上當受騙的悔意,眸光發狠。
心蕊自從剛才看完了芳嬌的傷口便一直想吐,可她還是強壓著不適,乘勝追擊道︰「父親,既然董姨娘滿口辯解,不如還是讓刑部接下處理吧,剛才是您親口說的,一定會送官糾治的。」
「你……」越國公咬著牙,一臉憤恨難當,看著董姨娘與方姨娘爭鋒相對的模樣,他已經大約可以猜出來了,其實這種不止發生過一次了,只是潛意識里,他一直相信可素還是以前與他初識時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孩,他卻忘了,時間的推移,她早已不是當年的純真,反而變得棘荊滿身。
長公主見越國公抿唇不語,又見董姨娘含情脈脈的表情,她倏地冷哼,淡聲問︰「老爺後悔了?不願將你嬌滴滴的美妾送官糾治了,那也好,此事就算了吧,反正往後天澄也與你越國公府沒關系了,索性就讓董姨娘轉而登上她夢寐以求的主母之位算了。」說完,她豁然起身,將懷中一封早已懷揣好久的書信丟了出來,封面上利落干練,卻有些皺褶的兩個字,讓屋內的人,頓時冷靜了,上面竟然寫著——休書。
長公主繼續道︰「古往今來,都是夫休婦,天澄不敢僭越老祖宗的規矩,這封休書是天澄為老爺寫的,老爺只需在最後簽上大名,天澄往後便于越國公府一刀兩斷,分道揚鑣。」
「天澄你……」越國公急忙站起來,可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長公主冷看他一眼,哼道︰「老爺簽好字,就派人將信送進天善寺吧。」
心蕊眼眸一眯,急忙著接口︰「母親,心蕊在城東郊外有處房產,是心蕊的陪嫁,那香火寺廟人來人往,您還是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好。」
長公主目露悲鳴沒有說話,心蕊又吩咐︰「粉憧,送長公主去郊外別院,安排些精干的人服侍,院內院外讓人多守著,到底是長公主,可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那麼不值錢。」
粉憧被主子的怒氣感染了,重重的應了一聲,便上前請道︰「長公主隨奴婢走吧,那院子奴婢看過,不算委屈公主您。」
長公主看了心蕊一眼,見心蕊對她投以肯定支持的目光,她心里瞬間暖了起來,晏天皓微微嘆息的看了自己一向尊重的父親一眼,冷顏上前道︰「母親,兒子送你過去。」
長公主詫異的看著兒子,連兒子也支持她,她果然做對了嗎?她眼淚落下,再也不看首位上那自己服侍了半輩子的人,只在兒子的護送下,出了屋子。
心蕊沒走,她一雙厲鷹般的眼眸深深的看了越國公一眼,才冷哼道︰「這下真好,父親也可兩全其美,摟著你的董姨娘,過一輩子了。」說完,她也出了屋子。
屋里突然安靜了下來,趙姨娘想了很久,突然小心翼翼的看著越國公道︰「請相公允許,妾身想去別院服侍主母,不管她是長公主,還是國公府的太太,妾身只忠她一人。」說完,見越國公久久不語,趙姨娘也懶得等他同意,轉身也出了屋子。
越國公看著腳邊哭得瑟瑟發抖的昔日愛妾,心里突然露出一絲悲涼,他斂下心神,朝外喝道︰「來人,將董姨娘、方姨娘送到城南祖屋靜休,沒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探視,也不許她們隨意出來。」
「老爺……」董姨娘仰著頭,一臉痛苦。
越國公突然蹲子,手指使勁的捏緊她的下顎,在她耳邊輕道︰「你好好的在祖屋對著晏家祖宗的牌位靜思己過吧,其實我也很想將你送進刑部,可你父親會想辦法將你救出去,既然如此,那就用我晏家的家規讓你知道什麼才是對,什麼才是錯吧。」說完,他猛地甩開她,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他剛硬的背影那麼決絕,讓董姨娘心痛得無以復加。
出了屋子,外頭的陽光猛烈地照射下來,越國公眯著眼楮看著天上的太陽,腦中不斷盤旋著天澄離開時那悲痛無止的目光,心為什麼突然疼得厲害?
心蕊在純兒與春桃的攙扶下艱難的回到了宣泊閣,可當她腦中一閃而過芳嬌那冰冷的尸體,她胸腔倏地一震嘔吐,直直的就嘔了一大堆穢物出來。
純兒急忙撫她的背,給她倒茶,心蕊跌坐在床上,只覺得頭暈暈的,快要昏過去了……春桃看她這吐得疲乏的樣子,不禁皺眉,古怪的嘟噥︰「夫人您不是懷了身子吧?您這模樣,與皇後娘娘一模一樣。」
心蕊一怔,純兒卻立刻滿臉驚喜︰「真的嗎?少夫人懷了小少爺?」
「等、等一下……」心蕊艱難的阻止她們的自說自話,腦中有些混亂,過了好半晌,她才喃喃自語的皺著眉頭,困難的看著兩人︰「不、不會吧?可、可能是胃脹氣吧……」
看她說得瑟瑟縮縮,一臉驚恐卻沒有喜悅,純兒不滿的嘟起了嘴︰「三少夫人怎麼不高興?若是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得幸懷孕的話,她們一定給會很高興。」
高興?心蕊抽搐,有沒有搞錯?她要怎麼高興?她的老公到底是不是喜歡她,或者是不是還愛著別的女人她都不知道,要她現在就為這樣一個不清不楚的男人生孩子?她怎麼可能高興?
「不如奴婢現在就去告訴三少爺吧,他應該還沒走遠。」純兒興致勃勃的提議。
心蕊急忙拉住她的手,急切的道︰「你不要這麼沖動,先找大夫確診了再說吧,我可告訴你,若當真是有孕了,純兒你也不許說出去。」
「為什麼?」純兒一臉不解。
心蕊搖搖頭︰「讓你不許說就不許說,哪這麼多為什麼?」她嗔完,急忙緊張的閉眼向上天禱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千萬不要是懷孕,千萬不要是懷孕啊……」
ps︰表示最近說的跟寫的都不符合,說了寫一萬二,又寫了一萬三,哎~~話說誰說了心蕊要懷孕的?你們這些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