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口無遮攔,直接被安晚婉瞪了一眼。
玉染趕緊把嘴巴捂住,表情甚是可愛。
安晚婉盡力維持平靜,將玉染拉到了身邊︰「那是若姨唬你的。」
她將這句謊言說得再真切不過了,說得連玉染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什麼時候生的了︰「那看來是玉染記錯了。」
玉染仰起了小腦袋︰「玉染今年四歲半。」說完迷糊的撓了撓頭。
彩菊斂了眸子中復雜的光芒,笑道︰「正是天真浪漫的好年紀。」
安晚婉也輕扯了嘴角向上挑,不過卻是皮笑肉不笑,手心微微出汗,一手牽著玉染,一手牽著玉麟,告別︰「時間不早了,王府天威浩蕩,我們不便長久逗留,就先行一步了。」
香已經上完,她的心願已了,實在不能再逗留,若再多逗留一秒,危險就再多添一分。
彩菊听說安晚婉要走,上前跨了一步,頗有挽留的意圖︰「夫人千里迢迢來祭奠我們府中的老太君,舟車勞頓,不如先去別院吃點茶點,稍後再走也不遲?」
安晚婉去意已絕︰「多謝姑娘好意,不用了。」
扯過了玉染與玉麟︰「和丫鬟姐姐告別。」
玉染明顯不想走,倒是玉麟乖乖的告別。
安晚婉將玉染、玉麟帶走的時候,玉染還滿臉的不願意。
彩菊見他們上了馬車,心中一急,王爺到底為何還沒回來!難道她終是挽留不住?
不行,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住。
安陵王府外頭,軒轅傾城凝了一雙幽深的眸子,下令再走快點,禁軍的步伐加快,步步生風,只再需兩刻鐘,便能回到府中。
安陵王府里,彩菊走到了安晚婉所乘的馬車前,望著安晚婉親自抱了玉麟與玉染上了馬車,然後自己再緩緩上了馬車。
彩菊還想說什麼︰「夫人……」
馬車內傳來安晚婉的毫無回轉余地的話語︰「姑娘莫送了,啟程。」
馬車內的玉染不舍這麼漂亮的王府,也不舍得帶她去花圃里尋黃鸝的丫鬟姐姐,此刻撩開了簾子,探出了頭,笑意盈盈︰「大姐姐沒事可以來找玉染玩,玉染就住在靜……」
玉染話沒說完,一旁的安晚婉卻是驚嚇多過其它,劇烈跳動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不由得一聲大喝︰「玉染!」
玉染從來沒見過這麼凶的安晚婉,立刻住了嘴。
「娘親……」
這一聲大喝外頭的彩菊也听見了,她差些就知道這位夫人與這兩個孩童下榻何處了,不由得胸口也一緊,終是被安晚婉的那聲大喝,斷了所有線索。
靜……靜什麼?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馬車已經快馬加鞭的行遠了,在安陵王府的大道里奔馳起來。
馬車內的安晚婉出了聲︰「加快速度,快點出安陵王府!」
車夫收到命令,大吼了聲︰「駕——」
揚動了手中的馬鞭,馬背被車夫一抽,疾步奔馳起來。
而剛才被安晚婉大喝的玉染終于緩過神來,她平常再怎麼頑皮安晚婉都曾這樣教訓過她,今天卻忽然那麼凶,她不過就是和一個丫鬟姐姐親近了一些,娘親干嘛這麼凶她?
只見玉染心里頓時深感委屈,忽然一下子便放聲大哭出來︰「哇,嗚……」
這鬼哭狼嚎的聲音一直隨著外頭車輪轆轆的聲音一直持續到徹底出了安陵王府。Pxxf。
玉染清脆的聲音在馬車內回蕩︰「娘親你不是常常教導玉染,丫鬟姐姐和侍衛哥哥都和我們一樣,讓玉染要尊重年長的他們嗎?那玉染和丫鬟大姐姐玩,娘親你干嘛凶玉染?」
埋怨的聲音響起︰「哇嗚……娘親你最壞了,娘親說話最不靠譜,娘親最愛騙人,玉染再也不相信娘親,再也不尊重娘親了……」
馬車在大街上行著,安晚婉終于將玉麟與玉染穩妥的帶出了安陵王府,此時心如亂麻,听著玉染的質問與抱怨,心里一陣泛酸。
她還小,哪里會明白她的苦心?
她若沒有那聲大喝,行蹤就被泄露了,彩菊向來心思縝密,當年她將彩菊留在身邊,也正因為這個優點,她怎麼不知道彩菊三番兩次想將她留下來的意圖?只怕玉染的忽然不見,也是彩菊存心所為,她低估了五年後的彩菊……
安晚婉眼底波瀾暗涌,今兒的事情,頗有些傷神。
玉染還在哭著,安晚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爾後才伸出了手,把玉染抱到了懷里,讓她小小的身子坐到自己的腿上,看她梨花帶雨的一張小臉,取了帕子,輕輕的幫她擦著,柔聲認錯道︰「玉染乖,不哭了,是娘親錯了,不該忽然凶玉染。」
玉染脾氣倔,不理她。
安晚婉繼續道︰「玉染能夠放份和丫鬟姐姐玩很好,娘親應該獎勵玉染才對,不應該罵玉染。」
玉染听到安晚婉最後的話,這才漸漸止了淚,小臉端了認真的神色︰「娘親,真的會獎勵玉染嗎?」
玉染的委屈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听到了獎勵,也不哭了,車廂內終于安靜了下來。
「嗯,會。」安晚婉輕應。
方才的事也不能怪玉染,畢竟她還小,什麼事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彩菊待她好,所以言語間也親近一些罷了,若沒了那層關系,她也得乖巧的叫彩菊一聲彩姨,親近些無可厚非,是她過于害怕了,所幸一切都已經過去。
安晚婉凝重的神色慢慢消掉,取而代之的是負重過後的輕松。
玉染抬起了小手,自己替自己抿了抿鼻子,展露出歡喜的神色來,馬車行至最繁華的大街道上,叫賣聲一聲接著一聲,玉染的玩心一下子又起來了,掙月兌出了安晚婉的懷抱,跑去車窗邊陪玉麟著看風景去了。
思緒很快就停留在了街邊的小物件上。
此刻,安陵王府,軒轅傾城方回到府中,下人的聲音便大嘹了起來︰「王爺回府——」
彩菊在送走安晚婉後,便早已忐忑不安的出了府門,迎接軒轅傾城。
見軒轅傾城回來,臉色並不是很好的樣子。
「王爺!」彩菊臉上有幾分猶豫,帶著些激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以及對再次失望的害怕。
每一次希望的背後,都是失望,這五年來,她已經飽嘗了這種辛酸的感覺,所以再次遇見可能是安晚婉的女子,縱然心覺可能性極大,但也不敢太過于喜形于色。
「府中出了何事?」軒轅傾城睨著冰冷的墨眸,看了彩菊一眼。
彩菊自安晚婉走後就一直伺候在他身邊,這些年他對彩菊也較熟悉了,並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奴婢。
彩菊听著軒轅傾城的問話,不敢遲疑,立即將剛才的事情回稟︰「方才府中來了一位夫人,奴婢懷疑是大夫人。」
軒轅傾城已經過多了听風便是雨的日子,此刻僅是心內微微動容,緊抿的唇線扯動了一下︰「詳細的說。」
彩菊低下了頭,立即緩言道︰「半時辰前,一位極漂亮的夫人帶了兩個相貌出眾的孩童前來祭拜老太君,其中的那個男孩兒,似乎……似乎……」
彩菊吞吞吐吐,而軒轅傾城目光早已微變︰「似乎什麼?!」
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竟在這種時候掉鏈子,軒轅傾城頃刻不悅起來。
氣氛凝滯,彩菊將頭又壓低了一些︰「那孩子,似乎有些像王爺您……」
她不敢說得太肯定,只能用了模凌兩可的語氣,其實嚴格來說,那個小公子就像與軒轅傾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夫人長得卻和大夫人差得多了些。
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連說話的語氣都不同。下軒軒聲。
其實彩菊心中也不敢肯定,若是安晚婉,依五年前的情份,這麼多年不見了,怎麼還會如此的平淡,對她禮節周正,笑稱了她姑娘。
當年的安晚婉對她如何的好,她還猶記在心中,還有小沫的那件事,她還歷歷在目……
雖然小沫在三年前已經因救不下來而病逝了……
但這份恩情,永遠留在她心中。
彩菊說罷,沉溺于自己的回憶之中,而軒轅傾城,卻是心里掀起了巨浪,一雙深沉的眼一睨,如鷹般,帶著這些年沉積的氣勢,聲音已變得暗啞︰「你說什麼?」
彩菊說,有人帶了倆孩子來府中祭拜老太君,其中一個孩童還與他長得相像?
彩菊不由得重復了一遍︰「那孩子,有些像王爺您。」
軒轅傾城听罷,欣長的身形一顫,眼底早已波濤暗涌,那顆沉寂了數年的心開始蘇醒,仿佛荒蕪的一片沙漠里驀然出現了綠蔭。他本已不敢再多想,不敢再奢求什麼。
此刻的軒轅傾城還猶能保持鎮定︰「那個孩子年歲幾何?」
彩菊沉了目光︰「依奴婢所見,五歲。」
她開始將前不久的那一幕一點點用言語的描繪出來,包括玉染和安晚婉極有出入的回答,甚至連玉染那童聲童氣的疑問,說她是冬天出生……所有的所有,彩菊都一字不漏的告予了軒轅傾城听。
只見彩菊方說完,軒轅傾城已經不再淡定,暗黃色的蟠龍暗紋繡華服一甩,衣袂生風間早已徑直跨出了安陵王府!
獨余彩菊在身後大喊︰「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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