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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評論 12、最讓我驚艷的男子——武俠篇

1、第一個肯定是張丹楓。尤記得《萍蹤俠影》,丹楓衣冠勝雪,照夜獅子馬載著他的理想和夢想在黑夜中奔馳,遇到那個宛轉人兒,微微一笑︰「小兄弟,你好麼?」那個佯醉的,寂寞的,矛盾的男子,如春水一般流淌,偏偏生于大漠。口中飲的卻是蒙古的烈酒。從此少女季節,多出了那份迤儷的幻想。天地當中馳騁的是那樣一個男子,豪放、寂寞、瀟灑,多情,漫天白衣飄浮,桃花樹下,楊柳之旁,太湖水中,蕩漾的是丹楓的笑容。忘卻了,更多的細節。就記得丹楓的形象在我心中多年不變。那種白衣少年的形象。

2、第二個該是令狐沖吧。那個儀琳眼中的大師兄。好酒,淺笑,狡猾,熱血,沖動,嘶啞著嗓子破口大罵的令狐沖,那個和田伯光相交的令狐,那個和武林下三濫交往的令狐。古怪啊,原來最尊嚴者最齷齪,最嚴格者最落後。令狐給我的感覺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鳥,他追求的不是權勢,只是那種自由的心靈的翱翔。是的,和俊美的外表相比,令狐給我的感覺就是自在灑月兌。看破名利,扔掉權勢,惟有令狐。相交只為熱血,拒絕只為尊嚴。天下紜紜均屈服于日月教之催命壓力之下,惟有令狐,斷然拒絕。不惜,舍棄生命與愛情。他人與命抗爭,令狐與天抗爭。任我行突然滅亡,是金庸放過令狐吧。黑暗的武林歷史中,總有傲骨長存。

3、郝連春水

喜歡郝連春水,是在激昂詭異逃亡喘息的《逆水寒》中,無數的背叛後的剎那驚艷。一個男子,僅僅為了息紅淚的一句話,就不惜拋棄地位、權勢、生命,為了她背叛,為了她保護他。而那個他——戚少商,曾經是紅淚的情人,甚至現在,還讓她夢縈魂牽。女人為了男人亡命,只有一個理由︰愛情。郝連春水的愛,就到了這麼一個近乎卑微的境地,不計較,不思量,不逃避,不背叛。為了心愛的女人不要流淚,他甚至去保護那個情敵。除了溫瑞安,我想不出哪個男性作家還能寫出這樣的男子,真正高尚而迷人的男子。《逆水寒》看到最後,我所關心的不再是戚少商能夠逃出羅網,我所關心的只是紅淚能否最終和郝連春水走在一起,那樣的男人,紅淚,不要錯過啊。當看到郝連春水認為必死前的表白,當看到紅淚挽起他的手時,淚水忽地涌出。最難得,有情人終成眷屬。

4、方怒兒

一個短篇,《絕對不要惹我》,一只小螞蟻,可以輕輕被大人物一只手指摁死。方怒兒,剛剛從監獄放出,逃過了螞蟻幫被覆滅的一劫。第一件事情,就是闖進豹盟,去殺了那個背叛螞蟻幫的男人。為了一個卑賤的妓女杜愛花,方怒兒斷了右手,為了她,投降了豹盟。他的愛情,卻盛放在另一個小姑娘——盛小指的唇邊。于是,私奔,為了捉拿他,豹盟殘忍殺害了愛花。明知前面是陷阱,方怒兒對小指說︰我願意為了你生,也願意為了她死。愛花沒有得到他的愛情,得到的是他為她復仇的決心和信念。最終的結局,確實意料之外的,方怒兒用他的智慧,打敗了那個殘暴的大人物,自信說︰我早說過,絕對不要惹我。酣暢莫過于此。

5、小魚兒

小魚兒太出名了。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和古龍其他書中那些「聰明」的男人不一樣,小魚更孩子氣,更天真,更善良。我很少喜歡古龍的小說主人翁,不過絕代雙嬌是例外。一直覺得,更適合小魚的女人是鐵心蘭,他們相處的那些片段,在絕代雙嬌中可以描摹出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小魚為了鐵心蘭而成為一個男人,但是他驕傲得不願意承認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這些片段,活月兌月兌描出小魚那些微妙的心理。鐵心蘭呢,最後跟了花無缺,卻在決斗前要他去死,說自己願意陪著他死。為無缺悲哀啊,一直到最後,鐵心蘭愛的還是小魚。古龍解釋大大的牽強了,女人真愛一個男人,決計不要他去死的。一直覺得,小魚和無缺都是古龍小說中,比較象正常人的男子,當然,也比較不象古龍創作的人物。他們實在是太正常了。

6、張無忌

很多人都說張無忌是沒有性格的,或者說他優柔寡斷。是啊,明明喜歡的是趙敏,偏偏拖到和周姐姐要拜堂了才意識到不妥當。不過,天下的人,又有幾個明白自己的心意呢?理智上喜歡她,人人都說她更適合自己。兜兜轉轉之後,忽地發現自己更愛的是另一個。如果放得下,還來得及,譬如無忌。我最喜歡的無忌,卻不是成年之後,更有慈悲心的無忌。是那個少年的無忌,為了一句承諾,萬里迢迢護送楊不悔去找她的父親,一路風霜雨雪,便是成人也未必做得到,無忌做到了。無怨無悔。我喜歡的無忌,還是那個為了明教眾人的性命,力抗少林、峨眉的無忌,那種骨氣和傲氣。無忌是本書,要慢慢品味,到最後,才會發現他的慈悲,他的溫和,他的寬容,或許才是世間最難得的寶貴。

7、蕭峰

蕭峰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蕭峰是寂寞血仇的英雄。蕭峰的命運更象希臘神話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被宙斯的妻子赫拉詛咒,被迫亡命天涯。一直覺得,蕭峰的命運悲劇,千百年來從來沒有停歇,民族,仇怨,沖突,愛情。寂寞蕭峰!他有權謀,杏子林平亂一節,把他的權謀和豪氣展現得淋灕盡致。他有武功,獨闖少林,來去自如,一人對抗天下英雄于聚賢莊。他有智慧,幫助耶律洪基平定楚王之亂,盡顯大英雄本色。可是這樣的英雄,心底卻是深深的寂寞。和阿朱真的塞外牧羊,他會快樂麼?他期望的,其實是那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為了一個目標,轟轟烈烈去闖蕩的人生。蕭峰的人生,其實耐不得寂寞。但是血緣、民族、仇恨、戰爭的相互交織,注定了他即使有最寬廣的胸懷,也抗不住命運的折磨。他最後的死,干脆,利落。他一定要死麼?如果他不死,他還有出路麼?蕭峰一定問過自己。也許死亡,是結束自己的放逐的唯一辦法。雖萬千人,吾往也,傾慕蕭峰,自此不變。

張丹楓,何許人也?梁羽生筆下刻畫的濁世奇男子是也。「亦狂亦俠真名士,能歌能哭邁俗流」張丹楓從不介意哭。在他眼中。他的哭,真實地表現了他的心情。當他從石英那里拿到先祖的畫時,他高歌「誰把蘇杭曲子謳」,然後大哭,哭聲震林;

當他從九頭獅子手中奪回快活林時,眼中簌簌落淚,吟道「還我名園真面目,蓮花今日出淤泥」;

當他被雲蕾拒絕,傷心之極,先哭又笑,反復吟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既然甘心憔悴,始終不悔,那又何必傷心」。

張丹楓的痴情,他對著雲蕾的背影說的那幾句話︰「見了你惹你傷心,不見你我又傷心。呀,你傷心不如我傷心,小兄弟,去吧。」與雲蕾決裂後,如痴如狂,闖入上官天野石室,對著一幅對聯心碎神傷,「難忘恩怨難忘你,只為情痴只為真」。

張丹楓的豪邁,朔風怒號,大雪紛飛時,他敞開衣襟,揚鞭顧盼,大呼痛快;

張丹楓的聰明才智,他智救周山民,解張風府之危,戳破也先詭計,暗助雲重揚威瓦剌;

張丹楓的靈性,他能夠參悟玄功要訣,舉一反三。

張丹楓的大度,他將張家三代珍寶悉數獻給死敵明朝去抵御外侮,放棄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張丹楓的思慮周詳,他為了化解張雲兩家的仇恨,暗助雲重當上武狀元,又苦心孤詣地通過雲重的手去治愈雲澄的跛腳。

張丹楓的胸懷坦蕩,為了玉成烏蒙夫和林仙韻的好事,竟肯將武林中的無價之寶玄功要訣借給他看,只因「願求一滴楊枝露,灑做人間並蒂蓮。凡是天下有情人,本來都該成眷屬」。

這樣一個亦狂亦俠,能歌能哭,充滿靈性,有血有肉,多層面的張丹楓,光彩照人。他的人格魅力使錦衣衛指揮使張風府視為知己,讓于謙于閣老引為忘年交,黑白摩訶黑白兩道全不買賬,獨獨佩服張丹楓。就連本來對他心懷仇恨的雲重和視其為情敵的周山民最後也被他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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