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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武俠 28、 從「槍手」到「名家

從「槍手」到「名家」——于東樓的武俠之路

林保淳.詹巧燕采訪寫作

武俠的魅力何在?為何能如此撼動人心?是英雄美人的纏mian愛情?是瑰麗詭奇的江湖風雲?是千奇百怪的武功兵器?是幻想的自由與現實的人性情感的實現?是的,以上的理由都是,但也還不足以形容。武俠的世界是許許多多知名不知名的作家,用他們的心血耕耘出一片錦繡山河、風雲江湖。于東樓是其中一位特殊的武俠小說作家,他才「新」出道十多年,卻有數十年的武俠小說歷鍊,這樣一位有著傲骨與堅持的老先生,他一生的文學創作之路,也經歷了台灣武俠小說的風華與沒落,「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且看大老訴說動人的「武林外史」。

貧困的求學之路

于東樓,本名于志宏。天津市人,民國23年出生(1934~)。13歲隨父親來台灣,高二時到日本就學,先後就讀於東京玉川學園高校及國立千葉大學。大學二年級時因家中變故,經濟來源頓失,只得輟學。本欲至香港發展,後因朋友勸說再次回到台灣。在日本時,常因經濟拮據,三餐都了成問題,即使在餐廳也不敢點餐。

「有次餐廳老板將一大堆食物往我們幾個窮學生桌上放,嚇得我們直說:『不

是我的!不是我的!』,那中國廚師睜大眼楮看著我們,只說了一個字,

『吃!』,一副非要我們吃完的樣子。那時我們雖未言謝,其實心里一直是

感激他的。」

于先生說出這段艱辛的求學歷程,其中自有一番不足與外人道的甘苦。于先生表示在這段日子里,是他最辛苦也最充實的時光,「因為平時無事,讀書便成了唯一的樂趣了。說到古典文學的基礎,是從(千葉)松戶圖書館內學習來的,至於現代文學的部分,就是在內山書店里完成的,內山書局是當時少數賣中文書籍的。而我幾乎將內山書局里所有的小說都看光了!」于先生自豪地說。

由於經濟來源不繼,于先生只得中輟了學業;回到台灣後,在基隆市政府地政科工作了一年多,後於文山中學及當時最大的補習班志成補習班,當任干事。因為職務的關系,他自創一套講義印制、發放的辦法,說起今日的補習班的講義制度可說是他所草創的呢!也因此機緣,認識了許多在補習界的教授與學者,進而推薦他到教育部的中華制片場,當任拍攝工作。

美人恩與武俠創作之路

人生的際遇誰能預料?在于先生身上我們或能見真章,就在一切堪稱順遂的時候,于先生遇到了自古英雄也難過的——美人關。陷於熱戀的于先生,不顧女方家長的反對,放棄了高薪穩定的公職,兩人逃到了高雄,成立了自己的家庭。初到高雄,于先生只好靠著打零工過生活,後因搬送書本,漸漸與書局有了接觸,寫起稿子來。于先生的第一篇作品是在建業出版社完成的,當時正是槍戰小說的全盛時期,優渥的稿費對當時的于先生來說,不啻即時甘霖,從此步上寫作的坦途︰

「非常幸運地,自我寫作投稿以來,從沒嘗過被退稿的滋味。至於當職業

作家,其實是想也沒想過,因為我的個性不喜歡受到拘束,但是,一旦動

起筆來卻停不下來。所以,我的作品大多是被逼出來的。」

于先生說道,寫作的情形,就像是甜蜜的負荷一般,令其無計可施,卻又甘之如飴。槍戰時期的作品有很多,幾乎都在報紙上發表過,由春秋出版社出版,如《白ju花》等作品,稿約不斷,每天要寫600字稿紙15張,如此兩年。當時于先生也不過28歲,當真英雄出少年。

「天下第一槍手」

說到近代武俠小說史,其中最混淆視听,令人眼花潦亂的要算是「代筆」的問題了。名武俠小說作家稿約不斷,自顧不暇時,就只好利用「分身」。因為代筆的人多,又不能登上台面;其中品質的優劣更是參差不齊,有著天壤之別,這若認真說起來又是一段故事了。于先生表示,他幾乎幫所有的名家代過筆,贏得「天下第一槍手」的美稱。于先生表示在好友古龍過世以前,從未想過自己創作武俠小說,即便為人代筆捉刀,也只是應出版社要求,勉強而為。

「當時認為(古龍在世時),寫武俠小說一定逃不出金庸、古龍這兩個一代

大家的框架,既沒有金庸的博學與文學底子,也沒有古龍的天縱才情、豪

放氣派。直到後來,我自己寫起武俠小說才知道,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因為我嚴謹重理智的個性與他們倆完全不同,我喜歡寫是市井小民更勝於

那些英雄、大俠,我不喜歡寫深山大澤,莽莽大漠,我偏好的是『人間』

的東西,我書中的人物都是生活中『小人物』,有鎖匠、廚師、小捕快,

發生的事件也是他們周遭的事物。要說我的作品風格的話,可能是近乎寫

實吧!」

說起來,這個際遇還真像他最近被改編為八點檔連續劇、風評極佳的《短刀行》男主角小孟一樣,小孟以一介廚師,無心之下,在江湖中踏出了第一步,便無可奈何地成為道地的江湖人;于先生無意以武俠名家,卻也因緣際會,「無可救藥」的成為武俠的擎旗手;後半生的人生、交游、事業,皆與武俠結下不解之緣。古龍,這位台灣武壇不世出的怪杰,也正是在這情況下,成為他一生莫逆的知交。

數武壇風liu人物

談到武俠小說的耆宿大老,于先生不免一陣唏噓感慨,畢竟老成凋零,實屬遺憾。說到才氣第一,必非古龍莫屬,但要說誰是最偉大的武俠作家,于先生首推臥龍生,「我認識臥龍生,其實他書讀的不多,小說嘛也只看過一些俠義小說而已,卻能夠寫出《玉釵盟》、《飛燕驚龍》這樣精彩的武俠小說,真要令人佩服了。」于先生由衷地說。

相較於臥龍生,古龍可是扎扎實實地作學問,「古龍看書的時間比寫作的時間還要多呢!古龍武俠創作前期,多閱讀國外的翻譯小說與偵探小說,直到後期,逐漸體認到所學仍不足,於是回頭讀起中國的古典文學」,由于先生口中得知,古大俠的地位不只是他的才氣拼湊出來的,更是花了許多的努力與苦心經營而成的,其一再求新求變的精神,在在都是寫作後輩的楷模及典範。

這兒有一插曲要點說一下,在談武俠小說創作過程中,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就是作家間的相互影響。于先生曾經創造了這樣一個角色,此人為一暗器高手,外號「非金不打」,出手便是黃澄澄的金子,因為若不是黃金制的暗器,到他手上就會失了準頭,就這樣祖先留下的萬貫家財都被他給「打」光了,最後只有淪落丐幫,就在這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發明了打出去,卻還會回來的—回旋鏢。這個人物角色,讓人聯想到古龍的作品《歡樂英雄》,古龍在創作這部作品的當時,兩人正交往密切,而日後于先生作品所呈現的明快手法也正與古龍風格相應,作家間的交互影響,或由此可見一斑。

說起兩人相識,是標準的「以文會友」,因槍戰小說的風行,于先生的文章幾乎天天可見,引起古龍的贊賞與好奇,欲一睹廬山真面目,就在春秋出版社呂秦書先生的引薦下,兩人一見如故,從此莫逆,經常一起討論武俠小說的故事情節。「但說到動手寫自己武俠小說,卻是在古龍去世以後的事了,因為心里想,有古龍寫就好了,反正要寫也寫不過他嘛!」由這兒便可想見于先生對好友古龍的評價和贊譽了。

說到有次他與古龍討論故事情節,卻為了一件事意見相左,那就是武俠小說一直略而不談的——「錢」的問題。古龍筆下的大俠,一出手就是一百萬兩,要的就是這份非凡氣魄,而于先生想到的則是,若有這一百萬兩,該怎麼帶呢?要多少輛馬車,多少人力,對於獨來獨往的大俠來說,不啻是個天大的難題吧?顧及這點,對古龍來說未免縛手縛腳,失之拘謹,少了一份豪放的快感。如是反觀,凡事要合情合理才肯下筆,這對嚴謹的于先生來說卻是最先需要考量的事。由於體認到個別的差異這一層,于先生終於能開創出屬於自己的武俠風格,以其明快的節奏與活潑的氣氛,藉由文字傳達其對人生的體驗,生活的智慧,打動了讀者的心靈。

創立漢麟,致力出版事業

從創作槍戰小說以來,于先生與出版社的接觸日漸頻繁,也認識了不少作家,這成為日後成立漢麟出版社的最大主因與後盾。1972年,于先生時年38,與朋友合作成立了漢麟出版社,最初以出版言情小說的《小說報》為主,以一篇或一個題目的方式出版,以其輕薄小巧的外形,創造了極佳的銷售量,在火車站或是路邊販售,一時蔚然成風,當時著名的作家如玄小佛等名家,幾乎都是漢麟出版社培養出來的。大約第二年,1973年開始出版武俠小說。第一部出版的是臥龍生的《飛燕驚龍》,之後陸續出版《玉釵盟》、《金劍雕翎》及其他如古龍(《蕭十一郎》)等名家作品。

漢麟在台灣武俠小說發展史中多次開創先例,造成了出版界的「版面革命」,如原本的武俠小說是三十六開大小,薄薄一冊,無論閱讀或整理,都不便利(出租店通常將三本合訂成一本,裝訂更耗費時間、人力),有鑒於此,漢麟首創了三十二開,份量約7冊內容的版式,其後又改進為二十五開的版本(現在通行的武俠小說版式),且版面設計新穎精美,獲得大眾的肯定,對出版界造成很大的影響,成功地創造出許多出版奇跡。在漢麟最盛之時,沒有一家通俗書店沒有漢麟的書,不但買書要排隊,若是買不到還要領號碼牌等候的情形,真是現在無法想像的情況!

于先生本著「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第一」的想法,為他自己帶來了許多的榮譽與契機。于先生因緣際會下與出版結緣,專心致力於出版事業十二年,後因合夥的朋友故逝,于先生亦無心經營下去,於是轉讓給現在的萬盛出版社。萬盛早期也曾轟轟烈烈,曾出版了「古龍作品全集」,如今一改武俠小說的經營方向,朝愛情小說發展,說到這里,于先生難免又為武俠小說的沒落唏噓感嘆了一番。

「于東樓」及其武俠小說

于先生在武俠小說創作方面,出道很晚,作品也不多,只有四部,但要論經歷資格卻是老字號,而且一鳴驚人,在大陸的文學獎項中,屢獲青睞。他的第一部武俠小說《鐵劍流星》於民國75年(1986年)完成,也是于先生自己最喜歡的一部。《鐵》作原是于先生受朋友之托所寫的劇本,再改寫成小說,於《常州日報》以及《神州傳奇雜志》上連載。第二部作品《魔手飛環》於1989年完成後,分別在上海的《新民晚報》與武漢的《中國故事雜志》上連載,該部作品還贏得了「武漢通俗文學.長篇獎」的榮耀,第三部《短刀行》完稿於1991年,也讓于先生獲得「第一屆中國武俠文學會.銀劍獎」(同時得獎的有金庸、溫瑞安及梁羽生),這不僅是對其作品的肯定,更確立了他的武壇地位。于先生表示該部作品原先計畫要寫五部或十三部的長篇大作,對於一部只寫三十萬字左右的于先生而言,是項突破的舉動,不過總是好事多磨,事與願違,由於身體狀況不佳,使得于先生不得不提早結束故事,使這篇連載於《世界論壇報》的「長篇小說」,就這麼平白「縮短」了。于先生表示若有機會,他還是會繼續完成的。《短刀行》也分別於《現代體育報》(廣州)、《新明報》(新加坡)以及《神州傳奇》上連載。最近更被翻拍成電視劇,於有線電視上播出,甚受觀眾歡迎。但因為編劇的關系,角色與劇情都作了大幅度的更動。

「我的小孟怎麼變成色鬼了?!」

對於這點,于先生很不贊同卻不失幽默地道出心中的不滿,「值得慶幸的是,合約僅為期兩年。」接著,于先生松了一口氣道。

第四部《俠者》亦於同年(1991)完稿,分別在《大成報》與天津的《今晚報》連載,尚未正式出版。以上提到的一至三部作品,由萬盛出版社出版,如今,于先生的版權都已收回,目前為這四部作品作校訂工作,以為日後的定本,完成時將於風雲時代出版。

于先生以「于東樓」為筆名,說起由來,頗令人會心一笑,原來于先生寫稿時,住在公寓最東邊,完稿時於文末注明「于東樓」(寫于東樓),出版社不明所以,以為是筆名,「于東樓」就這麼來的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呀!

于東樓的「聯想」與「創新」

當作者完成作品時,作品已然成了獨立的個體。相對於作品,作者與讀者也只不過是詮釋者的角色,一個是由作者的角度在看,一方用讀者的視角在詮釋,三者相即不離,也不相等同,卻有異曲同工之妙——讓我們對作品能有進一步的認識。

在武俠小說的創作方面,于先生自個道,他的作品是被逼出來的,交稿的壓力正是創作的動力來源。至於小說的靈感來源呢?就是源自於生活的點滴、豐富的聯想與生命的體悟。他笑著說︰「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靈感,滿腦子都是故事呢!像《短刀行》寫作時,腦中浮現出『武力,並不能解決問題』這樣一個觀念。人若是妄想用武力解決,以暴制暴,只徒取滅亡而已,亂卻無由而止。唯有仁者才能無敵」,就是作者極力彰顯、表現的主題。除了故事所呈現的大主題外,亦常有言外之意,如作品《短刀行》中透露出「一個人有多大氣度,就有多大成就」的氣象,假如兩岸的問題也能作如是觀,那麼問題不就不存在了嗎?所以,就另一層面而言,武俠小說可是再寫實不過的了,雖然事件、背景可以捏造,可以際遇曲折詭奇,令人匪夷所思;但說到其對人性的刻劃、人生課題的探討,往往直指人心,看透潛在的根本問題。如此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屬於中國人最深遠睿智的人生哲學呀!

另外,在讀者的評價方面,誠如大陸學者陳沖所言,于先生作品風格輕松有幽默感;在人物角色的摹寫上,更成功地打破了通俗小說中人物必須是扁平人物的成見。

「他們都是由偶然事件被卷入了矛盾沖突的旋渦當中,他們在事件中的地位,與他們原本的在生活中的地位,呈強烈的反差。他們代表正義的一方,但仍然保留著「小人物」的種種性格特徵,使人物性格更加鮮明,也使故事平添幾分喜劇性,讀來格外有趣。」

于先生成功地打造出武俠世界中的另類英雄,他們有血有淚,他們有矛盾沖突,他們憑藉的不是無敵的武功,也沒有背景後盾,有的,是一腔真誠仁心,由平凡中顯示出的是真正的堅毅與勇敢,真正的無謂。

提到「武打」那可是武俠小說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一環,陳沖先生也提出了他「武功假定」的說法來詮釋「武功」。

「所謂的『武功假定』是指小說中對於武功的假設性的邏輯前提。」

相信讀者不難發現,在金庸小說中有著很明顯的「武功假定」,那就是「內功」,內功的高低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就像張無忌,他無師自通《九陽真經》,對於武功的招式毫無技巧可言,但他卻可以和明教高手布袋和尚比輕功,可以接下滅絕師太那威力無比的三掌而無大礙,「內功」還當真神奇哩!由是反觀于先生的作品的特點,他並不著重武功的比斗,主角也不是書中最強的,他斗的是智,打的是氣度之戰,這點正可說明于先生書中零星的武打場面的原因了。

「于先生書中的「武功假定」比較虛,且單個人物很少是全才的,多為一技之長,這一技哪怕高到極致,別的方面總有弱點。於是便有了各種「技」,亦即各種人物的排列組合。不同的組合,便有不同的優劣態勢,不同的勝負結果。這不僅為「斗智」提供了可能,尤其還為正義一方「爭取多數」提供了內動力,最終的勝負體現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涵義。當然,這種「武功假定」有得亦有失。單以武打場面來講,看起來就不是很過癮了,而且多少有點隨意性過大。」

陳先生真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于先生寫作的特點,這樣的寫作風格實是種創新,將武俠小說的血腥之氣淡化後,將之提升到和平仁愛的新境界。這樣的創新嘗試,也正是推動武俠小說發展的源頭活水。唯有不斷的創新,才能掙月兌類型化、模式化的創作牢籠,可為武俠小說創作者之殷鑒。

武俠的新希望在未來

目前65歲的于先生正享受生活,閑居內湖。對故鄉總懷有一份孺慕之情。他一直以來有個心願,希望能在兩岸三地出版武俠雜志《武俠文學月刊》,然而大陸的種種政策,想要在大陸辦起武俠雜志有實際上的困難,只得改變方針,由介紹出版武俠小說入手。先後介紹的港台作家,如臥龍生、柳殘陽、高庸等名家作品集,使大陸的武俠小說能有完整的版本,可免遺珠之憾。

近年來大陸對通俗文類——武俠小說日趨重視,成立了「中國武俠文學會」,舉辦第一屆武俠文學獎,于先生亦於當地設立了古龍文學基金,獎勵武俠小說創作者能有好的作品出現,並當任中國武俠文學會的海外理事,負責海外聯絡事誼,對於武俠小說在大陸地區的推廣,可說是不遺餘力。如此地努力,不外乎希望武俠小說能再創高峰,光耀文壇。大陸地區可說是武俠小說的「新大陸」,而目前于先生正積極與若干武俠同好規劃成立「中華武俠文學會」,並有心在台灣創設「古龍文學獎」,結合愛好武俠小說人士齊心努力,武俠小說的未來如何?我們且拭目以待吧!

「武俠小說還是很有希望的,就像言情小說一樣,原以為瓊瑤之後就後繼無人了,誰知又有新秀席娟的出現,相信武俠小說不會一日被人遺忘,只是仍在『深蟄沉潛』當中,有朝一日,武俠新秀將如彗星般,照耀武俠這片天空,再創武俠小說的新紀元。」于先生以堅定的口吻,殷殷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有為者,亦若是」,與喜愛武俠和即將投入武俠小說行列的朋友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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