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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聚散長如此,相見且歡娛(五)[VIP]

入冬後,天氣便冷得極快。下了幾場雨,空氣中就只剩了寒涼濕冷。嘉禾鎮靠海,海風最能鑽衣服縫隙,那種刺骨的冰凍,叫人穿了多少衣服也仍覺得不夠.

文生這一早已不知打了多少噴嚏,工友們都讓他找找厚的衣服穿上,他卻只是靜靜的笑了笑,喝了口熱水又繼續做事。眾人于是知曉他定是沒有什麼能御寒的衣物了,暗暗同情他,想那墨家一年多前還那麼的風光,一年後他家的大公子卻連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了。當真是世事無常刻。

「文生,你要不嫌棄,我這有件舊夾襖你先拿去穿著,這天寒地凍的,著涼了就麻煩了。」年長的童師傅看不過去,喊了他。

文生冷得有些發僵,也不再客氣,連聲道謝著穿了起來。夾襖雖然破舊,但穿上身後立即生了暖意。他搓了搓冰冷的手,正要繼續做活,卻听見背後的童師傅長長嘆了口氣,他手中的動作就微微一頓。

午後氣溫稍稍上升一些,文生隨意填飽了肚子便提了小提琴往休息間里去。在門外遇見了劉敞。劉敞手里拿著個包裹,看見他來,便沖他招手,讓他過去。

「姨丈。」文生微微頷首喊道。自劉敞收養了青瓷,又去了墨家園里探望孔佳妍後,他愈發對劉敞生了敬意。

劉敞拉了他鑽進休息間里,打開了包裹,露出了一件淡綠色的毛衣來︰「來,穿上看看,合適不?」

「這是?」文生不明就里的望著衣服,卻沒有動噱。

劉敞知他素來小心謹慎,道︰「我看你這幾天降溫也沒穿上厚衣服,昨天剛好看見了這衣服,給你買了一件穿上,免得受涼了更麻煩。」

文生眼眶一熱,默默的將原來的夾襖月兌去,套上了毛衣,竟十分合身。他低著頭看著衣服,緊緊咬著唇不叫眼淚掉出來。劉敞見他穿得合適,歡喜的搓手笑道︰「合適就好,要不然還得走一趟去換。」他瞅見文生一旁放著琴匣子,知道他又要去練琴,順口說了句︰「你這琴現在還有跟著老師學嗎?」

「嗯。」文生點頭︰「老師不收我學費。」

「哦,你拉的是很好,不繼續了可惜。」劉敞拍了拍他︰「你要練琴是吧,趕緊去,我不耽擱你。」

「謝謝姨丈……」

送走了劉敞,文生摩挲著毛衣,內心暖融融的,精神不由隨之抖擻了不少,拎了琴便往外頭去。

廠里的廢料堆,是他固定的練琴場所,那里離車間最遠,平時也極少人走動。他在廠里已呆了大半年,每天固定時間在這里練琴,久了也就成了習慣。剛開始他拉得還有些拘謹,唯恐工友說他什麼,但工友們不但不嫌他吵,反而十分歡迎,不時的喊他拉些他們听得懂的曲子,而他也樂意以這樣的方式來報答他們的厚待。

調好音,將琴譜擺在一架鐵梯子上,就站好了姿勢架好了琴,開始了今天的練習。琴聲清揚婉轉,在僻靜的角落里起落回旋,文生的思緒漸漸的被旋律填滿,漸漸的不去憂慮那些長短瑣事與經歷。他的琴技當真越發純熟,越是心無旁騖越听見那曲調中蘊含的跌宕和無助。

他自沉浸在短暫的無憂世界,卻不知幾時身後站了一個藍衣黑裙的少女,看上去與文生差不多年紀,齊耳的黑發下一張清秀的臉龐,目不轉楮的只望著那個拉琴的少年,偶爾露出幾分贊許和會意。

約莫過了一個鐘頭,文生估算時間差不多該上工了,戀戀不舍的收了琴,轉身要走,抬眼不禁嚇了一跳。一個少女正從地上慢慢站起身,許是蹲坐太久腿腳發麻的緣故,她站得有些吃力。看見文生愣愣的盯著自己,少女抿嘴一笑,大方道︰「嗨,剛才你練得投入,我就沒打擾你。你琴拉得真不錯。」

文生卻仍是一臉吃驚,他一字一頓的吐了三個字︰「許、恩、琦!」

許恩琦側頭驚訝︰「咦,你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你?」

文生一時微微局促,勉力笑了笑,道︰「我從前也在博愛學堂念書,長你一年級,看過好幾次你的表演。」

許恩琦驀地放大眼楮,朝他走近了好幾步,驚喜道︰「原來是學長麼?我竟然不知道學堂里還有琴拉得這麼好的學長呢!」

文生臉上生窘,吶吶道︰「我……我已經退學了……」

許恩琦露出歉意︰「對不起……那,學長怎麼稱呼呢?」

「墨文生。」

許恩琦又是一詫︰「原來你就是墨家的長子啊!」她轉著眼珠又打量了文生幾遍,見文生雖有窘迫卻顯露穩重,視線落在他手中提著的琴匣上,更生出幾分親近,笑問道︰「學長的琴練了多久了?怎麼從前在學堂不曾听聞呢?」

文生微微笑答︰「也就學了兩年多些,怎麼好在學堂獻丑呢。」

「什麼!」許恩琦這回可真的大吃一驚︰「你才學了兩年多就有此成績了!厲害厲害!那你在這里做什麼?」她好似有許多疑問,一個接一個的問著。

文生仍是含著謙和的笑意回她︰「當然是做工,因是午休時間,我就出來練練手。」頓了頓,反問她︰「你怎麼會在這里?」

許恩琦噗哧一笑︰「這是我爹地的廠子嘛。你原來在這里做事,那就好了,我可不能讓爹地把你這等人才埋沒了。」說著,竟不由分說的拽了他的胳膊徑直往廠辦公區大步走去。

文生這個頭高出她半個還多,卻被她硬拉著走在廠區里,頓時斯文的臉上泛了紅暈,不知所措起來。

許恩琦卻兀自口中念念不休︰「爹地真是的,放著你這麼個大人才做什麼小工,你也真是的,拉琴的手怎麼能去做粗活呢!」她是衣食無憂的大小姐,自然不懂得此時落魄的文生哪里顧得上粗活不粗活。若是溫飽都無法顧及,還談什麼夢想呢。現在若不是他有那麼個微薄的收入,才供得起每日三餐一件單衣,他豈敢嫌這是個粗活。

這想著,他不由露出苦笑,抬眼,卻見自己已被許恩琦拉到了廠長辦公室門外,許恩琦一把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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