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洛沒有拒絕。
走進縣學里。
打開錦囊一看。
閃著白光的銀子分外耀眼。
加起來足足有個五十兩銀子。
張洛這些日子也掙了些銀子。
但是像徐守業這樣的冤大頭。
還是頭一次見。
張洛把銀子在校舍里藏好。
天快黑的時候。
叫上四名同學朝著天陽樓出發。
天陽樓二樓。
張洛見到了張勝文這位。
名為張勝宣的族兄。
看上去比張勝文還要大一點。
不過他身上沒有張勝文那股書生氣。
倒是社會氣息多了一點。
但想想也正常。
已經听張勝文說了，張勝宣不怎麼愛讀書。
早早的去了縣衙當差了。
模爬滾打了這麼些年。
比得張勝文更懂立身處世一點。
宴席之上。
幾杯好酒對踫。
這位縣衙銀戶房剛就任的書吏。
開始大喊著嗓門。
和張洛等人呼朋引伴了。
他坐在張洛身旁。
不停講述這些年遭受的苦難。
「張落兄弟啊。」
「你可不知道，這縣衙里面的門路真是深如四海啊。」
「里面暗理太多了。」
「我在縣衙辦事都不敢多說幾句話。」
「不知張大哥是做些什麼差事的？」
「唉，別提了。」
「到了柳大虎手底下。」
「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他在銀戶房做了幾十年。」
「這勢力大的呀，逼的人喘不過氣來。」
「每天就讓我打掃屋子，打打雜。」
「銀戶房里的小吏都是他的人。」
「那些人變著法針對我。」
「真是活的不如農家漢呀。」
張勝文和魏家兄弟都紛紛贊同。
他們接觸過不少衙門的小吏。
很清楚在官府當胥吏的情況。
典史是在吏部有留檔的長吏。
也有朝廷的俸祿拿。
但是大明朝官員的俸祿本來就少的可憐。
更別提這些胥吏了。
典史下面的書吏則是完全沒有俸祿了。
有些縣衙倒是會拿點火耗銀。
給書吏們發點銀錢。
書吏一任干三到五年。
基本都是會干滿五年的。
如果一任結束縣衙對你不滿意。
能直接把你打發回家。
嚴重的還有讓你半路回家的。
對于張勝宣這般書吏來說。
要想一直在縣衙干下去。
得和其他人一起齊心協力。
像張勝宣這樣的處境屬實難做。
「像收捐收稅那樣的美差是輪不到我的。」
「可那柳大虎太不是東西了。」
「幾天前告訴我。讓我去做押送稅捐的事。」
听到押送稅捐。
胡照突然像是听到了件趣事。
張洛問道︰
「這押送稅捐是把收上來的稅糧給送出去？」
「就是這個麻煩事啊!」
「張洛兄你對縣衙不太了解。」
「銀戶房里送稅捐是最難做的。」
「稍不注意就要犯大錯。」
一些稅銀，糧食。
不是說縣衙從百姓手里收上來就好了的。
縣衙要把這些東西送到知府衙門規定下的地方。
要是缺斤少兩或是晚送到了。
都是要挨罰的。
晉江縣是郭附縣。
省去了將給縣的稅糧送到知府衙門的步驟。
但隨之晉江縣的書吏又多了一項活。
和知府衙門一起把稅糧送到福州府。
這其中的上下貪腐。
官員間的運作是大有門道的。
張勝宣一介小吏。
又做不了太多的事。
張勝宣可能是被柳大虎修理慘了。
又幾杯酒下肚。
對著張洛頻繁抱怨道︰
「其實這差事並非沒有錢兩拿。」
「就是那前任書吏是柳大虎的人。」
「那死活不甘心走人。」
「想給我趕走再上任。」
「所以那些撈油水的法子都不給我講。」
張洛也是听的一愣。
你現在在別人的位子上。
難道還希望別人把撈好處的事情告訴你嗎？
估計是張勝宣這幾天被人折磨慘了。
才說出這種話來。
張洛有心從張勝宣這打探銀戶房的情報。
而且張勝宣一直在銀戶房里。
也是對柳大虎的一種惡心。
張洛听了一會。
向張勝宣說道︰
「其實通過運送銀糧賺銀子。」
「很簡單，無非是一種互換而已。」
張勝宣一听。
把身子緊貼在張洛身上。
問道︰
「難道張洛兄知道里面的路子？」
其他幾人都看向張洛。
張洛在讀書上的天賦已經傳遍整個縣學。
康教諭也說了。
二三年內張洛必能考上秀才。
可張洛連縣衙里的事也知道嗎？
張洛掃一眼所以人。
說道:
「這事很容易。」
「運送的銀兩里面。」
「大部分都是糧食。」
「賣掉一些糧食換來銀子。」
「到了福州再去買糧食。」
「中間剩下的銀子就是自己的了。」
張洛說的這種方法。
是比較常見的撈錢手段。
可以和押送的民夫說好。
不讓他們親自押送。
向他們要一筆代官費。
這些民夫幾乎都是願意掏錢的。
押送的糧食的路要幾百公里。
路上可能還有危險。
只要向他們開口。
他們肯定會排隊交錢。
然後書吏就能拿著銀子。
到省城換些便宜的糧食。
就能把送銀糧的任務完成了。
張勝宣想了會說道︰
「這倒是個辦法。」
「可這法子現在也不好干了。」
「一次送到福州的幾乎都是糧食。」
「書吏們現在都用這路子。」
「省城的糧戶每到這時都會漲價。」
「到時候去買糧食。」
「怕是自己還是會賠的。」
張洛想的還是簡單了些。
想賺中間銀。
還得多些具體的步驟。
和商家弄好關系才行。
張勝宣在當上書吏以前。
口袋里也有些錢。
第一次做協送銀糧的差事時。
用了以糧換銀的方法。
銀子沒留下。
倒把自己的積蓄都送進去了。
張洛突然想到一個法子。
拿著自己帶著一盒冰糖。
放到張勝宣面前。
張勝宣打開木盒。
發現里面滿滿的冰糖。
趕緊說道:
「這可收不得呀，張洛大哥。」
張洛說道︰
「張大哥無需推辭。」
「這是我們鎮海衛自己造的冰糖。」
「沒多少銀子。」
張勝宣這才慢慢收下木盒。
他雖然成了書吏。
但冰糖這種東西一般是買不起的。
見張勝宣收下冰糖。
張洛對他說道︰
「張大哥，你看看我們鎮海衛造的冰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