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洛看到鐵棍三手臂上的傷痕。
突然問道︰
「鐵棍三，你可听說過鬼市？」
「當然听過，不光听過還去過。」
「那你可認識鬼市里販賣私鹽的？」
鐵棍三眯起眼楮，問道︰
「小少爺你想知道什麼？」
「你清楚什麼？」
「縣里排的上號的人，我鐵棍三都認識。」
「只要是在縣城里混的都听我的號令。」
張洛鎮靜的說道︰
「鐵棍三你現在是在鎮海衛。」
「不是在縣城里可以為非作歹！」
鐵棍三大笑一聲說道︰
「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
「但我有條件。」
張洛重聲問道:
「你有什麼要求？」
「很簡單，我想跟隨小少爺。」
「什麼？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難道你沒發現鎮海衛很窮嗎？」
鐵棍三擺了擺手說道︰
「年初有位道士給我算過一卦。」
「說我今年能遇明主。」
「想必小少爺就是道士說的明主了。」
張洛對于自己的氣質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可不覺的自己把鐵棍三俘虜了。
他就會洗心革面，乖乖做自己小弟。
鐵棍三想要留在鎮海衛。
怕是不安好心。
但是現在張洛需要他手上的消息。
于是故意說道︰
「你得先說說鹽販的底細。」
鐵棍三笑著模了把胡茬子說道︰
「鬼市販鹽之人名為祝小二。」
「幾年前曾是福州鹽場的爐戶。」
當真是鹽場的爐戶啊。
所以能拿出那麼多福州鹽場的粗鹽。
「以前是爐戶，為何現在改賣私鹽了？」
按照明朝的法律，一旦入了某種戶籍。
那子孫後代都會是這種籍貫。
爐戶就是鹽場里的鹽工。
莫不成一個爐戶還能變回平民不成？
鐵棍三接著說道︰
「祝小二當然還是爐戶的身份。」
「不過他自己帶著兄弟做開始當海盜了。」
「現在和倭寇一起買賣呢」
海盜，倭寇唉。
張洛輕嘆一口氣。
自己在鎮海衛那麼久了。
是該遇見幾個大惡人了。
「那祝小二是被倭寇要挾的。」
「還是他自己打算當的海盜？」
鐵棍三走了幾步，扶著右腿說道︰
「這事我鐵棍三還真拿不準。」
「小少爺你讀書多，相信可以自己得出答案。」
鐵棍又說道︰
「祝小二之前是福州鹽場的一個大爐戶。」
「雖然日子還是苦的，但那時也沒動歪心思。」
「不過六個月前福州鹽場糟了難。」
「被一伙倭寇盜賊聯合打劫了。」
張洛不解的問道︰
「現在被倭賊搶了不是很常見嗎？」
「難不成自家被搶了，就要墮落為盜去搶別家嗎？」
鐵棍三喝了口涼水笑著說道︰
「小少爺莫急，听我慢慢講來。」
「鹽場遭難本是常事。」
「可這遭難的時候就不對了。」
「去年福州知府李大人由京上任。」
「手里拿了從戶部請了一千鹽引。」
「準備盜到福州鹽場去提鹽。」
「那時的福州鹽場稱精鹽不足，拿不出一千引的鹽。」
「可剛過兩個月福州鹽場就被搶了八百引的鹽。」
這回張洛理清楚了。
一些朝廷重臣在外面前會向朝廷請鹽引。
到了地方就會去提鹽。
到了嘉靖朝，發行的鹽引過多，導致鹽貨膨脹。
經常出現拿著鹽引拿不到鹽的事。
精鹽不足算是鹽場應付上面的常見手段了。
福州的知府又經常調換。
指不準哪天，李大人調任了。
一千引鹽的就會不了了之了。
這事糟就糟在。
剛向李大人說明了精鹽不足。
沒幾個月就被倭賊合伙搶了幾百引。
這不就是打李知府的臉嗎？
李知府和朝廷里的呂公公關系匪淺。
這麼大的事自然不會稀里糊涂的就過去了。
鐵棍三看到張洛一副明白的樣子。
繼續說道︰
「小少爺想必已經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李知府將事情捅到了朝廷。」
「這下布政使也壓不住了。」
「強令福州鹽場，三個月內湊出二千引精鹽給李知府。」
「二千引精鹽啊，就是七八十萬斤！」
那麼多精鹽給福州鹽場大半年都產不出來。
這下場里的爐戶可倒了大霉了。
鐵棍三沉重的嘆了口氣，說道︰
「李知府依舊沒有舒氣。」
「命令知府的衛兵到鹽場上去監工。」
「爐戶們每日每夜的在場里干活。」
「沒多久就累死了十幾個。」
「李知府還放下狠話。」
「三個月內交不出鹽。」
「所以人都發配到海邊為奴。」
「祝小二在爐戶中有點聲望。」
「眼看大家性命不保，一伙人一起把監工殺了。」
「全都跑去海上當海盜去了。」
「所以啊，這祝小二到底是不自願當賊的還真說不準。」
張洛不假思索的看著鐵棍三。
沒有繼續說話。
鐵棍三看著張洛沒有反應。
輕嘆了口氣說道︰
「小少爺還有什麼要知道的嗎？」
張洛搖了搖頭說道︰
「現在我肯定了你留在鎮海衛定是有什麼企圖。」
「今日起，你就老老實實在神廟里呆著。」
「我讓阿公找人每天盯著你的。」
鐵棍三指著自己被打折的右腿說道︰
「我一個瘸子，能做什麼壞事？」
張洛看著鐵棍三說道︰
「我信不了你。」
鐵棍三爺也無話可說。
活動了下手臂鐵棍三說道︰
「再告訴少爺一件事。」
「祝小二在不遠處的丁嚴島上開鹽場。」
「一伙海盜大概二十多人。」
「憑鎮海衛的陣法，應該很容易拿下他們。」
張洛將鐵棍三帶回神廟。
又找到張阿公說了鐵棍三的事情。
張阿公立馬找來了一名族人。
將鐵棍三關進了宗祠的禁閉屋。
禁閉屋，顧名思義就是族人犯了錯，關禁閉的地方。
將鐵棍三關好後。
張洛將鬼市上。
張並遭遇跟蹤的事告訴了張阿公。
張阿公杵著拐杖說道︰
「這丁嚴島啊，是山那頭的一座很小的島嶼。」
「島上蚊蟲不少，倭寇海盜們都瞧不上那。」
「沒想到祝小二竟然把島給佔了。」
「只可惜祝小二沒上福福建備倭司的賊冊。」
「剿了他也沒有軍功。」
張洛不解的問道︰
「朝廷不是有過法旨，剿滅倭寇會有重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