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郝鳴岐都是在游覽之余找機會來到司令部的門口,不是喝冷飲就是吃午飯。這一天兩個人又在司令部的對面吃午飯,連少康都看出了端倪︰「你好像對軍隊很感興趣?」
郝鳴岐愣了一下,說道︰「我打算跟軍方做一筆大買賣,要是能認識楊善成就好了。」
少康小和尚啊了一聲︰「你果然是個做大生意的人,不過想認識他可不容易!」
「有志者事竟成,辦法總是有的。」郝鳴岐說。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看見楊善成的車隊又從司令部里面出來。郝鳴岐趕緊結了賬,拉起少康就走。
「我們上哪去?」少康問道。
郝鳴岐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對少康說︰「你讓司機跟上他們的車隊。」
兩個人上了出租車,一路尾隨著車隊在城里轉了一大圈,楊善成的車隊在郊外的一棟別墅面前停了下來。
楊善成從中間的一輛小車里下了車,他身著戎裝戴著墨鏡,四周打量了一圈走進了別墅。
出租車從旁邊慢慢的駛過,郝鳴岐這個時候才近距離的看清了楊善成的面目。
出租車正要加速離開,突然被前面的警衛攔住,警衛喝令車上的人下車。郝鳴岐連同司機和少康戰戰兢兢的下了車。
警衛問他們是干什麼的,幸虧少康還算機靈,他按照郝鳴岐事先交代的話趕緊回答道︰「我是覺林寺的僧人,這位施主是慧遠方丈的朋友。他打算在郊區建一座寺廟,為他的亡親還願。慧遠方丈讓我帶著他到處看看,選個好地方。」
警衛上下打量了郝鳴岐一翻,問道︰「你是慧遠方丈的朋友?」
郝鳴岐回答道︰「我是他在中國的老鄉,方丈曾經為我的亡親超度,這次特地來還願。」
警衛搜查了他們三個人的身體,又搜了一遍出租車。對少康說︰「小和尚,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以後不要跟得這麼近,看在慧遠和尚的面上這次就放過你們,快滾吧。」
重新上了車之後,少康小和尚嚇的還在哆嗦,郝鳴岐也是一身冷汗。
回到覺林寺之後,郝鳴岐把自己關在禪房里,計劃著下一步的行動。直到天黑還是沒有頭緒,他打開了收音機調到預設的波段,躺在床上欣賞著美國音樂。廣播里一如既往按照時間表播放著節目。
在播放新聞的時候突然節目中斷,一個熟悉的女聲出現,郝鳴岐以為又是重復以前的命令,但是那個女聲說的卻是︰「現在播送湄公河新的水位數據。」
听到這個「新」字郝鳴岐一躍而起,他知道這是有新的指令。趕緊拿起紙筆記錄下密碼,翻譯出密碼,新的指令是︰必須在三天之內完成任務。
郝鳴岐狠狠的踢了桌子一腳,嘴里罵了一句。現在他已基本模清楊善成的活動規律,但是憑他一個人的能力無法順利的完成任務。即便是冒險刺殺成功,他自己也無法安全月兌身。今天的跟蹤幾乎露餡,讓他心有余悸。
他煩躁的在屋里面轉來轉去,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收音機還在響著,播放著無聊的新聞。突然一條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日本企業前田株式會社的商船從台北出發,抵達西貢港。商船的到來開闢了一條新的貿易航線……」
郝鳴岐興奮不已,前田株式會社?難道是冬貞子來了嗎?如果不是天色已晚他恨不得現在就到碼頭去找冬貞子。
少康做完了功課回到禪房,郝鳴岐對他說︰「早點睡吧,明天跟我一起去碼頭。」
「去碼頭干什麼?我可不想再踫到那個楊善成!」少康對白天發生的事還耿耿于懷。
「這回不是去找他,我要去見個朋友。」
第二天一早,郝鳴岐就和少康一起來到了西貢碼頭。這是越南南部最大的港口,停滿了各國的船只。到處都是裝貨地和卸貨的碼頭工人,熙熙攘攘一派繁榮景象。
郝鳴岐四處張望,很快找到一條懸掛日本國旗的商船,這正是他在台灣宜蘭碼頭見過的那條船。他心中暗想說不定冬貞子正躲在某個地方看著他。
今天他戴著一個斗笠,為了讓冬貞子方便認出他,他摘下了斗笠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突然他的目光被前面的一個女子吸引了,那個女子穿著一件越南的傳統旗袍奧黛,頭戴斗笠。可是她的步態讓郝鳴岐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冬貞子。
郝鳴岐和少康若無其事的走到那女子的前面,突然一回頭。那女子驚喜的叫了出來︰「是你!」
「這次可是我先認出你的!」郝鳴岐得意的說。
「謝天謝地,終于找到你了!」冬貞子激動的說,然後又看著少康。
郝鳴岐掏出一張鈔票對少康說︰「你先找個地方玩一會兒,我和這位小姐說幾句話。」
少康接過鈔票走後,冬貞子才說道︰「你還帶著一個小和尚,難怪我沒認出你。」
「這個小和尚很重要,有他在一起我去哪里都顯得很自然,不會引人注目。」好運氣說道。
「看來你在訓練營還真學了點東西。」冬貞子調侃的說。
「你趕到這里來,不是為了挖苦我吧?」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我先到船上去。」冬貞子說完帶著郝鳴岐上了船。進了一間船艙,冬貞子關上了門,急切的郝鳴岐︰「你還沒有動手完成任務吧?」
「還沒有。」
「美國人給你派的什麼任務?」
「讓我暗殺軍方二號人物楊善成。」
「原來是這樣,果然不出所料。」冬貞子松了一口氣。
「你是什麼意思?」郝鳴岐不解的問。
「你走了之後,我立刻就把情況匯報給上級。上級回電說他們首先擔心的是美國人讓你去做對越共不利的事情,越南共產黨是我們的同志,我們千萬不能做傷害同志的事情。」
「他們讓我刺殺的是一個軍閥頭子,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也在上級的意料之中,」冬貞子說︰「你知道美國人為什麼讓你暗殺楊善成?根據越南同志的情報,楊氏兄弟把持著西貢偽政府的軍權,他們一直圖謀推翻吳庭艷取而代之。」
「那不過是一場狗咬狗的游戲。」郝鳴岐說道。
「可美國人不這麼想,吳庭艷是一條順從的哈巴狗,對美國人忠心耿耿。而楊氏兄弟過于強勢,難以駕馭。相比較起來美國人更願意保住吳庭艷的政權。」
「所以他們要除掉楊氏兄弟。」郝鳴岐說道。
「你說的不完全對,美國人並不想把楊氏兄弟完全鏟除,因為那樣會天下大亂。他們只想給楊氏兄弟一個警告,同時削弱他們的實力。除掉楊善成就是美國人的選擇。」
「我現在才明白美國人為什麼給我這樣的任務。」郝鳴岐恍然大悟。
「楊氏兄弟躲過了多次暗殺,現在他們已經急不可耐,磨刀霍霍準備發動兵變。」
「難怪他們催我三天之內完成任務。美國人為什麼選擇了我?」
「不是選擇了你,而是選擇了像你這樣的人。」冬貞子說︰「如果抽中簽的不是你,別人也會來完成這樣的任務。這是美國人的慣用伎倆,用你這樣廉價的刺客去做他們不便于拋頭露面的事情。如果你成功了,正合他們的心意。如果你出事了,這件事情和他們毫無關系。他們可以推得一干二淨,甚至把髒水潑到越共的身上。」
郝鳴岐此刻才明白,為什麼安德魯將軍給他分配任務的時候諱莫如深,直到他抵達西貢才用電台廣播的方式下達任務。自己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一毫與美國人有聯系的地方,如果自己殉職了美國人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就會像一條狗一樣死在異國他鄉。
想到這里郝鳴岐禁不住罵道︰「tmd,美國佬真TM不是東西。」
「現在你還想執行這個任務嗎?」冬貞子問道︰「如果你放棄這個任務,現在就可以跟我一起乘船回去。大不了讓他們罵一頓。」
郝鳴岐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冬貞子站在他的對面緊緊的盯著他。
突然郝鳴岐一下子站了起來︰「我還是想完成這次任務!」
冬貞子皺著眉頭問︰「這種任務非常危險,而且毫無意義。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如果空著手回去,安德魯會怎麼看我?國防部會怎麼看我?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進國防部?」
「你要搞清楚你的立場,郝鳴岐同志!」冬貞子著急的說︰「這是美國人給你下達的任務,不是上級給你下達的任務。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保證自己的安全!你的臉面就那麼重要嗎?」
「這不僅僅是臉面的問題,這還關系著我能否在國防部站穩腳跟。我如果像個逃兵一樣回去,國防部還會重用我嗎?」
「我千方百計帶一艘船到西貢來,不是來看你冒險的,是想把你安全的接回去。這是我的責任!你刺殺那個楊善誠對組織有什麼意義?」冬貞子的臉都漲紅了。
「組織上有命令讓我放棄任務嗎?」郝鳴岐問道。
「組織上沒有明確指示,可我現在是你的上級,我命令你放棄任務。」冬貞子嚴厲的說。
「既然組織上沒有指示,那我依然堅持我的意見。」
「我現在命令你放棄任務,我是你的上級!」冬貞子喊了出來。
郝鳴岐猛的一甩手︰「命令命令,誰都可以給我下命令,林團長給我下命令,陳掌櫃給我下命令,現在你又來給我下命令!我難道就沒有一點自主權嗎?我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決心完成這個任務。你來了正好,可以給我做幫手。」
冬貞子頹然坐在椅子上,苦笑道︰「我是想接你回去的,你卻讓我做幫手。」
「你如果不想幫我,可以先回去。我一個人也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