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劉進更深入思考了一些後世的和親情況。
在後世,大漢和親,或者說大漢前期和親和大漢後期和親區別都很大了。
在大漢前期,當年劉敬提出和親的目的是為了令匈奴接受華夏禮樂觀念,寄希望于和親所出親大漢,甚至以甥舅之禮對待華夏。
然經過後來的實踐情況,這目的破產了。
然後在烏孫國的和親情況之上,情況又發生了有些變化。
當年烏孫國昆彌獵驕靡迎娶大漢細君公主為右夫人,但同時,匈奴也將匈奴公主嫁給獵驕靡。
若大漢不派人進行和親,而匈奴公主在烏孫國,如此長此以往,烏孫國定然親匈奴。
和親烏孫其目的便變成了抵御匈奴對中立勢力的拉攏,並拉攏中立勢力。
然後在原本的歷史線上,劉病已登基為帝,史稱漢宣帝,神爵二年,匈奴單于親來長安拜謁,此標志與大漢紛爭一百多年的匈奴終于徹底臣服大漢了。此後匈奴單于自請為婿。此時的和親其性質便已經發生變化了。此此時和親的目的便成為了籠絡臣服的藩屬國,當然還有加深藩屬國對大漢主從聯系的目的。
這種情況在原歷史線上後世的唐朝表現的更加明顯。原歷史線唐朝的和親,大部分情況屬于唐朝將公主嫁給比自己弱的國家,且別管被冊封的公主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但被冊封了,嫁給藩屬國的國王、贊普等等藩屬國的最高統治者,其被冊封的多是正妻的位置。甚至某種程度上,藩屬國就算是想來求親,大漢也不許。如唐太宗作為「天可汗」,某藩屬國有野心,其求娶了大唐公主便得到了大唐帝國的背書,瞬間就比其他沒有和親的藩屬國高貴了許多,娶了和親的藩屬國就敢打著「血脈正統」的旗幟攻擊原本為一族未和親的藩屬國。
如此來說更算不上屈辱。
看著眾學子關于和親的策對,再加上劉進對上一世各朝代和親政策的思索,他對和親政策的理解更加明悟了幾分。
尤其是這個時代距離東周西周並不算遠,對于血脈的要比後世重視的多,因此和親所產生的影響要比後世大得多。
正當劉進對和親進行深入思索的時候,眾人已經將所有的參與會試的試卷全部批閱完畢,交到丞相桑弘羊、御史大夫趙過這里。
而且已經有人按照○多○少的順序給拍好了。
然而身為主考官、副主考官,自然有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的特權。
在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他們可以行使搜落卷的權力。
所謂的搜落卷便是主考官同副主考官可在同考官未推薦卷中再查閱一遍,果有異材,亦可收錄。
這個「果有異才」怎麼個「異」,誰為「才」,這還不是主考官、副主考官說了算的麼。
丞相桑弘羊、御史大夫趙過二人看著眾閱卷官推薦的前十的試卷。丞相桑弘羊先翻閱的,在翻閱完畢,丞相遞給了御史大夫趙過。
待御史大夫趙過看完,桑弘羊仿佛閑聊問道︰「此前閱卷可有中意之卷?」
趙過一听,豈能不明白桑弘羊是什麼意思。顯然桑弘羊中意之人,或這時候中意的試卷未曾再眾閱卷官推薦十個人之中。
這賣人情的事兒又何樂不為呢?
當即御史大夫又翻了翻試卷,將一份試卷拿出來,笑著說道︰「丞相。老朽以為此卷可為滄海遺珠。」
丞相桑弘羊一听,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也翻了翻,將一份試卷拿出來笑著說道︰「巧了,老朽以為此卷亦為滄海遺珠。」
兩人相視一笑,眾人推薦的十份試卷,其中兩份便扔進了那一摞沒被選中的試卷之中。
試卷確定,此時密封的名字籍貫等信息尚還不能重新給解開。
但他們作為考官,下去巡場之時,他們早已經注意到誰誰誰寫的什麼內容了。
那十份試卷便送至了皇帝劉進的手中。
陛下經眾閱卷官閱卷,此十份試卷可為前十,但狀元、榜眼、探花尚需陛下確定。」
劉進點了點頭,將十份試卷看了一下,確定了三分試卷。
其中第一卷,劉進仔細看了一下,該試卷將和親與經濟結合起來,別具一格。
其中第二卷,分析了大漢作為農耕文明,而西域諸國作為游牧文明,其和親所代表的意義不同角度來闡述。
其中第三卷,此人頗為中規中矩,依舊是從禮教角度闡述的和親政策,但說理嚴密,並充分總結大漢此前的和親情況,顯然基本功頗為扎實。
此三分試卷令劉進有點猶豫了,誰先誰後,他有點拿不定主意。
最終劉進斟酌了許久,還是將和親與經濟結合的作為狀元、將從文明角度不同闡述和親的列位榜眼,剩下的那份中規中矩的列位探花。
劉進如此排序是這麼考慮的。此三份試卷說實話,劉進覺得不分伯仲,按照此順序進行排序主要是從政治考慮。
為何令桑弘羊為丞相?
其一乃是當年桑弘羊為御史大夫,丞相田千秋退了之後,若無其他情況,他應當成為丞相。
其二,桑弘羊商賈出身,故劉進也想通過令桑弘羊為丞相這麼一個舉動令朝野上下產生一種重視經濟的政治風向變動。
故此番殿試排序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如此,劉進在三份試卷上標上一、二、三後,將全部試卷遞給丞相桑弘羊道︰「此此人分別為一、二、三,其余他人按照排序定吧。」
丞相桑弘羊看了一眼,心中頗為驚喜,躬身接過,道一聲︰「唯。臣明日便安排唱名之事。」
劉進微微頷首︰「便麻煩丞相了。」
「此臣子分內之事。」桑弘羊道。
如此,折騰了一整天,閱卷工作便已經完成了。
而此時大鴻臚和掖庭令對接一番,也已經確定了有意願前往樓蘭做王後的女子。
且時間緊急,大鴻臚覺得也耽誤不起,決定令典屬國趙充國為前鋒,先領著尉屠耆新婚夫婦在向劉進稟明後,先行安排人手前去樓蘭。
如此大鴻臚的急報奏疏自然報送至了劉進處。
劉進自然沒啥意見,便同意了。
在收到劉進的回復後,典屬國趙充國立即清點人馬六千余,攜帶輜重踏上了樓蘭的道路。
相助烏孫,遠征匈奴的征程正式啟動了。
至于劉進又到了每日批閱奏疏的時間了,看著那一摞比昨日還要多的奏疏,他不禁皺起眉頭。
他知曉,若是不采取一些措施,恐怕未來不做別的,二十四小時批閱奏疏也批閱不完。
批閱奏疏之事已經到了不安排部署不行的地步了。
因此沒再拖延,劉進當晚便將尚書令張安世給叫了過來。
「陛下。」尚書令張安世听劉進之言,向劉進拜道。
劉進指著那一摞奏疏道︰「安世。你以為奏疏如此之多,朕當批閱多久。」
尚書令張安世一听,愣住了,他沒想到劉進竟然問這一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陛下恐今夜也批閱不完。」
劉進點點頭道︰「朕亦如此想的。故朕思索了一番,你尚書令安排些人手,先行對奏疏查看一番,並進行分門別類成錄,將奏疏名稱抄寫清楚。
朕以後批閱奏疏,便根據奏疏名稱查閱,對重要奏疏進行批閱。其余奏疏,你等尚書台安排些人員,翻看朕此前類似奏疏之批閱,將建議寫于紙上並貼在各奏疏的對面上以進呈,最後由朕親自御批。
尚書令以為如何?」
尚書令張安世一听,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這家伙,本來尚書台就負責皇帝文書處理,其權力已經是極大了,甚至外朝的三公九卿有時候都要看他的臉色。
然而這種情況之下,劉進竟然又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此豈不是又增加了尚書台的權柄?
第一時間,尚書令張安世頗喜,然緊接著,尚書令張安世卻恐懼起來。
此舉染指的乃是專屬于皇帝的決策權力,現在看著大權在握,烈火烹油,然而時間一長,定然為皇帝所忌憚。
作為一個皇帝身邊的近臣,知曉皇帝無數秘密,被皇帝所忌憚,其下場如何,甚至尚書令張安世已經想象到了。
當即張安世伏地跪下道︰「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臣領尚書事便已經使臣身心憔悴,每日幾無兩個時辰休息,然除此外,臣亦領《大漢日報》諸事。
若陛下不說,臣亦會向陛下建言,請除臣《大漢日報》諸事。」
听尚書令之言,劉進道︰「你且抬起頭來。」
張安世不明就里,然還是按照劉進的吩咐抬起了頭。
劉進望向了張安世的兩個眼楮,發現張安世雙眼的黑眼圈著實頗濃,顯然是長期睡眠不足導致的。
又想了想張安世剛剛的一番肺腑之言,劉進也覺得自任皇帝之後,確實對張安世過于倚重了,以至于張安世確實存在勞累過度的情況。
而張安世如此大的權力,沒有制約,現在劉進名聲威望頗重,倒是無事,然未來某一日,當劉進年老體衰,掌控力下降,又或者劉進突然身死,劉病已年紀尚幼,劉進不得不考慮權力制衡之事。
劉進將身邊的近臣考慮了一番,斟酌了一下說道︰「听安世之言,剛剛朕觀你面容,自汝擔任朕尚書令以來,竟蒼老了如此之多,朕心甚是不安。」
「此臣分內之事。」張安世听此言,激動的涕淚交加拜道。
劉進親自起身將張安世給攙扶起來道︰「安世不必如此,確實是朕欠考慮了。
朕剛剛考慮一番,思及汝事務如此繁重。朕想了些措施。
其一便是為汝安排一副手。
朕觀中黃門弘恭老成持重,做事干練,遷其為中書僕射,令其輔左于你,你以為如何?」
說來此算是對張安世的分權了。
然張安世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反倒是面容頗為欣喜道︰「悉听陛下吩咐。」
說完此,劉進接著說道︰「朕此前提及先行查看奏疏,且對常理奏疏草擬意見一事仍由尚書台領。
鑒于尚書台事務繁重。
朕以為可令奉車都尉、駙馬都尉、光祿大夫、部分中大夫等兼領尚書台奏疏草擬之事。
並此番科舉,令部分中舉之人入尚書台擴充尚書台人手。
安世以為如何?」
依照劉進之安排,他先是安排了一個中書僕射作為尚書令的副手分了尚書令張安世的權。
有緊接著將草擬奏疏意見的權力給了尚書台增加了尚書台的權力。
再緊接著又安排了奉車都尉、駙馬都尉、光祿大夫及部分中大夫簡領尚書台奏疏草擬之事。
如此一來也說不清是令張安世減負了還是新加了重任。
但依照劉進的設想,如此一來,定然可以令劉進的工作大大減少,且並不會產生僅僅倚重一個人的情況。
張安世思索了一下,自然是不敢有啥反對意見,當即拜道︰「悉听陛下吩咐。」
劉進听張安世之言,點了點頭道︰「如此,明日依照朕所言,你草擬一封詔書,便如此安排吧。」
「唯。」張安世應道。
看著那一摞奏疏,劉進當即安排道︰「雖詔書尚未下達,今日且按照此嘗試一番。
你且將人喊來,先嘗試一下吧。」
「唯。」張安世再次應道。
說完便去安排人手去了。
奉車都尉史玄、駙馬都尉王無故皆是外戚,正在宮中當值。
劉進召令下發之後,很快便過來了。
听尚書令張安世之言,兩人面面相覷,見了劉進以後,劉進又安排了一下,眾人方才如做夢一般,覺得自己明明就是一個駕車的,怎麼就突然有權力參與到奏疏的批閱之中了。
然,劉進已經安排了,雖然還不熟練,但還是得硬著頭皮試一試,在劉進的指導下,眾人磕磕絆絆的開始將奏疏整理起來,並行成目錄,以供劉進方便批閱。
在眾人開始上道以後,劉進又囑咐了記錄,接著便心安理得的前去休息去了,等眾人將奏疏整理好再起來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