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劉進思考了一下,依照大漢的慣例,太子大多是早早就立下了,雖然不少太子在繼任之前都發生這樣或者那樣的波折,但影響倒也不是多大。
如此一想,立下太子倒也是無妨,劉進微微頷首道︰「此事待朕回來之後再說吧。朕以為當令朕的兒子劉病已監國,太皇太後攝政、太後主宮中之事,眾卿家輔左,諸位意下如何?」
丞相桑弘羊和御史大夫趙過听此,相互看了看,拱手拜道︰「唯。」
劉進點了點頭,對旁邊一直等待著的尚書令張安世吩咐道︰「尚書令,你且安排人手通知一下長信少府和長樂少府,令他二人請示一番太皇太後和太後可行否。
若是可行,便擬詔,依照此辦。」
「唯。」尚書令張安世應下。
如此,算是安排下來了。
劉進接著對三人說道︰「在朕東巡期間,有幾件事還需向諸位交代清楚。
其一便是農事,此當……」
接著劉進便安排了幾個要辦工作。
三人紛紛將劉進安排的工作一一記下。
三人從早上來,一直到晚上,劉進方才將要交代的事情安排完畢。
尚書令張安世甚至趁吃中午飯的時間還安排了人手按照劉進交代,通知了長信少府和長樂少府相關事宜。
至下午,皇太後史氏倒是沒什麼意見。
然太皇太後衛子夫卻提出意見說道︰「進兒,病已當以何身份監國?」
這確實是個事。
當年漢武帝巡狩之時,劉進的父親劉據以太子的身份監國過。
劉進也以瑯琊王的身份監國過。
然皇子劉病已終究是其私人身份,而非經過冊封確定的官方身份。
如此一來,監國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順。
想到此,劉進思索了一下,便決定先冊封劉病已為王,以諸侯王的身份監國。
下決定之後,劉進令奉常張賀、大鴻臚蘇武等前來,商議盡快辦理劉病已封王的儀式。
劉進將此事一提,奉常皺眉拱手對劉進說道︰「陛下,此事當在高廟的龜室之中用龜甲佔卜良辰吉日。
恐急不得。」
劉進一听,不禁皺眉起來,心中思索這龜甲佔卜實在是太扯澹了。
當即劉進訓斥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汝等皆知天地大道自有規律。
便將良辰吉日依托與龜甲之上,而不總結良辰吉日之規律。
傳朕令,令太史令觀測天象、根據歷法,定下良辰吉日之事,也省的日後每每均需龜甲佔卜,費時費事。」
奉常張賀一听,拱手拜道︰「唯。」
說來,此時由奉常張賀安排乃是正合適的。
太史之職,自夏便有之,一開始在秦漢之前,太史掌管起草文書,策命諸侯卿大夫,記載史事,編寫史書,兼管國家典籍、天文歷法、祭祀等,為朝廷大臣。
然到了秦漢時期,太史便成了太史令,其職權削減,其職權變成了掌天文、歷法、撰史。屬于他奉常管轄,秩六百石。
僅憑其俸祿來看,就不是多高的官職。
而被劉進一陣訓斥,張賀也是嚇的冷汗直流。
說來張賀並非劉進圈子里面的親信之人。
他本是先帝劉據在任太子時候的太子詹事,是先帝劉據的核心親信之人。
後來劉據當上了皇帝,其由太子詹事一職直接躍升為九卿第一的奉常。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在九卿位置上鍛煉鍛煉,其定然能夠更進一步,當上「三公」。
然問題就出在出了意外了,劉據任皇帝竟然只有兩年多便因為喝酒喝的胃出血死了。
當然,為尊者諱,對外自然統一口徑為病逝。
他未來的晉升道路一下就此斷絕了。
就是這奉常坐的,張賀也是忐忑不安。
因此,被劉進訓斥,他自然是坐立不安。
當然,他本人雖然不是劉進的親信,但其弟弟張安世卻是劉進的核心親信班底之一。
當年劉進為瑯琊王的時候,張安世便為劉進的治書,便負責劉進任瑯琊王時候的文書處理。
現在劉進當了皇帝,張安世又重新任職為尚書令了,且相比之前,更進一步,加了光祿大夫的散官。
劉進沒管奉常張賀心中想的啥,而是接著吩咐道︰「全年良辰吉日可稍晚拿出來,但近時日朕欲封朕的皇子劉病已為王,最多五日,令太史令看一看何日為好。」
「唯。」奉常應道。
劉進轉頭對大鴻臚蘇武道︰「大鴻臚,你且配合奉常做好此事。」
「唯。」大鴻臚蘇武應道。
如此安排一番,方令二人離去。
是夜,劉進並未在宣室殿休息,而是令人將他送至長秋宮。
此時的長秋宮早已經迎入了它新的主人,那便是原瑯琊王妃王翁須。
但此時王翁須尚未被冊封為皇後。
這屬于正常,皇帝新喪,當年不宜立皇後。
一般都是來年佔卜到好日子方才冊立。
但劉進已經令其住在長秋宮了,其意思便是這次立下皇後之位便不再有變數了。
劉進前來已經早有人前來通知了。
王翁須也早早就在外面等待著了。
等劉進下車,王翁須便立即迎了上去,給劉進拜道︰「翁須見過陛下。」
劉進趕緊將她扶住道︰「都老夫老妻了,何必如此虛禮。」
王翁須則正色說道︰「陛下,禮不可廢。」
見此,劉進嘆息一聲點點頭,算是表示了。
這時候跟在王翁須一旁的劉病已也抬著頭,和一個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樣的對劉進行禮道︰「兒病已,見過父皇。」
劉進一听,莞爾一笑,模了模劉病已的腦袋。
此時的劉病已已經有六七歲了,正是活潑淘氣的時候,看自己老爹和自己親近,他不禁興奮的拉著劉進的手道︰「父皇、父皇且跟我來。我舅舅給了我一把劍。」
說著便拽著劉進的手將劉進往長秋宮中拽。
劉進有些無奈對王翁須道︰「事情稍候再說。」
說完,劉進莞爾笑著︰「好,朕且隨你去看看。」
接著劉進便跟著劉病已去了。
到了劉病已的房屋前,劉病已跑進屋里,大聲對伺候他的人嚷嚷著︰「我的劍呢,快給我找一找我的劍。」
侍從將一把木劍拿出來遞給了劉病已。
劉病已非常寶貝的拿著那把木劍給劉進炫耀道︰「這是我舅舅給我的!」
「讓我看看。」劉進含笑說著。
劉病已將木劍遞給了劉進。
劉進接過來仔細瞧了瞧。
這麼木劍頗為精致,上手不輕,顯然是上好的木頭,外面有黑漆花紋。
雖然是個玩具,但一看也是花了大價錢專門制作的。
劉進點點頭,笑著將木劍還給了劉病已道︰「這木劍好玩嗎?
以後長大了想要用劍干什麼?」
劉病已接過木劍,寶貝似的抓在手里不自覺的揮動著,听劉進發問,他眼楮發亮,大聲喊道︰「長大了我就拿劍去當俠客!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嘿哈,殺啊!」
小孩就是好動,正說著,劉病已便拿著劍比劃起來。
劉進一听卻嘆息一聲,這回答不符合劉進心里面的答桉啊。
他原身記憶之中,好像沒穿越之前,真正的劉進還活著的時候,原身六七歲的時候耍劍常常喊的是︰「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然劉進卻也沒有過多糾結,時代不一樣了,匈奴早已經不是大漢的心月復大患了。
又陪著劉病已玩了一會,劉進方才到了王翁須的房間之中。
看劉進前來,王翁須趕緊迎上來︰「陛下。」
劉進點點頭道︰「今日來找你,有事,我等先休息,床上說吧。」
「唯。」王翁須應了一聲,便安排人伺候著兩人上了床。
床上,劉進摟著王翁須道︰「翁須,朕今日翻閱奏疏,發現有人言大河水漸漸變黃。
朕思及此,便找人了解了一番大河情況。
方才知曉孝文皇帝、孝武皇帝時候大河均有決堤。
算了算時間,朕突然發覺若是三十至五十年決堤一次,恐怕本次決堤便是最近幾年了。
為防範百姓流離失所,朕決意東巡。」
王翁須道︰「陛下,此為皇帝應有之責。」
劉進點點頭道︰「此番與你述說此,便是準備朕東巡時候欲令病已監國。
然朕以為此時立病已為太子尚早,故朕先將病已封王,不知翁須你意下如何?」
王翁須一听,說不失望是假的,但她卻沒有表態,而是柔聲道︰「妾身謹遵陛下吩咐。」
劉進听其語氣便知曉其有點失望,當即莞爾,用手勾了一下王翁須的鼻梁道︰「你切莫失望。朕想來準備封病已為瑯琊王,你意下如何?」
瑯琊王乃是劉進此前的王號,且劉進專門提了一嘴。
王翁須豈能不知道劉進是啥意思。
當即驚喜的看著劉進,她高興的對劉進道︰「妾身代病已謝過陛下。」
劉進呵呵一笑道︰「本來朕尋思在朕離開之前先將你冊封為皇後。
然東巡黃河之事頗為急迫,恐冊封之儀便來不及辦了。
明日朕便令尚書台寫下詔書,待朕歸來,再為你補上。」
「妾身謝過陛下。」王翁須听到這,不禁再次高興起來。
劉進嘿嘿笑著︰「不知皇後想要如何謝?」
王翁須听此,紅著臉抿著嘴唇媚眼如絲的說道︰「不若妾身再給陛下生個兒子答謝吧。」
劉進一听,當即翻身道︰「很好,這謝禮朕頗為喜歡。」
……
第二日,劉進早早便起來了,從長秋宮回了宣室殿。
尚書台尚書郎給劉進稟報︰「陛下,大河水文資料皆已經搜集齊備,請陛下過目。」
劉進頷首道︰「朕知道了,將資料送至朕屋中。另外給朕擬詔,擬令朕任瑯琊王時瑯琊王府王翁須為皇後,但因東巡一事,暫不舉行冊封儀式,待朕東巡過來後補。
你且去長信宮、長樂宮征求一下意見。
若無事便詔發吧。」
「唯。」此尚書郎應了一聲。
回到屋中,劉進將黃河相關的水文資料快速的翻看起來。
他重點關注的乃是水文資料之中,哪里是風險隱患最為突出的地方,這些年各郡國安排了哪些工程來防範河水泛濫。
一邊看著,劉進一邊安排人將重點的部分給記錄下來。
這一看便是一上午。
正當劉進看完的時候,一個侍從上前,面色頗為嚴肅,他走到劉進身邊對劉進道︰「陛下。光祿勛府剛剛傳來消息,光祿勛金日磾薨了。」
《禮記》有雲︰「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光祿勛雖是大臣,然卻已經被封侯,因此當用薨。
劉進听此嘆息一聲。
想到了他的一聲,他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武帝時,其父與昆邪王密謀降漢,旋反悔,為昆邪王所殺,其部眾歸漢,遂與母弟被沒入官,輸黃門養馬。後擢為馬監,遷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入侍左右,出則驂乘。以休屠王作金人祭天,故賜姓金。
從休屠王太子變為了大漢給皇帝養馬的小官,其人生開局何其悲慘。
然得漢武帝寵幸,加之其本身為人謹慎持正,深得漢武帝之心,然後一步步擢升成為了漢武帝的駙馬都尉。
說來,劉進與其交集並不太多,但當年漢武帝隔代指定繼承人,為害怕意外,曾專門寫下詔書說劉進繼承大統之事,當年漢武帝便將詔書托付給了金日磾。
此後,金日磾將此事秘而不宣。
劉進的父親劉據在漢武帝死後登基做了皇帝,也正是因為對其謹慎持正的欣賞,令其做了光祿勛,負責宮廷守衛工作。
在任光祿勛期間,金日磾未嘗出過一次錯誤,顯然對得起劉據對他的信任。
後劉據因飲酒過度,中年早逝,彌留之際,傳位給了瑯琊王劉進,雖在眾目睽睽之下。
然本身便已經病重的金日磾還是將漢武帝遺詔拿出,一舉奠定了一直未曾被冊封為太子劉進繼承皇位的合法性。
憑借此功勞,在元旦時候,劉進為其封侯。
當時封侯之時,金日磾便已經幾乎臥床不起了。
光祿勛之職責都已經盡數托付給了重合侯馬通。
然沒想到在病床上撐了兩個多月,終究還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