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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黃粱夢兄弟又反目,別數載明非見生身

千載王座雙子身,一朝天子一朝臣。

昔年兄友弟和睦,今日翻臉成仇人。

尼德霍格為真名,人參果樹留余恨。

新仇舊怨一並發,大義滅親正家門。

且說那耶夢加得自以為月兌得幻夢,未及明察,即奔地鐵深處,尋兄長而去。

路家兄弟隱了身形,緊隨其後,隨她至一寬闊所在。

此間雖為幻夢,卻被路明非施以「嫁夢」、「魔禱」二術,與耶夢加得憶中一般無二。

況她驚魂未定,只欲尋兄長庇護,如何識破?這才忙中出錯,該遭此劫。

只見那月台之上,俯著一頭巨獸,若山巒矗立,群峰起伏,鱗甲墨青,雄偉猙獰。

你看他︰頭如峻嶺,雙翼遮天,牙排劍戟,眼賽金燈,比之一般蛟龍大,血盆大口更勝出,真乃天上降魔主,實為人間太歲神。

路明非在暗中見了,也不免稱贊道︰「此怪倒有幾分氣象,比那耶夢加得強上百倍。他喚作何名?」

那路鳴澤一旁答道︰「此賊名為芬里厄,小名兒喚作大地與山之王。當年全盛之時,趕三山,挾五岳,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實乃一員 將!」

路明非點點頭,又見那芬里厄半身埋于岩壁,露出白骨,半枯半榮,不由嘆道︰「唉,天地尚且不全,盛極必衰,否極泰來,這怪倒也應此理也。」

他二人暗自言語,卻見那耶夢加得摘下背後包裹,傾出數十袋薯片,堆如小山,說道︰「這是一周的量。你省著點吃。」

那芬里厄听說,雙眼放光,即扯開一袋,大快朵頤,又對耶夢加得道︰「姐姐,你也吃。」

耶夢加得笑了笑,坐在其身旁,輕撫其頭,面露悲戚之色。

她嘆道︰「兄長…呸!哥哥,若有人欺負我,你幫不幫我呀?」

那芬里厄听說,月兌口道︰「誰欺負姐姐,我就打他。」

耶夢加得聞言,搖頭苦笑道︰「你打不過他,我也打不過。除非你我融為一體,才勉強能有勝算。哥哥,我將來有一天要吃了你,你怨不怨我?」

那芬里厄似不以為然,只埋頭吃食,隨口道︰「只要姐姐陪我玩,給我薯片吃,就不怨。」

耶夢加得听得此言,險些墜下淚來,將芬里厄頭顱抱住,啞聲道︰「有時候我真想和你一直就這樣生活下去,哥哥,但不行啊。」

她幽幽嘆道︰「我今天見到了父親。他好像借尸還魂,已重歸世間。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他吞噬的。」

芬里厄似被感染,探出長舌,輕舐其頰,嗚嗚而鳴,其聲悲戚。

卻說路明非隱身于旁,聞得此言,忽一怔,憶起昔日土地所言,互相對證,心中已有猜測。

他轉向路鳴澤,見其低眉頷首,目光躲閃,似是心虛。

路明非沉聲道︰「你便是那黑龍怪,尼德霍格麼?」

那路鳴澤忙擺手道︰「那老賊人人得而誅之,非我也,切勿听那耶夢加得搬弄是非。」

路明非冷聲道︰「你我在此,她渾然不知,如何搬弄是非?你稱她逆臣,言說其反叛,豈非正是那尼德霍格之事!還不如實講來!」

那路鳴澤慌得雙膝跪倒,口稱冤枉道︰「兄長明鑒。那黑炭絕非我也,澤縱膽大包天,也做不得那大逆不道之事!」

路明非自然不信,伸手將他抓住,喝道︰「你這賊子!你瞞誰呢?那土地老兒已將前情與我言明。那耶夢加得口中父親,豈不正是你麼?你作惡多端,奪走人參果樹,還不招認?趁早將樹還來!」

說罷,撲一拳打來。

那路鳴澤慌了,急一抖身,變作一只蒼蠅兒月兌出,展翅飛走。

路明非冷笑一聲,念咒語,掐法訣,將一口真火吐出,來燒路鳴澤所變蒼蠅兒。

那火乃是真火,路鳴澤滅不得,也挨不得,慌了神,鞘翅一振,又變作一只攢火的鷂子,穿過真火,抖下幾根燒焦翎羽,墜在地上。

卻見其身仍被火光籠罩,掙月兌不得。

原這真火自心底而起,不入五行相克,不拘胎化假形,皆可燒得,避之不及。

那路鳴澤被火灼傷,忽一點真靈自殘身月兌出,以「尸解」之法逃得大難,化道流光遁逃。

路明非掐訣念咒,使了個「招魂攝魄」之法,喝道︰「孽畜!還不速來!」

此一聲呼喝,那真靈抵擋不得,倒轉而回。

那路鳴澤急了,使了個「回風返火」,乃神通逆流之術,將路明非法術打斷,復又以「胎化易形」之術憑空造化肉身,穩固真靈。

他落得塵埃,喝道︰「老賊!此是夢中,你縱有萬般神通,我也一並會用。你如何能擒我?我前番對你俯首稱臣,實乃韜光養晦,莫要以為我怕了你!」

路明非冷笑道︰「你假意臣服,包藏禍心,以為我不知麼?如今惱羞成怒,現出狼子野心,真是可殺而不可留!」

那路鳴澤也一改恭敬,喝道︰「老賊!常言道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可郁郁久居人下!我路鳴澤今日便反,你奈我何?」

路明非勃然大怒道︰「好好好!休走!看戟!」

說罷,掣出畫戟,跳將過去,分心便刺。

那路鳴澤往後飄身,也將畫戟擎在手中,接架相還。

二人戰在一處。

卻說那耶夢加得正與兄長哭訴,忽眼前一花,芬里厄霎時不見。

她一怔,霍然起身,即見那二人相爭,舉手不讓步,對面不留情,紛紛下了毒手。

耶夢加得心頭大駭,旋即明白過來,扭頭就走。

卻听路明非喝道︰「太平!還不助陣!與我一同擒他!」

那耶夢加得一怔,又听路鳴澤道︰「大地與山之王,還不幫忙,擒了老賊,將功折罪!」

這二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耶夢加得只覺得頭疼欲裂,不知如何抉擇。

忽見路明非抽身真言念動,指向耶夢加得。

她登時只覺泥丸燥熱,猶如火灼,痛苦難當,雙股一軟,即摔在地上。

路明非道︰「休得詐死!今日助我,保你兄妹無事,情郎不死!還不速來!」

那耶夢加得听此言語,計較一番,即躍起,真言念動,熔煉出一柄巨鐮,徑奔路鳴澤而來。

路鳴澤怒道︰「好個逆賊!螢燭之火,也敢與日月爭輝!在此幻夢之中,你有何本領?」即一抖身,腳往下一跺,裂開地面,將她陷在其中。

那耶夢加得欲晃身而出,卻覺全身無力,彷佛生根,動彈不得。

路鳴澤見困了她,縱身趕來,便欲下手。

卻見路明非持戟而至,將他逼退,猿臂輕舒,將耶夢加得扯出,摘下腕上蛇蛻,往空中一拋,即變作一只白鱗大蟒。

那耶夢加得見了,福至心靈,將身一縱,化作流光附身而上,張血盆,誦言靈,奔路鳴澤撲將而來。

路鳴澤一驚,忽道︰「金瓜武士何在?護駕!」

話音剛落,一金甲武士自斜刺里閃出,架一丈二金瓜錘,擋住耶夢加得。

路明非見此情景,便欲助陣,忽心中一凜,翻身一戟砸去。

只听當一聲,一女子身影憑空浮現,踉蹌後退,手持雙刀,其上光焰吞吐。

路明非雙眼如電,冷笑道︰「你隱身法使得太糙了。」

當即踏步上前,掄戟就砸。

那女子不敢纓鋒,往後急退,卻被路明非趕上,一戟掃在左肩,左手長刀落地,抽身敗逃。

路明非欲趕她,卻聞身後金風大作,回頭一看,卻是路鳴澤殺將而來。

他即翻身來戰路鳴澤,一雙畫戟纏在一處。

那女子敗了陣,卻見耶夢加得化身大蟒甚是驍勇,唯恐那金瓜武士戰她不過,拾了刀,即趕來助陣。

那金瓜武士口吐女聲道︰「我一個文職都來打仗了,老板得給我加錢!」

那女子卻道︰「你自己不就是管賬丫頭?」

金瓜武士道︰「我那是管賬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

她二人一左一右,雙戰耶夢加得,堪堪敵住。

這兩場好殺︰

雙刀金瓜抖解數,一對畫戟弄神通。

這一邊是三個女人一台戲,那一旁是兩個兄弟來相爭。

你來我往刀光銳,金瓜湛然寒光冷。

塵世巨蟒吐妖霧,二魔互斗舞神鋒。

這邊說我全為打工休動怒,那邊道你欺君罔上罪難恕。

雙刀輪轉鱗甲破,言靈亂誦電與火。

長蟲竄身獠牙鋒,女子閃轉會騰挪。

這一戟,摟頭砸來雙臂震,鳴澤力軟筋又麻。

那一錘,徒勞無功純添風,耶夢加得渾不怕。

金風亂響天地翻,殺氣狂噴牛斗寒。

往往來來戰多時,四人一蛇皆難堪。

鳴澤力窮尋走路,倒拖畫戟翻身還。

抖擻法術施變化,欲將夢吞天改換。

且說那路鳴澤終是二心所化,肉身遠在北俱蘆洲,況路明非近日法力又增,戰了七十余,已覺力軟筋麻,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即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將身一抖,變作一只巨貘,頭如磨盤,身似小山,象鼻、犀目、牛尾、虎足,似熊而黃黑,將口一張,便欲將幻夢吞下。

其余三人只覺心神恍忽,眼前一花,已分月兌得幻夢,由本身醒轉。

卻是路明非未及月兌身,被那貘餃住,便欲吞入月復中。

見此情形,路明非念動法決,現了蛟魔王本相,將身一盤,卷住巨貘,張口咬在喉間。

那巨貘嘶吼不止,無力掙月兌,被蛟魔將頭顱咬下,鮮血淋灕,現了本相。

卻見路鳴澤雖無頭顱,但卻行動自如,健步如飛,竟舍頭而去,邊奔邊使了個「續頭」的法術。身一抖,一顆頭顱已自頸下長出。

路明非一怔,吐了舊頭,復歸本相,將腰間金帶解下,念動咒語,往空中一拋,金光一閃,若金龍騰空,已趕上路鳴澤,將其扣住。

那路鳴澤大驚,念咒語,施變化,將身變大,金帶不斷,復變小,金帶驟緊,變作蚊子,金帶化作蚊帳,變只泥鰍,那金帶便成了絕戶網,任他如何變化,卻終不得月兌身。

路明非縱身過來,持戟往下就砸。

卻忽見金光一閃,一柄長矛卻自路鳴澤胸膛而出,將戟崩起。

路明非陡然一驚,持戟觀瞧。卻見周遭景物變幻,竟是一座水銀池塘,路鳴澤被懸吊于四柱之上,胸前插槍,刃出于背。

他一反常態,頗為狼狽,慘笑道︰「哥哥,歡迎來到我最深層的夢境,與現實交織的夢境。」

路明非听他言語,便覺不對,法眼一觀,即見周圍陣法嚴密,與那奧丁道場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又驚又疑,忽心血來潮,抬頭看去。只見那玻璃幕牆之外,立一中年男子,兩鬢斑白,面露驚色,赫然是那路明非之父,路麟城是也!正是︰

明非識破逆臣身,兄弟反目化為嗔。

直言造反欺本心,怒火中燒欲除根。

手下潑婦來偷襲,耶夢加得幫助陣。

鳴澤施法月兌幻夢,請君入甕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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