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黑暗處,鬼王吳歧驅使僵王走到了燈光微弱處,吳子廖無奈的站在遠處,問了聲︰「既然來了,怎麼不上去?」
吳歧的鬼臉在僵王的胸前顯現出來,嘴角向下撇,眉毛擰在一塊,無奈的用長爪向山上一指︰「你看看你這周山,金光霞彩,我上的去嗎?」
吳子廖微微笑,雙手抱在月復前,又問︰「怎麼比預定的時間早了兩天。」
吳歧神秘的笑著,兩只眼楮彎成了兩條死魚︰「怎麼,對付我的方陣還沒準備好?」
吳子廖笑著搖搖頭︰「並沒有,隨時歡迎。」
吳歧的死魚眼向山上的高峰瞟著,解釋說︰「十天是我給自己的上限,你們開車幾個小時就回來了,我可是要趁著夜色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一路上還得避開那些該死的捉僵道士,打不過我,還糾纏我,真是煩,提前兩天到也很正常。」
吳子廖回頭看了看周山的各個山峰,活人是看不到鬼怪眼中的金光霞彩的,吳子廖說︰「辛苦????????????????奔波到這,山又上不來,看來你的計劃也只能落空了。」
吳歧鬼臉上的嘴角一咧,嘿嘿笑說︰「我看過了,後山仙氣薄弱,正好又是涅槃洞的位置,我努努力可以上去,但是有個條件。」
吳子廖大無所謂的一攤手︰「有話盡管說。」
吳歧向吳子廖的方向挪了挪步,眼楮死死的盯著吳子廖剛正的臉孔,說︰「那紅石頭不能放在洞里,得搬出來,否則我一進洞,你們就設陣堵住洞口,我豈不是直接就被滅了。」
這一問題早在吳子廖的預料之中,便笑著爽口答應︰「可以。」
吳歧又說︰「另外,叫周小魚在場,守在我身邊,我拿住她,以防你們有什麼鬼心眼,耍花招對付我。」
「那你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吧,」吳子廖身體板正,端站在吳歧的面前,直接拒絕了吳歧︰「來回的路費,本道概不負責。」
一句話將吳歧噎在了當地,吳歧眼楮咕嚕嚕亂轉,然後盯向吳子廖,揣度說︰「看來,你還是準備了方案對付我。」
「無論滅不滅你,我是不會把我的徒弟處在危險的境地,去換取某種利益的。」吳子廖義正言辭,定定的注視了吳歧一陣,然後邁開步轉身欲走。
「等等,」吳歧氣憤的叫住吳子廖︰「談和的是你,現在你又不談了,是什麼道理?」
「沒得談,還談什麼。」吳子廖態度堅決。
吳歧無法,只得高聲說︰「那這樣,你讓我們叔佷倆見一面,說幾句話總行了吧,然後你愛把她送到哪,我都不干涉,復生的事我听你的。我們叔佷倆的事,周小魚有權利知情,你要是瞞著她,把他大伯給滅了,事後她知道了,也會影響你們的師徒關系的。」
吳歧懇切的注視著吳子廖的反應,吳子廖面色深沉,沉思良久,才開口說︰「明日天一黑,在後山炎涼閣見面,你來,我就叫人將血絡石抬出來,不來,就算你反悔,此事就算了。」
「不行,」吳歧果斷的否定了提議,說︰「就今日,你同意我就立馬上山。耽擱一日,你就會耍花招對付我,開始之前,我要見周小魚。」
吳子廖和吳歧隔空對視,眼波在虛空對撞,兵戈相見,喊殺震天,吳歧興致盎然的咧嘴笑著,口里沒牙,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洞。吳子廖怒目而視,內心在謀劃,怎樣以最快的速度形成陣法,困住鬼王吳歧,又能保全周小魚。
孤月高掛,半隱在濃重的烏雲後,夜風寒涼,吹過被雨淋濕的涅槃洞前。
一盞高燈,懸掛在涅槃洞上,隨著夜風左右的搖擺。小道們正「呼哧呼哧」從涅槃洞里,將血絡石一寸一寸的往外抬,蘇輕雲等一眾弟子在遠處緊張圍觀,這是吳歧的意思,道士太多,一身的天罡正氣,逼的鬼王透不過氣。
僵王高大的身軀擋在周小魚的面前,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吳子廖如鷹隼般的眼楮,緊緊的盯著僵王的舉動,手中捏皺的符紙蓄勢待發。
吳歧的鬼臉在????????????????僵王的胸前突兀出來,眼珠一轉看向身前面色憂郁的周小魚,咧開嘴呵呵一笑︰「我的好佷女,大伯費盡周折,終于是見到你了。」
周小魚皺著眉凝視著吳歧的一張鬼臉,發出疑問︰「大伯,你到底要什麼呢?以這樣的姿態活著,你真的舒服嗎?」
「我沒辦法啊,」吳歧撇了撇嘴︰「總要想辦法活著啊,不過,以後會好的,我更強大的時候,我換個人寄生,直到以最正確的姿勢傍生,甚至找到傍生在活人身上的方法,頂替掉活人的魂魄活著,最後能自由在活人身上完成切換。大伯無敵時,也會帶你永生,那將是多麼美好的未來。」
「你說的多好听啊,可你現在挖空心思想弄死我,實在讓我難以接受。」
吳歧怔怔的看著周小魚愁苦的神情,解釋說︰「孩子,你別誤會,你不知道,壽終正寢,安然離世的人,優先去投胎,只有橫死的人鬼魂才能滯留,迫不得已,我才一次次要你不得好死,這過程可能有點痛苦,但是換來的將是沒有痛苦的永生。你父親就是走的比我早,又順其自然的去投了胎,否則我定然也安排他,像我描述的那樣,沒有阻礙,自在的永生。」
周小魚鄙夷的上下打量僵王的身軀,質疑的問︰「既然你要做鬼王永生,為什麼要用血絡石復活為人,一旦成人,沒了鬼術和僵王銅皮鐵骨的加持,你不就任人宰割了嗎,這世上誰能容你活著?」
吳歧狡獪的斜著嘴角,盯著周小魚黑洞洞的荔枝眼,神秘的說︰「你們不懂,我寄生的這只僵王,如果活了,體內沒有靈魂,就能為我所用,我以活人寄生,才能更好的完成活人與活人之間的切換,到時候白天也任我行,誰都殺不了我,你師父也不能奈我何。但你大伯現在,只能困在這些腐臭的僵尸身上,實在難受。」
吳歧的鬼眼,無限憧憬的望著虛空,周小魚面色肅冷,雙眼被黑夜更蒙上了一層深邃,周小魚愴然一笑,輕聲說︰「好啊,我會幫你的。」
吳歧狐疑的盯著周小魚落寞的神色,燈光點點在周小魚的黑瞳上閃爍,只見周小魚向吳歧的身後一指,那方紅色的血絡石已被小道們抬到了空地上。
吳歧剛要回身去拉周小魚,轉眼見到吳子廖在後方,以一對凶悍的狼眼,虎視眈眈的瞪視著自己,吳歧歪嘴輕笑,妥協著在虛空一比劃,對周小魚說︰「跟我來。」
吳歧緩步向血絡石走去,蘇輕雲同所有同門在外圍悄悄靠近,吳歧專心的盯著血絡石的造型,然後迫不及待示意周小魚︰「你先模模看。」
周小魚順從的張開五指,將手按在血絡石上,血絡石內的紅絲像有生命一般,絲絲縷縷的向周小魚的手心里鑽。
吳歧鬼眼冒光,推開周小魚,雙手的長甲狂妄的大張,緩緩的蓋在了血絡石上,貪婪的目光將血絡石里里外外翻了個遍,然而等了許久,血絡石卻毫無反應,吳歧疑惑不解,看向附近的吳子廖︰「這怎麼回事?」
吳子廖垂眼看了石面一陣,同????????????????樣迷惑︰「按說血絡石遇死物是不產生反應的,但周小魚卻能令血絡石起作用,我們也誤以為血絡石能救所有僵尸,但看你和這石頭的狀態,周小魚能活,可能還是機緣巧合。」
「不對,」吳歧否定說︰「之前你找到我,說周小魚雖是僵尸,但體內還有生氣,難道一口活氣,才是關鍵?我傍生的這只僵王,死的太透了。」吳歧在石頭邊來回踱步,思忖著︰「不行,有機會我還得再換個僵王傍生試試。」
繞了一圈,吳歧鬼眼一轉,忽然驅策僵王將長甲掏向周小魚,周小魚被揪住衣領,失控的被僵王按倒在血絡石上,千鈞一發之際,吳子廖迅捷的將手中的黃符打在僵王的後腦,僵王後腦一痛,立時收手回身去防。
周小魚迅速爬起來,眼疾手快,從身上抽出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臂,舉著帶血刀刃,騎上僵王的脖頸,從上到下一刀扎向了僵王胸前的鬼臉。
一瞬間,鬼王吳歧嗚呼哀嚎一聲振開雙臂,將周小魚振飛出去,周小魚凌空後躍,栽倒在地滾了一圈,半跪在地上,抬頭看到師父吳子廖舉起羅盤,對準僵王旋轉念咒,鬼王吳歧的鬼臉,猙獰的向前探著,扭曲的五官上仍帶著周小魚的血。
隨後鬼王操縱僵王,不顧羅盤的熾灼之痛,猛撲吳子廖,吳歧為求自保,顧不得僵王這具爛尸,吳子廖見吳歧自殺式的沖過來,不得已收回羅盤躲避。
僵王撲空在地,在地上迅疾一個轉身,再次站起來,吳歧的鬼臉如浸了水的爛畫,模糊的垂在僵王的胸前,一只眼楮仍能轉動,半截嘴巴仍能說話︰「我的好佷女,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大伯的良苦用心。」說完,僵王縱身一跳欲下山而去。
蘇輕雲等眾弟子,早已等候多時,見僵王要跑,立時圍了上來,佔據各個方位,紛紛從懷中掏出一展金旗,圖案各異,乃是二十八星宿圖。
星圖高舉,配合著道士們口中的咒語,「嗡嗡嗡」的在整片曠野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