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
救護車鳴笛聲急促，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離城市醫院的急診科大門前。
急診科一樓搶救室內，寧謙和一眾醫護嚴陣以待。
接急救車的電話通知，救護車院前急救接了兩個七十多歲的老爺爺老太太，一個外傷，一個昏迷。
病人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
隨著救護車的鳴笛聲停止，急診搶救室的大門打開。
兩個中年男人攙扶著滿臉是血的老太太下車，一個老大爺躺在推車上，救護車司機和另外一個中年男人一左一右推著推車。
寧謙指揮眾人將老太太放在輪椅上推入急診科。
初步判斷老太太的癥狀不重，只是左側眉弓挫裂傷，因為臉上凝固的血液沒有擦拭干淨，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而推車上的老大爺看著已經是不省人事，呼之不應。
老大爺身上裹著床單，被五花大綁，沒法查體！
寧謙趕緊指示幾個護士趕緊解開老大爺身上的繩子，好做進一步檢查。
中年男人見狀急忙阻止︰「醫生，使不得啊。我爹好像發瘋了，解開了一會大家管不住啊。」
寧謙皺眉，他注意到中年男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老大爺的身體隱隱一抽。
「沒事我們有辦法，先解開吧。」寧謙對著護士們使了使眼色示意沒事。
跟車的幾個護士手忙腳亂的給老大爺松綁，這架勢要說成是五花大綁也不為過的。
解開繩子，把老大爺抬上平床，寧謙開始查體︰
「呼之不應」，雙側瞳孔對光反射正常，肌力肌張力不能配合。
重點是查體過程中寧謙發現老大爺的手微微有些發顫。
「簡單說說怎麼回事吧。」
查體完畢，寧謙心里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
老兩口都沒太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應該還是家庭矛盾。
中年男人穿著中規中矩，滿面愁容，急切的道︰「醫生，我爸他沒事吧。我們當時看他行為有些反常，就直接把他綁起來了。
沒想到後來他就暈過去了！是不是我們做得不對啊醫生。」
說著中年男人懊悔地用右手握拳砸著左手。
「你不用太過擔心，他們現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你先把事情的經過跟我說說。」寧謙耐心解釋道。
听到這話男子的表情稍微安穩了些才道︰
「我爹平時脾氣挺好一個人，結婚五十多年了從來沒打過我媽。
今晚半夜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脾氣暴躁起來，跟我媽在屋里大吵起來，還嚷嚷著要我媽給他東西。
如果不給就要打我媽！我們一開始以為我爸也只是在嚇唬我媽，畢竟我爹對我媽一直都很好，幾十年如一日。
結果今晚我爹真發脾氣了，抽起我媽給他買的拐杖照著我媽的頭就是一棍子！」
男人咽了口唾沫才繼續道︰「我媽當時額頭上血嘩嘩的流，看著我爹還想要動手的架勢，我們兄弟三人也急了。
當場就把我爹撲倒在床上，見我爹一直在掙扎、大喊大叫，太過于反常。
我們當時就以為是精神病，怕我爹上醫院不配合，就把我爹在床單上一卷，用繩子綁起來打了120.
結果剛上120我爸就昏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听完事情的大致經過，老大爺的生命體征也出來了，除了血壓有些高並沒有別的問題。
以寧謙的判斷，老大爺現在已經醒了，只是還處于嗜睡狀態，還有一點裝的可能性。
鑒于老大爺有突發性格改變的情況，寧謙有了幾種可能猜測︰
精神疾患、腦外傷、高血壓腦病、腎性腦病、肝性腦病、 病性暈厥
精神疾患大多有慢性病程，不會突然性格大變，暫時予以排除。
經過查體和剛才的生命體征也可以初步排除腦外傷和高血壓腦病
為了進一步明確診斷，寧謙繼續追問病史︰「老大爺平常有查出來什麼慢性病嗎？比如︰高血壓、糖尿病、肝炎、結核這些？」
男人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我們都是農村的，我爹媽一直都很健康，很少去醫院，也沒有體檢過。」
寧謙繼續問道︰「平常有抽煙喝酒嗎？」
男人想了想回答道︰「我爹是五六十年的老煙槍了，喝酒也有四五十年了吧。」
寧謙點點頭，光靠病史似乎沒有什麼眉目，還得做檢查！
「先急查一下血常規、肝腎功、電解質、感染標志物。掛一瓶250的鹽，緩慢滴注。再掃一個頭顱CT！」
寧謙還是有些不放心，保險起見還是把頭顱的檢查開上。
護士記錄下口頭醫囑，準備靜脈血器采血。
「對了，最近我媽好像讓我爹戒煙戒酒來著。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成功！」男子好像想起來什麼，急忙補充。
寧謙一怔，急忙追問道︰「那現在有沒有戒？」
男子的話提醒了寧謙，老大爺的這種情況還有可能是戒斷綜合征導致的。
寧謙的這個問題男子有些回答不上來:「這個你得問我媽。」
也該去給老女乃女乃做清創縫合了。
寧謙跟搶救室的醫生簡單做了交接工作，準備去清創室給老女乃女乃處理傷口的同時進一步詢問病史。
清創室內老女乃女乃一言不發，差點讓張志以為老女乃女乃是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兩個兒子也是焦急異常，這一拐棍下去，不會把媽給打傻了吧。
寧謙來到清創室問道︰「查過體了嗎？確定沒有骨折？」
張志轉過來對著寧謙道︰「查過了，病歷也已經完善了。就是普通的眉弓挫裂傷。」
寧謙戴上檢查手套，準備開始清創縫合。
「女乃女乃，我現在要幫你洗洗傷口，可能會有一些痛，您忍著點。」寧謙耐心做著交代。
老太太一言不發，眼神空洞，頂著一頭自然卷的銀白頭發，頭上有幾根頭發跟她的嘴一樣倔強的撅起。
寧謙一絲不苟幫老女乃女乃擦拭干淨，老女乃女乃也算配合。
接下來就是徹底的清創後縫合。
許是被寧謙輕柔的操作所打動，老女乃女乃目不轉楮看了寧謙許久才道︰
「小伙子，你相信愛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