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
「桓兒變成這樣，全是我的過錯，我願意替桓兒承擔一切罪名，只求皇上能放桓兒一條生路。」
朱六九的聲音充滿著決絕，身為一個父親的他，甘願為朱桓承受一切。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朱桓跪在朱六九身後，眼中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朱元璋看著一臉視死如歸的朱六九，緩緩搖了搖頭，沒有答應。
「老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國法無情，不是咱不饒朱桓，而是法不容他，天不容他。」
「如果咱放過了朱桓，那被他殺掉的那些人，那些無辜慘死的少女，以及他們的家人，又有誰來替他們申冤？」
「老哥，退下吧。人在做，天在看，即便朱桓今日不死，明日也會死在自己的殘暴之下。」
朱元璋說完，就沖御前侍衛一揮手，想讓侍衛把朱桓給拉下去。
但是朱六九卻是死死的護在朱桓的身前，滿臉的鮮血，看上去極為的慘烈。
見朱元璋殺意已決，朱六九再也顧不得其他，大聲喊道︰
「重八，難道你忘了當初你小的時候，快要餓死的時候，是誰救濟你們一家了嗎？」
這件事情，朱元璋一直記得，要不然也不會對朱六九這麼恩寵。
朱六九自然也知道，只是雙方都把這件事放在了心里，有些恩情如果不說，那就是一輩子的恩情。
可是一旦說出來了，用完那就盡了，意味著朱元璋再不欠朱六九什麼了。
孰優孰劣，自然一目了之，如果不是如今到了生死關頭，朱六九能吃朱元璋一輩子。
或者說，不止一輩子，而是子子孫孫，直到明朝滅亡。
但是現在提出來，那就是一錘子買賣，做完之後，那就各不相欠。
果然，朱元璋听到這話，直接叫住了侍衛，眯著雙眼，冷聲道︰
「老哥，你是鐵了心要護著朱桓了嗎？」
「重八，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如果他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朱六九滿臉哀求，希望朱元璋能放他兒子一馬。
朱元璋思慮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
「一碼歸一碼，咱欠你的，不能讓咱的百姓來還。」
「這筆賬咱替你做不了主，除了那些死去的百姓，沒人能替他們原諒朱桓。」
「拉下去。」
朱元璋一句話，直接堵死了朱六九的退路。
侍衛們再次上前，朱六九仿佛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再次留戀的看了一眼朱桓，璀然一笑。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朝前方撞去。
「快給咱拉住他！！」
朱元璋看朱六九回頭，就知道要出事，當即下令讓侍衛拉住朱六九。
可惜，終究是晚了一步。
「 ！」
一聲巨響，整座上書房都還是抖了抖。
朱元璋霍然起身，但是看到的卻只是朱六九死不瞑目的尸體。
朱六九一頭撞在了上書房的石柱上，鮮血腦漿流了一地。
腦袋都撞得變形了，由此可見朱六九求死的決心，以及對自己兒子的寵愛。
即便是死，朱六九的眼楮還是看向朱桓，希望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救回自己的兒子。
「爹！！」
朱桓第一時間撲到了朱六九的身上，放聲大哭，這一刻他仿佛想起了朱六九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一刻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莫名，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朱元璋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旁邊的小太監趕忙上前，攙扶住朱元璋。
緩步走下台階，朱元璋看到朱六九的慘重，痛苦的閉上了眼楮，扭過頭去。
在看到朱桓還在那里痛哭，朱元璋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腳把朱桓踢出去數丈遠。
「都怪你個混賬東西，你爹對你這麼大的期望，你看看你都干了什麼？」
「你還是個人嗎？你連畜生都不如，狗東西！！！」
朱元璋只感覺沖天的怒火，要把自己給燒著了。
朱桓看朱元璋的臉色通紅，嚇得趕忙連滾帶爬的跪在朱元璋身前，磕頭如搗蒜般︰
「叔父息怒，是佷子不爭氣，是佷子混蛋，才害死了爹。」
「我不是東西，叔父不要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朱元璋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把朱桓打的奄奄一息，隨即怒聲道︰
「把他給咱看押起來，沒有咱的允許，不準任何人見他，否則殺無赦。」
朱桓眼底露出一絲欣喜，不管如何，總算保住了一條狗命。
老爹的死已經無可挽回，現在能做的就是保住一個是一個。
毛驤帶著錦衣衛把朱桓給押了下去，朱元璋則是吩咐小太監，準備一副金絲楠木，給朱六九風光下葬。
胡惟庸此刻站在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畢竟如果追究責任，此事就是胡惟庸引起的。
因為胡惟庸在調查出海謠言的背後，發現幕後主使竟然是朱桓。
意識到問題嚴重的胡惟庸，就錦衣衛調查朱桓，結果就把朱桓干的好事全給寫到了奏折上。
這才是朱元璋如此暴怒的原因，如果說幕後主使，朱元璋還能原諒。
畢竟殺幾個商人，當作替罪羊即可，事情還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朱元璋就可以接受。
貪污受賄，朱元璋現在免疫力也算是增加了不少，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朱家子佷，也可以小懲大誡。
但是強搶民女，草菅人命，甚至鬧得人神共憤，這就是朱元璋不能容忍的。
這已經是影響到朱家江山的根本性問題，朱元璋決不能馬虎。
這也是為什麼朱元璋執意要殺朱桓的原因，但是沒想到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堂兄，這出乎了朱元璋的意料。
也讓胡惟庸嚇出一身冷汗，生怕朱元璋怪罪于他。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朱元璋朝胡惟庸說道︰
「惟庸，這次你做的不錯。」
「大明朝廷就需要你這樣的能臣，直臣。」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咱不會怪你，要怪也只會怪朱桓那個狗東西。」
「這幾天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胡惟庸此刻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了下來，趕忙拜倒︰
「多謝皇上。」
等到朱元璋走後，馬皇後和朱標就聯袂趕來。
他們剛才還在坤寧宮有說有笑，結果就收到朱元璋的消息，說是朱六九死了，這讓他們實在震驚不已。
「重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皇後剛進門，就朝朱元璋詢問。
畢竟朱元璋和朱六九的關系，馬皇後是知道的，她怎麼也不會相信，朱元璋會殺了他這個堂哥。
而且朱六九平時為人還算本分，絕不會做出格的事情，這更讓馬皇後不解。
朱元璋苦笑一聲，隨後就氣憤的講朱桓干的好事給說了出來，又把朱六九為了救朱桓，撞柱自盡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結果朱元璋話音剛落，朱標就張大著嘴巴，不敢置信的問道︰
「你是說朱桓強搶民女，草菅人命？」
「這怎麼可能？」
他現在還記得之前那個堂哥，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樣子，怎麼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馬皇後還是比較嚴謹，問道︰
「這些都已經證實了嗎？」
朱元璋點了點頭，說道︰
「胡惟庸和毛驤都查證過了，確是屬實。」
馬皇後和朱標都有些無語，只不過幾年沒見，一個人的性格竟然扭曲到如此地步。
「此事因出海而起，你還要讓李進出海嗎？」
馬皇後問出了關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