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圭谷的日子再度來臨。
這一回，鄭克殷覺得自己會在合儒待上更長的時間，便把春蕾一並帶上，六阿公則要留在圭谷鄭府，繼續打理好鄭府和鄭家的諸多產業。
六阿公沒有很大的才能，但只求維持基本運轉，六阿公便是合適的頭家。
鄭安良也向他的老朋友藍阿鸞告別。
至于鄭克殷要帶上的官吏，這一回則包括陳夢球、張萬祺和沈誠——這一回，毛興和周公仁之子周鳴岐則會在圭谷領兵鎮守——除此之外一同南下的，還有能夠幫他向南方生番傳播讖言的番民「商人」。
這批商人，鄭克殷特地給他們建立了商號，采用已被廢棄的明鄭「山五商」之一「山木商」之名，這樣便是給了他們正式的編制。
牛痘的種植，則將會在重陽節之後的農閑時期開始，並且由于番人染上天花幾乎必死無疑，殖民司將會優先給番民種上；而按照鄭克殷的規劃，一些番人志願者將作為牛痘「載體」從圭谷去往合儒甚至鷹陽，使合儒、鷹陽兩地的人能夠得到新鮮的牛痘。
給六萬人種牛痘的話，這工課耗時應當不用太久，今年冬天大體就能完成。再晚一些，則會給熊尸之盟的潮青部五社也接種上。
鄭克殷甚至曾有更大的野心，那便是考慮給未在殖民司治下的生番也接種牛痘。但無論怎麼想，這都很難實踐，便沒有正式定下這樣的規劃。
畢竟種牛痘需要的東西很多︰作為載體的牛或人，能夠負責接種工作的大夫，以及接種牛痘要用到的一系列工具。
這麼多的人和物要走遍整個嘉洲，遍尋山川沼澤里的番人營地，難度實在太大。
除此之外，沈氏醫館的大夫們也已經承諾，一旦沈佺期回到圭谷，他們便會告訴沈老關于種牛痘的事情，以及鄭司長在合儒等著他前去探討更多的預防疫病之事。
畢竟在原世界線中，對加利福尼亞原住民威脅最大的傳染病是麻疹，鄭克殷必須與沈佺期合作制定好衛生準則，訓告全民。甚至官府要主動帶人開展一些重要的工程來使得漢番眾民可以有效地處理糞便、清潔家居和衣物。
為了防止痢疾等疾病，漢番眾民也應當吃熟食、喝熱水，提倡分餐制；酒坊也應當生產更多的紅酒和熊果酒供人消費，這些都是讓人避免喝下帶病菌的生水的有效措施。
防疫工作既然已經開始推進，鄭克殷也感覺到心安了許多，畢竟即使原世界線里加利福尼亞原住民在西、墨統治時期只減少了一半人口，遠遠低于美洲其他地方的原住民的死亡率（九成）。
但鄭克殷最希望的是因瘟疫而導致的人口減少一次都不要有！
他自然也知道完全沒有是不可能的，因而他才會將目標定為死亡率壓在一成以下。
在防疫工作以外，接下來鄭克殷的工作重心便將是對澳龍人南方三部的收化，取得成功之後，殖民司治下便又能增添數千人口，使殖民司的實力得以徹底反超金門！
實力反超之後，正式向馮、劉奸黨發起挑戰，奪取全扶桑轄地控制權，便也可以擺上日程。
而要向各部社傳播的讖言，也在番民商人的提議下增添了不少內容——
已在殖民司治下生活多年的熟番認為，扶桑轄地的生活最吸引人的地方，自然是穩定產出的豐盛食物、舒適敞亮的固定房屋以及好用得不得了的大量器物。
甚至連扶桑轄地產的橡果，都要比別處多出幾倍。
他們去到具體的各社的時候，若能給生番講起這些，引起生番們的向往，那麼生番們甚至有可能主動投誠，遷來扶桑殖民司治下！
實際上鄭克殷也相信單是收服生番的工課並沒有那麼困難。
原世界線里西班牙傳教士帶著少量士兵就能將大量原住民遷聚到傳教所中。殖民加利福尼亞的頭幾年，幾乎每一年西班牙人就能新設一個傳教所，使西班牙的實控範圍從最南方的聖迭戈迅速擴張至最北方的聖弗朗西斯科（舊金山）！
若是以此參照的話，扶桑殖民司過往的工作效率實在比西班牙傳教士們低了不少，而鄭克殷相信殖民司完全可以做得比西班牙傳教士更快、更好。
既然如此，鄭克殷希望他能在短短三個月時間里，將南方三部總計十幾二十社的人口全部遷聚到鷹陽城去，這甚至可能在今年之內就能完成。
收化百番的工課，至此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三大步驟︰
第一步，便是派出山木商的番民商人在各目標部社之中傳播讖言，使生番們對南方的白災心生恐懼，對得到明人的保護、生活在食物永遠充足的地方心生向往；
第二步，便是派出司兵前往勸服和引導，尤其是嘉洲番人向來過著游居生活，至少每半年就要換個地方去住，搬到扶桑轄地境內對生番而言不是難事；
第三步，則是在生番抵達目的地之後做好登記和授田等工作，最好是形成漢番混居的格局。
以上三步，是收服的工課。
收化百番的下一步則是同化的工課，殖民司的多年經驗和鄭克殷這半年來的經驗也已經積累了不少，或許晚些時候也會形成便于例行公事的高效套路。
隨著經驗積累得愈發豐富，鄭克殷還有更大的野心。
比如現在鄭克殷便已經開始暢想對苗蠖人的收化——尤其是得到出身為苗蠖人海灣部柴銀社的蔡姓番民之後。
只可惜金門方面的勢力恰好掐在灣東橡陽，而苗蠖人主要分布在扶桑的北邊，殖民司所能便于接觸的，也只有海灣部。
除了海灣部（Bay Miwok），離明人最近的苗蠖人，乃是金門海峽以北的海岸部（iwok），殖民司顯然不可能前往收服。
剩下的其他苗蠖人則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乃是遠在北方山林湖區的清湖部（Lake Miwok），另一部分則有四部，位于句芒山脈以東的嘉洲谷地之內，分別為平原（Plains Miwok）、北山、中山、南山。
[注︰後三部的英文名為ral、Southern與Sierra Miwok的結合。]
若是這麼想來，劉國軒可真是征得了一個好地方，使得殖民司根本無法北進！
收服澳龍人南三部之後，鄭克殷所能做的，便只能是繼續向南︰在澳龍人的南邊還有兩支語言不通的蝶豸人，在穿越以前鄭克殷記得他們的英文名分別是Esselen和Salinan。
但鄭克殷若是將自己或者司兵派到南方遠處，只怕會給馮、劉一派搞事的機會。
就這麼思考著這些問題，鄭克殷一行人抵達了合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