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星期六,婁斌特意向公司請了假,因為東郊游樂園也是在那一天正式開業。
東郊游樂園很大,人也很多,門口有穿著卡通人偶服的工作人員,在為小朋友分發氣球。
「哥,咱們也過去吧。」
只有十歲的婁瑩,現在婁斌的身旁,顯得很乖巧。
「嗯。」
婁斌牽著婁瑩的手向著樂園門口走去。
因為是第一天開園的原因,所以這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
婁瑩的手被婁斌攥的很緊,生怕對方會走丟了似的。
「哥,我看不到。」
婁斌沒有辦法,只好將婁瑩抱了起來。
巨大的摩天輪在樂園里緩緩轉動,就像是一個永不疲憊的巨人一樣,現在那里俯視著眾人。
婁斌看著那轉動的摩天輪,心里沒來由的感到了一絲恐慌,就好像渺小的螞蟻面對神的那種無助與畏懼。
「哥,人好多呀。」
穿著黃色連衣裙的婁瑩,看著不停攢動的人頭,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有些莫名的情緒從心底里生了出來。
「嗯,估計要排好久才能進到樂園里。」
婁斌抱著婁瑩安靜地站在人群里,然後隨著人群慢慢向前移動。
「哥,你看,那里有氣球。」
被婁斌抱在懷里的婁瑩,指著婁斌身後的人群里,那里剛好有一個氣球,緩緩從人群里飄了上來。
孤零零的氣球在人群的上空,顯得格外孤單。
人群慢慢散開,一個小丑模樣的人出現在那里,那個孤零零的氣球的另一端,就捏在了小丑的手里。
小丑帶著夸張的笑容與婁斌對視,或者說他在看著被婁斌抱在懷里的婁瑩。
婁斌覺得這個小丑很詭異,便抱著婁瑩離開了這里。
小丑夸張的笑容站在原地,氣球在手中月兌離,然後緩緩地飄到了空中。
婁斌沒有回頭,但是他懷里的婁瑩的目光卻一直盯著那個飄在空中的氣球。
那一天,婁瑩玩
的很開心,直到晚上閉園,還吵著要再過來玩。
公交車公司當初還在東郊的時候,婁斌平時騎個自行車便能到公司,現在公司搬到了北城區,婁斌上班便沒有之前那麼方便了,在把婁瑩送到學校之後,婁斌也上了通往北城區的公交車。
「昨天上午那場事故可嚇死我了,當時我只要再往前邁一步,估計你就看不到我了。」
婁斌身旁正坐著一個女人,似乎在和她的男朋友說著昨天的遭遇。
「昨天發生了事故?」
婁斌因為昨天一天都在陪著婁瑩在東郊游樂場里,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兒,所以出于本能的驅使,婁斌開始注意女人的對話。
「听說是有人報復社會,直接抱著自制炸彈上了公交,真不知道那人是怎麼想的。」
從女人的聲音里,婁斌並沒有听出來惋惜和悲傷的情緒,反而看熱鬧的成分比較大。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坐在女人身旁的婁斌完全可以理解女人的想法,畢竟這種事情沒有發生在她自己身上,所以根本沒有必要為那些沒有關系的人而傷心難過。
婁斌一路上听的都是女人在說昨天發生的事故,一直到婁斌下了車那個女人還沒有說完。
「昨天的事故好像很嚴重,而且還波及了路人。」
等婁斌到了公司,師傅早已經坐在門口的保安室里,他端著一個白瓷茶缸子,慢慢喝著里面的茶水,白色霧氣將師傅的臉淹沒,然後變得模糊不清。
「師傅,早呀。」婁斌和師傅打了聲招呼。
「不早了,都已經快十點了。」師傅將大茶缸子放了下來,然後從口袋里模出來一包煙,從中抽出兩根煙,一根遞給了婁斌,一根自己叼在了嘴里。
「怎麼今天公司這麼冷清?」
婁斌又想起了剛才在公交車上身邊女人說的那場事故。
「昨天有一輛公交車發生事故了。」
婁斌微微點了點頭,一點都不顯得驚訝。
「405路公交車,在東郊大橋那里,爆炸了,听說…
…」
還沒等師傅說完,婁斌便下意識地開口說道︰「听說是有人報復社會,直接在車上引爆了自制炸彈。」
這次輪到師傅驚訝了。
「你听誰說的?這件事兒當時就被上頭壓了下去,各家新聞媒體都禁止報道,只是對外宣稱線路老化,發生意外。」
婁斌愣住了,他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來公司的時候,公交車上的一個女人說的,當時她在打電話,听她的意思,她差點也被波及到。」
婁斌說完之後,才發現師傅的臉色十分不好,就好像……大白天見到了鬼一樣。
「師傅,你……身子不舒服嗎?」
婁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師傅現在這副樣子,是因為自己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
「405路公交車,是在東郊大橋中央發生的爆炸,包括司機在內的二十五名乘客全部遇難,無一幸存者,當時整個大橋只有405路公交車和一輛私家車,而且那輛私家車里也只活下來一個小男孩,而且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你確定……在車上沒有听錯嗎?」
婁斌的腦子仿佛晴天霹靂,一片空白。
他清楚的記得公交車上那個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說的話,可是按照師傅的意思,東郊大橋上根本不可能有行人,而且當時車上的人全部遇難,甚至連波及到的那輛私家車也只活了一個小男孩。
最重要的是,上頭將這次事故歸結為線路老化,而且對外也是這麼宣稱的,而那個女人為什麼會說是因為有人報復社會,帶著自制炸彈上了公交車……
細思極恐。
婁斌的身子如同掉進了冰窟里,只覺得渾身發冷,他用顫抖的手,將燃著的香煙送進嘴里,只是因為他手抖的太過厲害,放了好久,才將香煙放進嘴里。
「可是師傅你是怎麼知道405路公交車爆炸的真實原因的?」
婁斌眼神迷茫,嘴唇顫抖,不過他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我在這個公司當了二十多年的保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