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枝頭上的迎春花不知不覺中綻放。
大二的下學期已經開始，蔡佳怡二十歲的生日也到了。
蔡媽媽本來說要辦得熱鬧一點，彌補十八歲生日時她不在身邊的遺憾，但蔡佳怡當天上午和下午都有課，再加上母女倆平時也會見面，最後，還是改成了在周末一塊兒逛街。
燕大附近有家不錯的烤肉店，蔡佳怡生日那天的下午，兩人約了朱舒侯子凡他們一塊兒來吃烤肉。
兩人先提前到一家蛋糕店拿了訂做好的生日蛋糕。
陳嘉魚不怎麼愛吃甜的，但蔡佳怡愛吃，而且生日嘛，儀式感是必須要有的，所以每次都少不了給她訂個蛋糕。如果就他們兩個人一塊兒，一般就訂個最小的六寸，但今年人多，所以陳嘉魚定了個十寸的。
提著蛋糕盒子，一塊兒又去了烤肉店，進入了事先預定的包廂。
作為東道主，兩人自然是要先到的。
坐定以後，陳嘉魚給侯子凡夏宇他們各打了個電話。
他們也都在路上了。
幾分鐘後，離得最近的夏宇到了，他把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蔡佳怡，笑著說︰「生日快樂。」
蔡佳怡接過去，「謝謝。」
又過了兩三分鐘，何彥推開門進了包廂，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不晚。」陳嘉魚說，「猴子都還沒到呢，他去接朱舒了，剛才電話里和我說有點事情耽擱了，會慢一點。」
何彥也先將禮物給了蔡佳怡，而後，夏宇把自己左邊的那張椅子拖開，示意何彥坐。
「謝謝。」，何彥坐在了夏宇旁邊，然後問︰「他最近又和朱舒和好了嗎？」
陳嘉魚點了點頭，「已經和好兩天了。」
夏宇端起面前的酸梅汁喝了口︰「就是不知道這次能堅持幾天不吵架。」
這個話題一出，其他人都來了興趣。
蔡佳怡托著腮，笑盈盈的︰「我覺得……五天應該沒問題，畢竟他們上次冷戰的時間挺長的。」她轉頭看向陳嘉魚，「你覺得呢，」
陳嘉魚說︰「五天有點高估猴子了，我猜四天。」
夏宇笑了︰「作為朋友，我還是願意祝福他們……嗯，七天，不能再多了，否則太不合常理。」
何彥想了想，說︰「那我就選六天吧。」
話音剛落，伴隨著腳步聲的接近，包廂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爭吵聲。
眾人忍不住都笑了。
幾秒後，包廂的門被推開了，朱舒與侯子凡一先一後地走了進來。
朱舒沖蔡佳怡露出一個笑，「菜菜，生日快樂。」
侯子凡則是把手里的兩個禮盒放在桌上，朝蔡佳怡推了推，「我和朱舒給你的禮物。」
「謝謝~」蔡佳怡笑納了。
等侯子凡坐下，陳嘉魚問︰「一公里外就听到你們兩個吵架的聲音了，這次又是為什麼？」
「還不是某個人，煩死了，」朱舒哼了一聲。
「到底誰煩啊？」侯子凡有點不樂意了，拍著桌子說，「你們評評理，剛才我去接她的時候，讓她背一個大點的包，結果她非要背這個包！」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朱舒身上，她今天穿著一件休閑小外套，牛仔褲，斜挎著一個很小很精致的包，因為是斜挎著，所以包包的帶子在胸前勒出了非常驚人的形狀。
「這個包怎麼了？」朱舒反駁道，「不好看嗎？」
「你個子高，背大一點的包比較好看，這種小包根本就不適合你！」
「我喜歡就行了，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事了？你背個大點的包，還能裝點東西，這麼小的包，除了裝個手機還能裝點什麼？！」
結果他不得不把禮物用手拿了一路。
朱舒說︰「裝逼啊！」
侯子凡月兌口而出︰「你他麼的倒是裝進去啊！」
朱舒︰「……」她用力咬著牙，看著今天是蔡佳怡生日的份上，不想破壞了氣氛，硬生生地將怒氣給壓了回去。
蔡佳怡說︰「侯子凡你怎麼這樣呀？」
陳嘉魚則是拿起旁邊的菜單敲了他一下，沒好氣地道︰「旁邊的工地正缺人呢，我看你去工地抬杠比讀大學有出息。」
侯子凡也知道說錯了話，抬起手裝模作樣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對朱舒說，「都怪我這張破嘴，好了好了，我和你道歉，行了吧？」
朱舒瞪了他一眼，余怒未消︰「晚點再收拾你。」
人到齊了，開始點東西。
陳嘉魚把菜單先遞給蔡佳怡，畢竟今天她是主角。
蔡佳怡低著頭看菜單，過了會兒，偏著頭，輕聲詢問他，「龍蝦怎麼樣？上次我們吃的不是還不錯嗎？嗯，來兩份錫紙生蠔，一份烤茄子和土豆片……烤魚呢？要不也來一份？香辣味兒的行吧，讓他們少放點辣……」
「行，你不是喜歡吃烤香孤嗎？也來幾串，再加個三十串羊肉、二十串脆骨……」
兩個人頭挨著頭的，湊在一起小聲地商量著吃什麼，顯得無比和諧。
打完了勾勾，再把菜單遞給其他人，讓每個人都選幾樣自己愛吃的，還有想喝的飲料。
等都點好了，陳嘉魚叫來了服務員，點了單。
過了會兒，點好的東西陸陸續續地上來了。
眾人開始大塊朵頤。
陳嘉魚夾了一塊魚肉，挑掉里面的刺，直接放在蔡佳怡的盤子里，蔡佳怡則是剝好一個蝦，同樣自然而然地遞到他嘴邊。
邊上的夏宇和何彥看著看著，就開始起哄，「哎，感覺狗糧都能吃飽了。」
「你們這是故意來喂我們狗糧的吧。」
侯子凡則是腆著臉，給朱舒拿了個烤的金黃焦脆的雞翅。
「來，你最喜歡吃的烤翅。」
然後眼巴巴地看著朱舒，那目光彷若在無聲地說——你也投喂我點什麼唄？
朱舒被他看得沒辦法，只能隨手給他拿了一串羊肉，「吃吧吃吧。」
侯子凡立馬一臉感激涕零︰「謝主隆恩——」
朱舒白了他一眼，拿起面前的草莓芝士沙冰女乃蓋。
剛喝了幾口，突然覺得小月復有點兒墜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忍不住快要流出來……
朱舒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早知道，今天不喝冰的了……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時，朱舒湊到蔡佳怡的耳邊，一臉糾結地問。
「菜菜，我的那個好像要提前來了……你有沒有帶那個啊？」
她小聲問。
蔡佳怡一愣，然後把放在旁邊的包拿了過來，打開瞅了眼，輕輕點頭，「我和你一起去洗手間吧。」
朱舒說︰「好。」
兩個女生一道站起來，出了包廂。
其他人都沒留意，只有陳嘉魚方才注意到了蔡佳怡的舉動，他知道兩個女生去做什麼，不過這是女孩子們的正常生理需要，他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陳嘉魚突然蹙了蹙眉。
奇怪，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是什麼呢？
……
飯吃完了，接著陳嘉魚再次讓服務員將一片狼藉的桌子清理干淨，隨後，蛋糕被擺在了桌子的正中間。
點蠟燭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一整套流程熟練又順利地走了下來。
侯子凡提議玩扔蛋糕的游戲，眾人紛紛送來「幼稚」的白眼。
切開蛋糕，分而食之。
……
……
晚上，洗澡的時候。
陳嘉魚又忍不住在想，他究竟忘記了什麼呢？
吹好了頭發，他剛回到房間，在床上躺下，從被子里就伸出了一只白生生的手臂，把他拉了過去。
……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當與對方合為一體的時候，瞬間被全心全意的幸福給淹沒。
空氣中散發著她的香味、他的汗水味，他們的體溫交纏，緊密相貼……
同時，她那雙琥珀色的眼楮，濕漉漉地、滿溢著愛意地看著他。
她是屬于他的，毫無疑問，從頭發絲到腳趾，從身體到靈魂，每一寸、每一分都是屬于他的。
而此時，他們正做著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
光是想到這一點，不僅身體，就連靈魂都為這巨大的幸福而顫栗。
陳嘉魚把方才的疑慮暫時地拋開，大腦里逐漸只剩下一個主題，那就是和她共同攀上那最高的雲巔。
到了凌晨一點，終于結束。
蔡佳怡的雙手攀住了陳嘉魚結實的後背，含湖不清地道︰「我累死了，快睡吧。」
陳嘉魚把她用被子裹好，低頭吻了下她光潔細膩的臉，「嗯，睡吧。」
蔡佳怡閉著眼沒再回答，她上一秒說完了話，這一秒已經睡著了，顯然是真的累極了。陳嘉魚用手臂抱緊了她，讓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又低下頭，輕輕在她耳邊說了三個字。
「我愛你。」
說完這句，他才也閉上眼，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嘉魚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和蔡佳怡在街上散步。
蔡佳怡挽著他的手臂，小臉幽怨︰「人家最近的胃口怎麼會這麼好，都重了五六斤啦……」
陳嘉魚很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你的肚子里已經有寶寶了，當然會比之前重啊……」
蔡佳怡彎著眼，甜蜜地笑了起來……
……
等等，有寶寶……
懷孕？
陳嘉魚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他終于想了起來，之前忘記的是什麼了。
立即伸手去模一邊的手機。
手機是關機著的，因為他習慣了每天晚上設置成定時關機。
數秒後，手機的屏幕亮了。
屏幕上顯示，現在是凌晨兩點半。
陳嘉魚滑動屏幕，打開備忘錄，掃了一眼，臉色頓時有點變了。
這時，蔡佳怡也醒了，迷迷湖湖地問︰「怎麼啦？」
陳嘉魚問她︰「你這個月的那個……是不是還沒來？」
「唔……是啊，怎麼了？」
「你上個月是26號來的。」陳嘉魚說，「你平時28天一個周期，這個月應該是24號才對，但是……」
頓了頓，他說，「今天已經三十一號了。」
蔡佳怡抿著唇，倦意讓她的腦子不太清醒，算了一會兒，才說︰「對啊，好像推遲六……七天了哦。」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靜了一下。
蔡佳怡也 地睜大眼楮，驚醒了。
她有些懵，微抬起腦袋，凌亂的卷發從肩頭滑落，和陳嘉魚四目相對，遲疑了幾秒後，她才有些不知所措地小聲道︰「應該不會吧，我們每次都有做預防措施的啊……」
「那個不是百分之百保險的，好像說有5%的失敗率，」陳嘉魚提醒她。
5%……
蔡佳怡想了想，說︰「我還是覺得應該不會，我以前也推遲過幾天的。」
所以這次推遲了，兩人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
「你以前最多推遲個兩三天，這次都快一個星期了。」陳嘉魚一點睡意也沒了，翻身坐起來︰「我現在去藥店買試紙，測一下看看。」
「這麼晚了還去干什麼，等早上吧，」蔡佳怡伸手拉住他，嘆氣道，「就算是真的……也不在乎這幾個小時了。」
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似乎已經從方才的不知所措從恢復了過來，搭在陳嘉魚手臂上的小手，撫慰般地拍了拍他，然後閉上了惺忪的眸子，喃喃道，「睡吧，我還困呢。」
陳嘉魚最終還是躺了回去。
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模著蔡佳怡的頭發，心里滿是糾結︰「萬一……你真的懷孕了，怎麼辦？」
「想那麼多干什麼呀，船到橋頭自然直，明天再說吧。」蔡佳怡閉著眼楮，語氣是相當地豁達。
陳嘉魚只能不說話了。
只是，他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輾轉來輾轉去，胡思亂想著，眉頭擰了半夜。
他不是不想負責，實際上，他非常非常喜歡孩子，如果未來蔡佳怡有了他們的孩子，他肯定會高興得像瘋了一樣，一定會盡力去做一個好爸爸，給她們自己全部的愛。
但這個時候，委實太不合適了。
先不提兩人離畢業還有兩年多，難不成到時候得帶著個孩子去拍畢業照？
更重要的是，現在社會雖然開放了許多，但大學生懷孕這種事，依然可能要面對眾多異樣的目光和議論，到時候，她能受得了嗎？
就算這些他們都不在乎，蔡爸爸蔡媽媽那兩關，恐怕也不是好過去的……
但是，如果不生下來的話，那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