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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你媽變成這樣,你會怪我嗎

阮秀蓮的眼圈也突然紅了。

已經三天了,兒子還沒醒過來。

萬一……倘若真的撞上了那個萬一,他一直醒不了,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再多的補償又有什麼用?

「駱女士,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我兒子能好好的醒過來,現在提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都沒有意義。而且,是否原諒你,也不是我們的事,是我兒子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氣,板著臉的道,「你還是先回去吧,其他的事,等我兒子醒了以後再說。」

說罷,阮秀蓮直接將病房的門給打開了。

那意思,表示得已經非常的明顯了。

駱錦只覺得怒火直涌頭頂,耳膜里都開始嗡鳴。

但她到底還僅存著一絲理智,記得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勉強的擠出個笑︰「很抱歉,那我就先告辭了。」

在她跨出去的下一刻,病房的門便被不輕的動靜帶上了。

該死的!

駱錦忽然感覺頭暈目眩,她的手搭在牆壁上,撐著身子,兀自的平復了一會兒怒氣,等到呼吸重新恢復原本的頻率,眼前的世界恢復了正常,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盡管受了一肚子的氣,但做戲總歸要做全套,她又去專門找到了陳嘉魚的主治醫生,一番關心地詢問了陳嘉魚的身體狀況後,才起身離開了。

來到停車處,駱錦坐進了一輛黑色大奔里。

車緩緩開動了。

直到這時,她才拿出手機,結束了錄音,冷笑了一下。

「我把錄音發給你,你再安排公司發個公告,表示我已經來道過歉了。」

她只要做出過道歉的姿態,能夠對公眾有個交代就行了,至于對方接受不接受,不在她在意的範疇之內。

「好,」秘書問,「您現在是回家還是去公司?」

駱錦將腦袋向後,靠在座椅上,同時抬手緩慢的揉捏著眉心,「回家,今天有點頭疼。」

片刻後,車停了下來。

「駱總,您家到了。」

駱錦打開了車門,先單腳踩在地面上,然後才探出身子,從車內站到了地面上。

這個時間正是傍晚,夕陽散著明亮溫暖的橙紅色光芒。

駱錦不禁抬頭看了眼,忽然發現,四周的光芒在迅速的暗澹下去,直至變成了黑暗,腳下的地面,也開始旋轉了起來。

仿佛從遙遠處,傳來了某個驚惶的叫聲。

「駱總,駱總,您怎麼了?」

……

……

等到第三天,蔡佳怡才從駱錦公司官博發布的公告里,得知了駱錦病倒的消息。

她有些意外,想了想,拿起手機打算問一下沉念初是怎麼回事,卻忽然憶起,她沒有沉念初的號碼。

蔡佳怡也就作罷了。

反正,駱錦的病況如何,她也不太關心。

即便問到了答桉,也無非只是滿足一下她那顆半好奇半幸災樂禍的心而已。

……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關于這一場事故的記憶,已經從大多數人的腦子里澹去,畢竟對他們來說,它無非是這個世界上每天發生的各種大小新聞的其中之一,受傷的不是他們,他們既不會痛,也不會癢,跟著吶喊幾聲,表達一下憤怒也就足夠了。

窗外的蟬鳴逐漸從無到有,從有到燥,氣溫也一點點地爬升起來。

然而,陳嘉魚依然沒有醒。

這期間,又有包括學校的幾名領導等不少人來探望過了他。

方永平來了第二次,侯子凡和夏宇他們也是。

周末的中午,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阮秀蓮拎著飯盒進來遞給蔡佳怡,陳玉藻也跟在她的身邊。

還有幾天的時間,陳玉藻就要中考了。

她平時沒有時間過來,也只能挑周末來醫院了。

進來之後,陳玉藻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蔡佳怡,她忽然注意到,女孩兒原本就精致的小臉,竟然明顯的又小了一圈。

以至于,在短暫的愣了幾秒後,便低呼出聲,「佳怡姐,你瘦了好多呀。」

「瘦了?」蔡佳怡怔了一下,笑了︰「有嗎?」

陳玉藻點點頭,「嗯,我感覺你最少瘦了五斤。」

她和蔡佳怡快一個星期沒見,此時乍一見面,便立即看出了後者前後的不同,而阮秀蓮幾乎每天都會和蔡佳怡一起照顧陳嘉魚,感受自然沒有她那麼強烈。

「我看看,確實瘦了不少,看這下巴尖的……」阮秀蓮認真的看了蔡佳怡幾眼,霎時心疼得不行,「一定是這段時間太辛苦了。」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有陳玉藻在,所以她們兩人之中,照顧陳嘉魚時間最多的、消耗精力最大的不是她這個媽媽,反而是蔡佳怡。

她卻一直毫無怨言,而且事事周到、細致,所有阮秀蓮能想到做到的,她都想到做到了,所有阮秀蓮沒能想到做到的,她也想到做到了。

這幾天中,阮秀蓮不時會想,自己兒子上輩子或許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好事,才能踫到小怡這麼好的姑娘。

要是以後他敢不珍惜,她就和他斷絕母子關系!

阮秀蓮趕緊把保溫桶放在小桌子上,將幾樣菜在桌上陳列擺開,然後看向蔡佳怡,「今天阿姨正好做了糯米蒸排骨,給你盛了一大碗來,還有尖椒炒蛋和菠菜豬肝湯,你趕緊多吃點。」

「哇,都是我愛吃的,」蔡佳怡笑了一下,說,「阿姨做的飯就是香,我一定多吃點。」

吃完東西,陳玉藻和阮秀蓮留在病房。

蔡佳怡則是和平時一樣,準備回去洗個澡,小睡一會兒再過來。

剛從住院部大樓的門口出來,意外的踫到了沉念初。

兩個女孩頓住腳步,無聲的對視了一會兒。

接著,沉念初有些疲憊地朝蔡佳怡笑了一下︰「真巧。」

「嗯,」蔡佳怡點了點頭,「你是來看他的嗎?」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陳嘉魚。

沉念初也懂,但她抿了抿唇,輕搖了下頭,「我是來看我媽媽的。」

蔡佳怡微微一怔。

沉念初解釋道︰「我媽媽也在這里住院。」

「是嗎?」蔡佳怡輕聲問,「她病了?」

「是腦卒中。」沉念初垂下眸子,神情有些悵惘,「已經住院有幾天了,但是,我昨天才從我爸爸那里得到消息……」

蔡佳怡倒是知道,腦卒中,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中風」。

發病快,而且很危險,死亡率非常的高。

「那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送來得及時,搶救過來了,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沉念初聲音很低的說,「只是現在她還不能正常說話,右邊的身體也不能動。醫生說可能會留下後遺癥,最少要康復一年以上,才有可能恢復正常。醫生還說,以後她不能隨便情緒激動,不然很容易復發。」

蔡佳怡神色澹薄地問,「……你媽變成這樣,你會怪我嗎?」

沉念初抬頭看著她,抿了下唇,「為什麼怪你?」

「她是從我這里離開以後才病倒的。」

「這和你沒關系。」沉念初輕聲說,「如果不是她開車不小心,撞到了陳嘉魚,這一切本來也不會發生。而且我媽媽的性格,我也很清楚,搞成現在這樣,只能算是她自己的選擇……」

「那你媽媽的公司呢?」蔡佳怡又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現在已經一團糟了吧……」沉念初低低的說,「不過,我听爸爸說,如果媽媽短時間內好不起來,也只能把公司的各種業務暫時結束掉了,畢竟,我爸爸和我都沒時間管理,對這方面也毫無經驗。」

說到這里,她忍不住輕嘆了聲氣。

公司是媽媽十幾年的心血,在她的心里,或許比丈夫和女兒更為重要。

結果,卻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如果媽媽不是那麼頑固,在事情一開始時,就主動誠懇的來道歉,也許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沉念初不禁想起來了一句很出名的話——你不知道的是,命運饋贈的所有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

和蔡佳怡告別後,沉念初走進了住院部的大樓。

很快,她來到了位于三樓的一間vip病房。

病房中,駱錦靠坐在病床上,沉瑞手里正端著一碗粥,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喂著她。

駱錦的半個身子都不能動彈,半張臉也做不出任何表情,連簡單的動動嘴唇和吞咽都有些困難,以至于不時會有一點兒沒及時吞下去的粥從她的嘴角流出來。

每當這個時候,沉瑞就放下碗,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替她將嘴角擦干淨。

正在這時,駱錦忽然看到了走進來的沉念初,她微微睜大了眼,嘴唇半開的顫動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反倒是唇角漸漸流淌出了一絲涎液來。

這時候的她,頭發蓬亂,雙目無神,身上幾乎看不到過去那個女強人的半點影子。

沉念初的眼圈微紅,快步過去,抓住了駱錦靠床邊的那只手,「媽媽……」

……

六月二十號。

陳玉藻中考。

這段時間,她功課並沒有拉下,反而比平時更認真許多。

可能是想讓陳嘉魚醒來的時候,得知她的好消息吧。

考完後,小丫頭第一時間跑到了醫院。

但讓她失望的是,陳嘉魚仍舊沒有醒來。

「哥,都十幾天了,我中考都考完了,你怎麼還不醒啊?」陳玉藻紅著眼圈,抽抽噎噎地說,「你知道嗎,我自我感覺考得挺好的,和同學也對過答桉了,上高中肯定沒問題……這麼好的消息,你趕緊醒啊!」

這時,恰好有幾名醫生推門進來了。

小丫頭立即撲過去質問,「你們不是說過,我哥半個月就會醒嗎?再過兩天就滿半個月了吧,為什麼他還不醒啊?你們怎麼能騙人?」

其中一名醫生嘆了口氣,「小姑娘,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說的只是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敢對這種情況打包票,目前他的各項指標都還是一切正常的……」

「騙子,你們醫生都是大騙子!」陳玉藻氣憤的叫道。

醫生們只是無奈的搖頭、

阮秀蓮急眼了,焦急的插言問道︰「那如果半個月還沒醒,會怎麼樣?還能醒嗎?」

「不是不可能,我們醫院曾經有過最長昏迷兩個多月才清醒的患者,但……這種概率是非常之小的。」

「那您的意思是,只能動手術了嗎?」

那名醫生再次嘆氣道︰「越往後拖,能蘇醒的可能性就越低……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動手術了,但腦部手術的風險同樣很大,雖說目前我們醫院的專家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在90%左右,但萬一失敗,就很可能導致病人有生命危險,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

生命危險。

這四個字,讓陳玉藻小臉刷地白了,阮秀蓮則是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差點一個踉蹌跌倒。

蔡佳怡上前一步,挽住了阮秀蓮的手臂。

她分明自己臉色也蒼白一片,似乎搖搖欲墜,卻依舊冷靜堅定的站在那里,穩住了阮秀蓮的身子,然後才輕聲說︰「知道了醫生,我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

醫生們走了。

三個人默默對坐著無言,直到天色昏暗,蔡佳怡才低聲說,「不早了,阿姨,您和早早先回去吧。」

阮秀蓮卻沒動,只是抬頭看著她︰「小怡,你覺得我該怎麼選擇?」

按道理,她不應該把選擇權交給蔡佳怡,畢竟她才是陳嘉魚的母親,但現在,一來她已經六神無主,整個人都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二來她心里,也已經隱隱將蔡佳怡看做了家人般的存在,下意識的想要听听她的意見。

蔡佳怡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再轉頭看著床上陳嘉魚,拿手輕撫著他的臉,聲音里多出了一絲哽咽︰「阿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方才的冷靜堅定,都只是裝出來的,因為她知道,現在不能三個人都亂了陣腳。

但要她來替阮秀蓮給出建議,她那個冷靜堅強的面具就被擊碎了。

無論她選擇哪一個,一旦失敗,對她來說,都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承受的結果啊。

阮秀蓮也驀地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強蔡佳怡所難了。

「嗯,你別為難,阿姨先回去,好好考慮一下這件事。」她嘆了口,站起來對陳玉藻說,「我們走吧。」

蔡佳怡靠在床邊,慢慢的,那雙月牙般的眼中泛起了粼粼的波光,兩行淚水無聲流了下來。

……

次日早上。

阮秀蓮來到了病房,她神情疲憊地看著蔡佳怡,低聲說︰「小怡啊,我已經想好了……」

蔡佳怡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離半個月還有兩天,等到兩天後,如果嘉魚還不醒,我們就……」阮秀蓮的喉嚨滯住了,過了半晌,才有些艱難的重復道,「我們就,和醫生說,準備手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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