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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凶犯自首

「瞧您這架勢,莫非這次從京都運貨回來,又賺了大錢?」

「呵呵呵,不是錢的問題……你听說了嗎?听說了嗎?最近的大事!特別大的大事!」

「如果是將軍出逃的話那已經不算新聞了吧,我說您是不是反應有點慢啊,十幾二十天了都……」

「沒錯啊,公方大人確實是撂挑子走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哪里想不通……但是平手中納言還在呢!」

「所以我算是明白,幕府有沒有其實不要緊,天下亂不亂,根本還是在于平手中納言說了算。」

「哼,過些日子,大概就不只是中納言咯!」

「這卻在情理之中了。」

「確實水到渠成。我估計年內就要遷權大納言。」

「眼光太淺了吧也,內大臣不在話下。」

「依我看……」

「喂喂!別打岔,我要說的,當然不是這事啦!我是想告訴你們,甲斐武田家的家主親自上洛,給平手中納言大人磕頭行禮了!」

「噢?咿呀!這倒還算新鮮了!來來,這杯酒您慢慢品嘗。」

「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先想一想啊,到底是什麼時候呢?嗯,這酒水倒是不錯,只是略微有點烈了一點點吧,光喝的話……」

「老板加兩個下酒小菜,要腌魚!算我的!」

「多謝多謝,我想起來了,武田大膳到達京都是五月初二,那時我正好踫到呢!」

「五月初二啊,算起來不是有十來天了嗎?我們怎麼一點消息沒有?」

「畢竟四國島上,唉,還是偏遠啊。」

「咱們投身在這鳥地方,有什麼辦法?下輩子記住好好選。」

「誒誒,別打岔啊,讓這位大哥繼續,武田大膳到了京都,後面怎麼樣?」

「後面?後面自然是平手中納言隆重接待了。我看那武田家的甲信二國,算是能保得住啦!」

「可有明文出示?」

「這倒沒有。只是平手中納言似乎很友好,應該不會刻意為難。」

「說是保住甲信二國。可現在連幕府都沒有,誰給他確認守護之職呢?」

「這您就說差了,難道非得有幕府,才能委派各地守護?」

「難道不是?」

「哈哈,那就不得不,轉述平手中納言大人的一席話啦!」

「吹什麼大牛?平手中納言大人,那是什麼貴人?他老人家說話,你小子是哪根蔥,憑什麼有資格旁听?」

「我……我也是听人轉述的,不行?」

「轉述?呵呵,說白了就是坊間傳言,道听途說嘛……」

「切——不听算了。我費口舌干什麼?不如專心喝酒。」

「別別別,那人是個混球杠精,你不用理會啊!我們很好奇啊,您剛才說要轉述平手中納言大人一席話呢?是什麼?」

「……行吧,事先說好,這番話是當著一大堆公卿、僧侶、商賈、藝匠們說的,到了京都便可以求證,卻不是我胡說八道!」

「呵呵,此地無銀……」

「他麼的你這魂淡閉嘴別搗亂!大哥您繼續說,繼續說!」

「……瞧瞧攪得大家興致都沒了。好吧好吧,說完了事,不枉你們請我喝酒的情分!當時呢,平手中納言大人是這麼說的——其一,權大納言一人不等于足利氏,至少尚有嗣君在洛。其二,足利氏不等于幕府。自古擔任征夷大將軍的,除了源氏武士還有藤原氏和皇族,傳到足利不過百年,若無三管四職等輔佐,一家一姓算什麼?其三,幕府並不等同于公儀。是朝廷公卿還有諸位有德之人給予了信任,才令幕府代行。」

「噢噢……」

「嗯嗯嗯……」

「你們在‘噢噢’‘嗯嗯’地干什麼呢?難道听懂了?」

「沒有完全听懂,不過可以肯定,是真的從京都听來的消息,不是這家伙瞎編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

「廢話,這種話一般人編得出來嗎?听上去好像明白意思,仔細想一想又不太明白意思,再多體會一下似乎明白了更多的意思……真是高明!包含哲理!」

「確實,你說得對。」

「有道理啊……」

「果然是平手中納言的金玉良言嗎?」

這是四國島上,室戶灘地方的一間酒館。

附近缺乏良田和淡水灌溉,本來只有幾個小漁村,可謂人煙罕至的窮鄉僻壤。直到五年前平手家旗下三大御商沿著瀨戶內海大肆擴展,在此修建了一所港口和大量倉庫,才漸漸激活了經濟的發展。

如今已有數十上百戶人口搬遷過來定居,有的開了車馬行,有的做拉縴搬運,有的是從事土木的職人。

更有人經營酒屋宿場為來往客戶提供服務的。

海邊最受歡迎的一家店面,叫做「大魚屋」,老板如同招牌所寫的那樣十分好客大方,廣受粗漢們的歡迎。其加工海產食物的高明手法,在遠近小有名氣,偶爾甚至會引得外地人專門過來體驗。

每天晚上,天南地北來的人們就會聚在一起,互相打听各地的事,以作為消遣取樂。

特別是京都那些跟政治相關的事。雖然跟大家都沒有關系,聊起來卻格外有興致。

……

真是的,吵什麼吵!

本以為到這來住一段時間能避開所有想避開的事,沒想到還是逃不掉!

木下秀長坐在包廂里听得惱火,本來親自出去罵兩句,呵令外面的無聊人士安靜一點的。

以他華服剃發,佩劍及屢,身後還帶著僕役保鏢的作派,嚇住這些沒見識的布衣閑漢,應該不難。

但剛起身,目力透過隔板上方,掃了一圈,忽然心生憐憫,怒氣消散。

其實那些都是辛辛苦苦討生活的人而已。走南闖北見識稍微多一些,但手頭是一樣的艱難拮據。

真分辨起來,哪一個臉不是飽經風霜,哪一個衣飾不是破舊素淨的呢?他們對貴人們的事情如此津津樂道,只不過是為了稍微消遣一下,緩解日常的辛勞罷了。

當年木下秀長年輕的時候,也是這個行列的人。在清州的街町里幫商家做事,時常能遇上有錢有權的老爺們,听到一些八卦消息,時而不免以為自己的階級也上升了。回家見到漏雨的茅草房子和饑腸轆轆的老母,復又清醒過來。每天在如此兩種世界交替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格外能有共情。

罷了,就讓他們討論吧!

我現在這個狀態,又有什麼閑心去管人家呢?

木下秀長索性給自己又灌了幾瓶酒。

一醉解千愁。

他的愁當然不可能只來自外面無知群眾的議論聲,那充其量就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引子罷了。

曾經平手家的當紅家臣,忽然跑到這種地方來看海,自然是有內在原因。

也不復雜,就是因為他同母異父的哥哥木下秀吉。

那個被信長提拔起來的親信,一度假意為足利義昭效力,後來作為核心成員參與了「大相國寺之變」,兵敗後下落不明,至今仍在潛逃的木下秀吉。

雖然平手汎秀親口說,不會因此產生懷疑,也嚴厲禁止其他家臣在這方面借題發揮,依然委以重任。但木下秀長自己,過不了心里的門檻,既對主君有所愧疚,又對兄長不能不牽掛,于是精神煎熬度日如年,終究是忍不住稱病告假,隱姓埋名,跑到四國島上偏遠之地來散心。

這個無理的私人要求依然得到了許可。

原本木下秀長租了個宅院,看海看了好幾個月,心情稍有好轉。誰料今天偶然去館子里吃點東西,被酒客們的議論又勾起了思緒,一下子沉重起來。

不知為何听說外面說京都的事,听得心里難過,卻又忍不住想听更多。

復雜的感受只有不斷灌酒能緩解。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到深夜,外面酒客們漸漸散了,木下秀長也喝得差不多快倒下了,忽然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包間門口,迤迤然走了進來。

兩個隨行的家臣立即警惕起來,手按刀柄起身護衛。

然而昏暗的燈光當中,那不速之客摘掉斗笠,露出相貌。

家臣們頓時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木下秀長的醉意也瞬間消失大半︰「你!你怎麼……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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