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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一個家臣

泛秀完全清醒過來,已是第二日的午時了。

睜開眼楮,眼前所看到的一個人是……(當然不會是美女)高大的身影,青色的吳服,赤色的衣帶……

「與佐……啊」

泛秀猛地抬起頭,卻引來胸口一陣劇痛。

「還是先別亂動吧,刀刃上涂了毒藥,雖然不足致命,但是髒腑的損傷恐怕不小,至少要修養十幾天。」

「武衛先生沒事吧?」如果受了傷還沒完成任務,就太不值了。

「忍者急于逃命無暇他顧,受傷的只有你一人而已。」成政悠然踱步上前,將手中的飯團和醬黃瓜遞到泛秀手里,面上了無半點憂色。

「那你還這麼自在?真是缺乏同情心啊。」泛秀放下心來,開始與成政斗嘴。

「本來我的確是有寫擔心,但是一想到能夠正大光明地教訓秀千代,這樣的成就感,實在讓人無暇他顧啊。」成政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壞好意的輕笑。

「教訓?」

「然也。」成政忽作肅然狀,「亂波雖然行蹤莫測,但也並不鮮見,秀千代如何能夠如此輕忽?」

「……」

「具體的經過我已听侍衛說過了。」成政的話音稍稍緩了一緩,「三處槍傷,一般人等自然失去了行動能力,然而亂波長期訓練,忍受傷痛的能力遠勝常人。」

「忍者眾的衣帶和袖口都有夾層,檢查的時候絕不該錯過這兩處位置。」

「要判斷人是否昏迷,從心跳、脈搏、呼吸上都是不難的,莫非秀千代居然一無所知?」

……

成政一邊喝茶,一邊慢條斯理地點出泛秀失誤之處,而泛秀側耳作服帖裝。一方面道理的確在對方那邊,另一方面,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實在也沒勁爭辯。

如此良久,成政才意猶未盡地放下茶杯,接著毫無風度地大笑起來。

「秀千代啊,你可知道,面對一個比自己年幼七歲,但行事卻毫無差錯的家伙,那種不能作為前輩教訓後來者的怨念,真是難以言狀啊。」

言畢,成政才恢復了平常的表情,泛秀瞪了他幾眼,卻又自己笑了出來。

「只不過是皮蘚小傷,能夠繳獲一支鐵炮倒也不錯啊。雖然工藝粗糙了些,但是至少值上三十貫吧——對了,那支鐵炮總不會充公了吧?」泛秀突然有些擔心,不禁暗自月復誹起來,雖然是這個時代沒有繳獲歸公的說法,但萬一信長那廝見獵心喜,你還能跟他講道理不成?

「月復誹主君可不是忠臣之行。」成政仿佛一眼就看出泛秀心中所想,「難道殿下是那樣的人?對了,那個叫小平太的侍衛,一直等在門外,他對你的傷頗為自責,你就不要苛責了。」

「苛責?」泛秀疑道,「忍者擒而復逃都是我大意所致,總不至于遷怒于人吧?」

「泛秀殿人品高潔,在下豈能不知?」成政譏諷了他一句,「不過若不是小平太認定忍者無法行動,你也不至于受傷了——總之,當面解釋吧。」成政退後幾步,拉開房門,門外正是徘徊不止的小平太。

「平手大人!」小平太听見響動,連忙向室內躬身施禮。

「毋庸多禮,先進來說話吧!」泛秀向成政搖頭笑笑,伸手招小平太進來。

小平太起身走進來,又是跪倒于地,面上堅毅無比,滿是舍生取義的表情︰「小人自以為是,才累及大人受此劫難,罪該萬死……」

「好了,如此舉動,倒顯得是我氣量狹小了。」泛秀揮手打斷,自從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桶狹間建功的服部小平太,哪還有斥責的念頭,「就算功過相抵吧。」

「功……」小平太臉上添了一絲惶恐,「忍者已然逃月兌,在下何功……」

「若非你擊退敵方忍者,又豈能保護住武衛公呢?這難道不是功?」泛秀安撫了幾句,突然詞鋒一轉,「不過若無半點懲戒,似也不妥……」

听到有懲戒,小平太反倒松了口氣,重重地拜了一拜︰「屬下自知了無幸理,只希望大人能善待……」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麼點事情難道還要殺你不成?泛秀連忙出聲打斷︰

「小平太如今可是浪人?」

「是,家父是津島服部庶家,因……因宗教之事見逐……」小平太緩緩道出身世,面色無悲無喜。

「既然如此,就罰你在我手下听令好了。」泛秀如此下了決斷。

「大人……」小平太目瞪口呆。

「應該改口叫‘殿’了。」成政走了過來,「剛才秀千代叫你進來,我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如此勇武果敢的男兒,又豈能因此等小事而見責呢?」

「小平太啊。」泛秀回憶起影視作品中歷代仁君的做派,竭力裝出誠懇的樣子,「如今我只是一個年俸五十貫的武士,不能給你什麼俸祿,然而身逢亂世,正是男兒建功立業的時機,日後我取得一城一國,你就是平手家的第一個家臣。」

「大人……殿下……」小平太臉上露出狂喜,人人皆知平手泛秀是監物殿寵愛的幼子,又是信長的親侍,日後前途不可預計,作為一個連家都難回的浪人,能夠附其驥尾,無疑是難得的機遇。

成政突然插話︰「秀千代或許還不知道,今晨殿下已將清州織田信友謀害武衛的消息昭告尾張,還定了出陣討伐的時日,就在下月。」

「這樣啊……以我的俸祿,應該招募足輕七人。小平太啊,我即刻手書一封,你拿著信函去春日井郡小木村,那是我平手家世襲封地,招募了六個健壯的足輕想必是不難的。」

小平太領命而去。

泛秀看著自己收復的第一個良將,不禁有些飄飄然,看來古人還是很容易欺騙的啊,仗著熟知歷史的優勢,行事果然方便。

正在得意之時,佐佐卻突然問了一句。

「這個小平太的虛實,你都清楚了嗎?」

「他不是被津島服部家驅逐的……」

「一個來歷不明的浪人,說的話豈能隨意相信?」佐佐毫不留情地截斷泛秀的話,「萬一他是敵方的斥候,招來一群同伴,到時候陣前倒戈,雖然只是六七個人,卻也未必不能扭轉乾坤!」

泛秀一怔,繼而沉默不語。

「秀千代的天資,我是從來不懷疑的。」佐佐輕嘆道,「只是亂世的險惡,並非是這十幾日的出仕就能適應的。你安心養傷,此人的虛實,就有我來代你查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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