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沒說沒有錢,是說錢不多了。」
鄔友福咳嗽了一聲,他們便不說了,這時,就听周連發在院子里喊道︰「吃什麼好吃的吶,這香味都飄到院子里來了。」說著,嘴里叼著一根牙簽就進來了。
二黑就起身,給周連發拉過一把椅子,說道︰「周哥,喝杯酒吧?」
周連發把牙簽吐出,看了看桌上那瓶茅台,說道︰「我吃過了,三十年?還有烤全羊,我可以陪著你們再喝兩杯。」說著,就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二黑就給他倒了一杯酒,他端起杯,恭恭敬敬地跟鄔友福踫了一下,一口干了,二黑就又給他倒了第二杯。
鄔友福說道︰「今天彭長宜去河谷現場了?」
「是。」
「還有什麼人去嗎?」
「沒別人,對了,還有報社那個羿楠。」
「羿楠這個丫頭,真是個麻煩,好事!」葛兆國說道。
鄔友福說︰「是啊,我听彭長宜說錦安晚報已經登了這條消息了。」
「哦,我還特地留意了一下,沒有發現呀?」葛兆國說道。
鄔友福說︰「咱們這里看不到當天的報紙,何況是晚報。」
「你晚報登,會不會日報也會登?」葛兆國問周連發。
「你抓緊給日報的熟人打個電話,跟他們說一下,如果沒登,千萬不要登了。」
葛兆國說︰「登這類的稿件,是需要咱們跟咱們當地核實的呀,晚報登咱們怎麼不知道?」
「羿楠是三源報的記者,固然就會是錦安日報和晚報的通訊員,她寫的稿子啊不需要跟你當地核實的。」鄔友福說道︰「你即刻給報社打電話,以公安局的名義告訴報社,這種稿子目前不宜刊發。」
周連發連忙掏出電話,給三源日報社編打了個電話,這位編輯說,羿楠的確有這樣一篇稿子在他這里壓著,他準備請示後再發。
周連發這才松了一口氣,告訴他不要發。
葛兆國說︰「那個小娘們會不會往錦安日報投?」
鄔友福說︰「你馬上跟錦安日報聯系一下。」
葛兆國趕緊給錦安日報一位熟人打電話,這個熟人是日報副總編,等葛兆國說明情況後,這位副總編說道︰「這篇稿子我們這里還沒來得及發,但是晚報發了。」
葛兆國說︰「晚報沒人看,我擔心你們發,你們要是發了那影響就大了。謝謝您,抽空兒帶著家屬來我們三源避暑吧,一切由老兄我來安排。」說著,就掛了電話。
葛兆國說︰「晚報咱們當天看不見,他彭長宜怎麼知道晚報登了這篇稿子?」
鄔友福說︰「你說得有道理,可能是彭長宜指使羿楠干的,然後羿楠告訴她晚報發了這篇稿子。」
「這個小娘們總是跟我作對,說不定哪天我弄死她!」葛二黑憤憤地說道。
鄔友福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這事我想了,我們只能先接住彭長宜這三條意見……」
葛二黑還在想著羿楠這事,就說︰「羿楠是不是和彭長宜搞到了一塊?」
周連發說︰「要不我派兩個人,盯著彭長宜,看看他都跟什麼人來往。」
鄔友福說︰「這種辦法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注意隱秘。」
葛兆國說︰「這個姓彭的比較狡猾,市里安排的地方他不住,倒是躲進了軍隊里。」
鄔友福說︰「他跟那個姓吉的有交情,住部隊清靜,省得找事,這個情況他當初跟我匯報過。」
葛兆國說︰「沒準這個小子就是想逃月兌咱們的監控才躲進了軍隊。」
鄔友福說︰「躲進部隊要是想監控也不是不可能,一定要注意褚小強,我對這小子總是不放心。」
周連發听鄔友福問起褚小強,就低頭想了想,說︰「目前看他的行為倒都屬正常,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鄔友福說︰「嗯,這個毛頭小子有時就跟吃錯藥一樣。」
葛兆國說︰「我找找他爸,讓他管教管教兒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鄔友福說︰「他要是管教不了他兒子,我就要替他管教。」
周連發說︰「現在他什麼都沒做,我們干嘛要管教他?好像我們心里有鬼多怕他似的。」
葛兆國說︰「防患未然。」
就這樣,幾個人密謀了大半夜才散去。
錦安常務副市長岳筱到三源查看受災情況,他不但給三源帶了救災款項和物資,也為解決三源近期出現的問道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在匯報會上,出乎彭長宜的意外,鄔友福首先就跟岳副市長匯報了出現不明尸的事,緊接著,又實事求是地匯報了因尾礦堵塞致使河道改道的事,這讓彭長宜就有些匪夷所思,難道,鄔友福經過一夜的思考,想通了,同意他的建議了?但是,彭長宜從鄔友福的神態和語氣中判斷,他是因為紙包不住火的原由,絕不是認識到位甘心低頭,而是在和他交鋒的第一個回合中,化被動為主動,以退為進。
岳副市長對三源主動揭丑給予了很高的贊賞和評價,並且敦促他們盡快查清尸體情況,盡快完成礦山管理和土地管理月兌鉤的工作,夯實管理,不要再發生尾礦堵塞河道和礦山安全事故這類事件了。
彭長宜分析的沒錯,鄔友福權力集團這樣做,也的確是迫于形勢的壓力,另外也是考慮到葛二黑目前的處境,才不得不退步,但絕不是退宿,經過了那一夜的密謀,他們對于來勢洶洶的「彭三條」,采取的不是「堵」,而是「疏」,他們在跟彭長宜玩捉迷藏,他們想讓彭長宜走進他們設計好的圈套,然後玩死他。
在彭長宜的堅持下,三源召開常委會,對這次洪水中出現的一些問題和救災情況進行了一次階段性的總結,會上,做出了對建國礦業集團進行行政處罰的決定,對他們堆積在河道的廢料限期清理完畢。水利局局長李大年被記過、水利局水政資源管理科長被撤職。
然而,對于成立無名尸專案組和成立礦務局這兩件事卻沒有結果。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彭長宜在以前的會上提出三條,就要有結果,不然以後誰還相信他?但是,在會上,彭長宜沒有繼續追問這事,他不好這樣公開跟鄔友福較量,從大局出發,他還是決定先跟鄔友福私下交流一下再說。
于是,在早上頭上班的時候,彭長宜照例來到了鄔友福的辦公室。
鄔友福正在喝著秘書給他盛好的甲魚湯,他剛端起碗,就看見彭長宜推門進來了,他連眼皮都沒抬,沒有理會彭長宜,就低頭慢慢地喝著湯。
彭長宜知道他對自己不滿,到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就坐在了每次來時都會坐的那個位置上,耐心地等著他把一小碗湯喝完,然後秘書收好碗,拎起保溫桶就走了出去了。
彭長宜發現,每次他來鄔友福辦公室,不管他喝不喝,秘書都會給自己沏一杯茶水放在面前,這次,這杯茶的待遇沒有了。彭長宜就在心里好氣這些秘書,居然這麼敏感,知道自己剛剛跟書記之間出現一點小的不愉快,就取消了他享用茶水的待遇,要是自己有一天跟鄔友福兵戎相見,那麼在來這邊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劍拔弩張地對自己?
鄔友福喝完湯後,回到里屋,漱了漱口才出來,他穩穩地坐在大辦公桌後面的皮椅上,沉默了半天才說道︰「有事?」
彭長宜在等他的功夫,在看茶幾上的報紙,直到鄔友福開口跟自己說話,他才不緊不慢地合上報紙,看樣子,如果鄔友福不發話,他會一直把手里的這張報紙看下去。
「哦,有兩件事想跟您再踫踫,一個是成立無名尸專案組的事,一個是成立礦務局的事。」
鄔友福沒有說話,而是從桌上拿起一頁紙,推到桌邊,說道︰「你先看看這個。」
彭長宜起身,從桌上拿起了那頁紙,上面是縣公安局技術科對尸體的鑒定結果,顯示的死亡時間是十年前,死亡原因是溺水。
彭長宜在心里哼了一聲,這個結果他已經預料到了。
鄔友福說道︰「你說,我們有必要為十年前的幾個不明尸體成立專案組嗎?」
彭長宜說︰「會不會搞錯?如果死于十年前,那麼尸體是不是早就該腐爛成骨架了?這個顯然不成立。」說著,就連那頁紙放到了他的桌上。
鄔友福看了他半天,說道︰「你什麼意思?難道非要為幾具無名尸搞得人心惶惶嗎?我們有許多大事要做,我們要發展經濟,要發展旅游業,為什麼要揪住這幾具尸體不放呢?並且這些尸體是不是我們縣境內的還不一定能說清,也沒準是上游沖下來的。」
彭長宜心平氣和地說道︰「您別急呀,我這不是也在和您商量這事嗎……」
「既然是和我商量,那我就拍板兒了,就是無名尸,馬上通知火化!」說著,就要打電話。
彭長宜說︰「我不這麼認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