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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郅玄曾遭刺殺兼王子淮即將抵達, 國君府防衛發嚴密。

商人被帶到偏殿之前,連續經過三次檢查——到腳均不放過。有侍人專門檢查衣物配飾,發髻也被解開, ——防藏有銳利之物。

對此,商人沒有任何不滿, 更不敢反抗, 老老實實站在原任由眾人檢查。他還主動月兌下足襪,頓時味道彌漫。侍人嫌棄得捂鼻, 馬上給他送來一盆水, 讓他速速洗腳。

「多日趕路,煩請見諒。」商人不——為被冒犯, 洗腳之前還洗了洗臉。溫熱的布巾覆在臉上, 整個人——舒服得想要嘆氣。

他沒有虛言, 這些時日幾乎——在馬上, 難有休息的時候,連睡覺——保持警惕。

接到信鴿, 知曉梁盛事發, 他果斷拋售手中貨物並遣散隊伍, 只帶幾——護衛奔回山谷,取出藏好的東西,又披星戴月趕往西——城。

他和梁盛結交多年, 兩人之間過命的交情。梁盛招攬刑徒匪盜練兵, 又縱兵劫掠,每次——會截留部分交給他銷贓。由于做得隱秘,東梁侯和世子霸皆不知情。

兩人長期合作,數年下來積攢了不小的財富。這些財富沒有帶回東——城,而是藏匿在數個隱秘地點, 僅有個別心月復知曉。

夜路——多了總會遇見鬼。

梁盛料定自己不會有好下場,這——有此安排。

依照梁盛的想法,如果自己遭難,——族不幸被牽連,只要逃出一支血脈,就能靠這些藏寶東山再起。萬一逃不出,藏寶中的三分之二交給商人,余下三分之一用來雇佣亡命之徒,為自己一——報仇雪恨。

商人本——為梁盛杞人憂——,怎料情況突變,一夕之間梁盛就大禍臨——,全——上下不能活命。

離開東——城之前,梁盛放飛信鴿聯絡商人,願——全部財富相贈,只求他為自己做一件事。

想到這里,商人不由得深吸氣。

不管梁盛為人如何,也不管他做了多少傷——害理的事情,他終歸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縱然利用居多,十幾年的情誼不是做假,自己也不是沒得好處。對方鄭重相托,他無論如何不該辜負,更不會推月兌。

梁盛的藏寶,商人一分——沒有拿。

他的確不是好人,在大部分眼中,他陰險狡詐唯利是圖,不是可交心之人——這一次他打破常例。梁盛自己——不會想到,視為互相利用的合作者竟會這般義氣。

商人進到偏殿,望見案後一身黑袍的青年,立即俯身在地,——不敢抬。

「僕茂拜見君上!」

商人無氏無姓,縱然掌握巨大財富,社會地位依舊無法改變。若非梁盛暗中相助,派給他得力護衛,他未必能守住龐大的——業。如今梁盛遭難,他完成對方囑托本就理所應當。

事情完成之後,他就要為自己考慮。

先前的靠山沒有了,他是不是該為自己另找一個?

縱然希望渺茫,未必可——,——若不試上一試,任由機會——眼前溜——,他更會抱憾終。畢竟——他的身份,想要見到大諸侯實在是千難萬難。

若西原侯願意用他,他定然盡心竭力盡己所能。

他本就不是東梁國人,對投靠西原國沒有任何障礙。即使他是,有梁盛的前車之鑒,他更不會拿自己的身——性命開玩笑。

東梁侯和世子霸絕非能投效之人。

他可不想像梁盛一樣,未等到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就先一步被利用徹底陷入絕境。

茂商有諸多想法,來時已做好盤算,甚至設想過見到郅玄該如何應對。然而,真正面對這位年輕的國君,打好的月復稿全——無法出。

郅玄沒有疾言厲色,事實上他相貌俊秀,氣質溫和,比傳聞和善數倍。茂商偏偏感到壓力,沉甸甸壓在身上,讓他不敢開——,更不敢抬。在這種壓力下,諸多心——煙消雲散,腦袋里一片空白。

茂盛不是沒見過氏族,有財富開路,即使身份低微,某些規矩也不是不能打破——

在今日,在郅玄身上,他感受到的壓力非比尋常。

這種壓力他無法描述,也無法具體形容。對危險的直覺告訴他,最好收起暗地里的心——,否則後果不是他能承受。

茂盛不由得凜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態度恭敬無比。唯恐觸怒郅玄,帶來無可挽回的後果。

「起。」郅玄打量著對面的男人,不由得想起狐商。兩人身上有部分——質十分相似,不是相貌,而是予人觀感。

大概是察言觀色,審時度勢?

郅玄心中——索,表面不動聲色。

茂商進殿的一刻,他清楚——對方身上——出野心。下一刻,這種野心消失無蹤,變成畢恭畢敬,謹小慎微。

如此快地轉變,著實是出乎預料,非尋常人可——做到。

有意。

郅玄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著他。

茂商壓力倍增,喉嚨一陣陣發緊,嘴唇發干,——中似能嘗到苦味。

他不知自己哪里做錯,在巨大的壓力下,額——和脖頸冒出冷汗,衣領很快被汗水浸濕,邊緣染上暗色。

「起。」不知過去多久,郅玄終于開。

茂商如蒙大赦,小心——地上起身,雙手和雙腿——有些發抖。他強——控制住身體,不使自己踉蹌出丑,盡量端正地坐在殿內,恭敬呈上另外半張繪有地圖的絹——及整卷獸皮。

「僕有寶獻給君上。」

茂商不敢靠得太近,遵照規矩,將絹和獸皮高舉過。

侍人上前取過絹和獸皮,在郅玄面前展開。

兩張絹拼成一張完整的地圖,線條十分簡單,和郅玄之前——過的地圖相比,顯得異常簡陋。

圖上用粗線代表河流,細線表明道路,三角是山,圓圈位于山下,用顏料重點標注。

「君上,此乃藏寶圖,凡圈畫處皆藏金玉。」茂商解釋道。

郅玄抬——他一眼,沒有進——詢問,而是隨意將藏寶圖推到一邊。態度不置可否,讓茂商心中打鼓。

獸皮卷展開,——樣是地圖,比藏寶圖更加精細。

圖上山川河流遍布,還有大小區塊,每塊標記地——,——起來極不尋常,讓郅玄想起掛在府內的軍事地圖。

茂商小心觀察郅玄,見對方抬——,鋒利的目光掃向自己,下意識咽了一——水,主動道︰「君上,此乃東梁國邊境圖。」

什麼?!

郅玄不由得大吃一驚。

仔細再——獸皮卷,對照記憶,果然標出的——是東梁國邊城,其中五塊區域赫然是當年——西原國謀奪。因位置關系,五地——國境線伸出,中間還隔著一塊小國封地,赫然組成一片飛地。

郅玄放下獸皮卷,重新打量茂商。

且不提圖上所繪是真是假,區區一個商人為何會有這張圖?

「此圖——何得來?」

面對郅玄的訊問,茂商心如擂鼓,誠實答道︰「回君上,圖非僕之物,實代友進獻。」說話間,又——懷中取出另一張獸皮,恭敬呈給郅玄。

獸皮被精心硝制,薄如蟬翼。疊起來是一個極小的方塊,展開來——,竟然能鋪滿三分之一的桌案。

獸皮上寫滿字跡,——是梁盛親筆所書,內容包括東梁國邊地各城情況,主要是人——數量、駐軍人數——及駐軍中的甲士佔到多少。

有了這張圖,東梁國邊境的防守近乎透明。

一旦開戰,于進攻一方來說無疑是——兵利器,堪比數萬大軍。相反,對東梁國而言,城防泄秘,注定是一場滅頂之災。

郅玄放下地圖,深吸兩——氣,平復好心情,目光又一次落在茂商身上,道︰「汝友何人?」

茂商肅然——情,再度俯身在地,沉聲道︰「回君上,僕友梁盛,梁哀侯嫡脈,東梁國中大夫,暗為東梁侯練兵十數年。」

梁盛?

帶人襲擊送嫁妝隊伍,還派人刺殺自己的那個梁盛?

郅玄心中疑惑,再三詢問,證實茂商所言正是此人,不由得愕然當場。

此人出身梁氏,所作所為不提,擺明是東梁侯父子的鐵桿。如今竟派人給自己送城防圖,究竟是何意?

他沒有發兵,甚至沒公開指責東梁國,急匆匆給自己送圖,若言是計,實在說不過去。

若不是計,東梁侯到底做了什麼,——讓梁盛這樣摔盤子摔碗,連鍋——砸了?——

出郅玄的疑惑,茂商壯著膽子開——︰「稟君上,梁盛此前給僕送信,言其攜子奔赴南幽,此——斷無——路,全——也將遭難。」

南幽?

郅玄眉心一蹙,聯想近日發——之事,一個念——閃過腦海,眼底不禁浮現冷意。

心中已有猜測,真假如何有待驗證。

郅玄喚人進殿,茂商被帶下去妥善安置。這個人今後還有用處,暫時不能放。

城防圖一事,郅玄無法斷言真假,決定召集粟虎等人商議。事情機密,為防止消息——露,目前僅允許卿知曉。在真正動兵之前,不會將事情宣于朝中。

粟虎幾人得知情況,見到送來的地圖,震驚不亞于郅玄,就連素來鎮定的範緒——變了——情。

「君上,此事難測。」

郅玄點點——,正是心存疑慮,他——拿不定主意。

不等幾人商議出結果,又一個消息傳來,讓君臣目瞪——呆。

「世子霸造訪西——城,賀婚,求娶原氏女。」

拿著提前送來的國書,郅玄瞠目結舌,更有幾分荒謬——兩國目前的關系,梁霸這個時候來訪,考慮過後果沒有?

听說東梁國的卿大夫反對,還是東梁侯力排眾議。

這是父子還是仇人?

四大諸侯國是不是盛產渣爹,唯獨北安國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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