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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不是辦法, 當鴕鳥更加不行,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冷靜下來,郅玄重新拿起竹簡, ——頭至尾看過一遍, 雖然字——行間沒有半——問題,可他還是越想越覺得事情存在蹊蹺。

推敲一個政治人物的一舉一動, 絕不能單看表面,這是他——西原侯身上學到的教訓——

表面看, 趙顥對他並無惡意, 但這背後當真沒有別的企圖?

郅玄沉吟良久,礙于對北安國不甚了解,始終沒想出個——以然。不過趙顥送來書信,出于禮儀,兩人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面。

想通之後, 郅玄提筆——下回信,並未——言其他, 只道同意見面,希望——期定在秋收之後。

兩人身份特殊,都有戍邊職責,出行會面要遵循禮儀, 絕不能有任何疏忽, 畢竟關乎兩國顏面。此外,郅玄需要留出——間, 設法打探北安國的消息。或許能推斷出趙顥此舉的真正緣由。

回信——好, 郅玄放下刀筆,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命人召來府令。

「公子要派人去北安國?」听到郅玄的要求, 府令不免驚訝。

郅玄沒打算隱瞞對方,講明事情前因後果,還——趙顥信中內容告知部分。

府令愣在當場,許久才道︰「原來公子——鳥佩贈與公子顥?身份倒也般配。」

郅玄︰「……」這是重——嗎?!

看出郅玄臉色不——對,府令迅速反應過來,告罪一聲,雙手接過郅玄的回信,準備下去挑選人手,盡快去往北安國。

待府令離開,郅玄重新拿起竹簡,奈何心情煩亂,遲遲看不下去一個字。實在沒心思處理政務,索性出城巡視封地,權當是讓自己放松一下。

鑒于郅玄的身份,即使輕車簡——,也要有二十名甲士護衛。因天氣炎熱,甲士特許不佩全甲,不持——戟,只在麻衣外套一片胸甲,腰間懸掛——劍即可。

牛車護欄被卸下,車廂——的獸皮替換為草席。車廂拆掉護板,方便通風,僅在頭頂支起傘蓋用來遮陽。

車角釘有木箱,箱子——放置裝水——糕——的陶壺,方便路上取用。

一切準備——緒,郅玄登上牛車,駕車者揮動韁繩,健牛邁步向前,穿過被陽光炙烤的——街。

熱風卷過,土路揚起沙塵。

街道兩旁少見行人,一來天氣——熱,少有老者——孩童出門;二來,郅玄在領地內大搞建設,許——國人——庶人都去往工地林場,有人嫌每——來回麻煩,干脆——家搬去干活的地方,工程結束之前都不打算再搬回城內。

土路兩旁挖有水溝,冬季——尚好,進入盛夏,氣味著實難聞。殘留的積水滋生蚊蠅,衛生狀況也十分堪憂。

隊伍經過一條半干的水溝,——面竟漂浮著死去的老鼠,一群蒼蠅覆在上方,發出嗡嗡聲響。

郅玄看得皺眉,甲士們——習以為常。

別——郅縣城,——是西都城,也難免會遇到類似情況。氏族居住的坊有奴隸專門清掃,國人——庶人的住處——沒有這麼——講究。奴隸聚集的地——情況更是糟糕,一旦有人生病,整個坊都要關閉。

郅玄——史書上了解過,——初代西原侯——國,西都城曾兩次搬遷,不是因為戰火,而是城內的情況不再適合居住,不得不搬走。

據府令稱,郅縣的情況已經算好,有許——小國,城內連排水溝都沒有,——立國至今,國都不知搬遷過幾回。

類似的情況古已有之,中都城都有過遷移歷史。

鑒于此,郅玄決定建造新城——做好規劃,該有的設施必須要有,無法——後世相比,也不能像如今這般,一到夏天——污水橫流,整座城都被難聞的氣味籠罩。

牛車繼續行進,待到城門前,輪值的卒伍迅速打起精——,目送郅玄的車駕離開,隨即垮下肩膀,變得無精打采。

天氣——熱,即使站在陰涼處,也驅散不了難捱的悶熱。好在城頭存放有大量清水,實在熱得受不了,取一瓢——頭上澆下去,總能緩解幾分。

出了城門,四處可見庶人——奴隸搭建的草棚。其中大部分空空如也,——人都在工地——林場干活。少部分冒出煙氣,留守的老人孩子守著鍋灶,——燒沸的水倒進罐子——,在屋角放涼,方便干活的人回來飲用。

穿過大片草棚,綠色的農田映入眼簾。

田中的莊稼已經掛穗鼓漿,秋收——,——會變成黃燦燦一片。

郅玄讓駕車者放慢速度,喚來幾名蹲在田邊的庶人,詢問今年夏種情況。

幾人被帶到郅玄面前,都十分緊張,有些手足無措。最後是一名年——者開口,道今年天熱,好在不缺水,畝產應該——往年不差——少,粟麥還能——上少許。

听到老人的話,郅玄在心中估算,得出數字,不由得皺眉。

由郅地往年的產量推斷,今年一畝田至——能收一百五到一百六十斤左右。想要養活郅地目前的人口,這些糧食遠遠不夠。開荒勢在必行,改良農具——培育糧種也要抓緊。

賞賜過回話的庶人,車駕繼續前行。

郅玄本想去工地,中途又改變——意,命隊伍調轉方向,去往桑醫——巫醫的藥田。

抵達封地不久,郅玄——兌現承諾,專門劃出一塊土地供兩人種植藥材,還賜給兩人各五名藥僕。

為了栽種——培育草藥,兩人廢寢忘食,甚至在田邊結廬,搭建起草屋,很少再回到城內。

郅玄來得突然,兩人沒有預料,此刻都在田——頂著——陽插下木桿,方便藥藤攀爬。

幾名藥僕跟在兩人身邊,手——提著木桶,桶——既有清水,也有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渾濁液體,——要是野獸的血液混合切碎的內髒。

有藥僕守在田邊,驅趕覓食的雀鳥,望見郅玄車駕,立刻撒丫子朝田——跑去。

「公子駕臨!」

桑醫——巫醫抬頭看了一眼,各自加快手上動——,——最後一根木桿插下,交代過藥僕,——前後走到田邊,——木桶——舀水洗掉小腿——腳上的泥土。

「見過公子。」兩人整理外袍,穿上鞋子才上前行禮。

郅玄讓兩人起身,隨後走下牛車,站在田頭,望向用木柵欄隔開的四塊藥田。

桑醫向郅玄介紹,其中兩塊是按照郅玄要求載種蒜姜等種類,大部分已經成活。余下兩塊則是他——巫醫自行尋找,耗費不少心力才搜集到的草藥。

「公子請看,此類藥藤還引來蜂群。」

郅玄順著桑醫——指看去,果不其然,在大片開出小花的植物旁,懸掛著一個西瓜大的蜂巢。不——有蜜蜂飛進飛出,偶爾還有幾只蝴蝶經過,顯然都是被花蜜吸引。

郅玄認不出藤蔓的種類,倒是在藤蔓旁看到幾株熟悉的漿果,青色的果子不到黃豆大小,成串掛在一起,等到夏末才能成熟。

在兩人——話——,巫醫返回居住的草屋,取出一只嬰兒手腕粗的木筒,呈給郅玄。

「公子,這是前些——取的蜜。」

木筒蓋子打開,香甜的味道瞬息流出。這種甜味十分特殊,郅玄還是第一次聞到。

「花不同則蜜不同,香味自然不同。」

兩位老人為了采藥,——常要出入深山老林,不只能對付猛獸-毒-蛇,對蜂群也十分了解。尤其是巫醫,在——動離開國君府後,為躲避風頭,有一段——間專門靠割蜜為生。也是在那段——間,他成功掌握安撫蜂群的辦法,也對蜂蜜有了更——了解。

「等到另一片藥田開花,蜜會更甜。」

巫醫——得雲淡風輕,郅玄——知這其中有——少風險,愈發欽佩對面的老人。隨著加深對兩人的了解,他更加有信心,兩人能培育出好的糧種。

心中這麼想,郅玄當面——出自己的打算。

「還請兩位幫忙。」

桑醫——巫醫考慮片刻,雖然之前沒做過,倒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見兩人答應下來,郅玄緊接著道出改良工具、深耕土地一類的想法。並言他會在秋收後召集有經驗的農人,听取各方建議,確保明年開荒種田能順利進行。

桑醫——巫醫起初頻頻——頭,認為事情可行。當听到郅玄期望的畝產量——,兩人同——一愣——

少?

畝產三百斤?

是他們年紀大耳背了?

「兩位沒听錯,——是三百斤。」郅玄自認已經相當保守,要是激進一些,他的目標會定得更高。

桑醫——巫醫許久沒——話,見郅玄不是——笑,只得吩咐藥僕帶上能吃的果子——幾枚鳥蛋,去附近農田走一趟,換一些莊稼回來。

藥僕領命而去,很快帶著兩捆莊稼返回。

桑醫取出幾根結穗的莊稼,分別遞給郅玄,道︰「公子可都認得?」

郅玄誠實搖頭。

「公子可知,各諸侯國,唯南幽國有畝產兩百斤的稻,其余各國——種黍、粟、麥——豆,全無此種產量。」

「中都城曾自南幽國購稻種,其他諸侯國也曾效仿,——很少能夠種活。即使能活,產量也遠不及南幽國。」

巫醫是想告訴郅玄,提高糧食產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即使有良種,也要考慮到方方面面,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

郅玄當頭被潑了冷水,有些發熱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

細細思量巫醫的話,他的確有些想當然了。

或許是這段——間的順利讓他有些飄,也或許是後世的經驗讓他不自覺產生優越感。巫醫的話無疑是當頭棒喝,讓他重新腳踏實地,明白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往往需要幾年、幾十年甚至是幾代人的努力。

思及此,郅玄深吸一口氣,彎腰向老人拱手。

「謝——者指。」

巫醫受了這份禮,——桑醫一同教郅玄辨識糧食的種類,並且建議他,秋收後——劃定土地,準備開荒事宜。

「真如公子——言,能深耕土地畜養肥田,哪怕暫——沒有良種,也能提高畝產。」

听完兩位老人的話,郅玄認真思索,決定回去後對計劃進行更改。

臨近傍晚,郅玄才離開藥田。再去工地來不及,只能——行程安排到明天。

按照工程進度,第二批排屋也——竣工,可以分出部分人手挖掘排水溝——下水道。

具體如何進行規劃,郅玄自己做不來,只能交由幾名下大夫——匠人集思廣益。

除了下水道,新城內還要建造冰窖。冬——儲冰,夏——取用。水井的話,需有經驗的人才能找準,可以等工程大部分結束後再。

廁——必不可少。

郅玄受夠了目前的衛生狀況,無論如何都必須改變。否則地話,不只是氣味難聞,萬一滋生具有傳染性的疾病,——不是搬遷能夠解決——

間一——過去,郅玄的造城計劃也逐漸完善。

等他停下筆,才發現已經是深夜,手腕酸得抬不起來,身邊的竹簡早已經堆成小山。

抻了個懶腰,郅玄起身回到臥房,想著明天去工地該如何安排,沒過——久——睡了過去。

與此同——,——郅地出發的信使星夜兼程,距離西都城越來越近。另一支隊伍也做好準備,攜帶郅玄的回信,天明——出發,——趙顥派出的騎士一同馳往北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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