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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楊憲在行動ゝ

李飲冰的話從嘴里吐出來,滿朝的文武都是一驚,尤其是當事人,腿一軟差點跪下。

胡惟庸和張昶的關系很好,李善長近日愈加有退隱的意思,他雖在事實上還沒資格和楊憲叫板,心里已把這人列為一號的對手,听到這樣的消息,朋友被指責和對手挑釁的憤怒一起涌上來,頓時脖子都粗了。

殿內安靜了一瞬,朱元璋最先反應過來,也理應他最先反應,厲聲道︰「張昶,站出來,李飲冰彈劾你,你有什麼話說?」

張昶從隊伍里出來,兩股戰戰︰「臣絕沒有私通元廷,陛下明鑒。」

朱標和朱元璋對視一眼。明鑒什麼?根本不用明鑒。張昶心念故元是事實,雖然他尚且還停留在私下幻想懷念的程度,但已經算是威脅,言行舉止格格不入,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反叛,楊憲為了權力把他點出來,兩人都沒有異議。

「太子,你帶上一隊人馬。」朱元璋望向左下方站著的朱標,「下朝以後,直接去張府搜查,搜出了物證,拿下張昶。沒有搜出來——李飲冰,御史犯法,罪加等,你可記住了。」

「兒臣領旨。」

恭敬地等朱標答完了話,李飲冰才道︰「張昶乃奸佞小人,臣絕無悔意。」

意思是就算找不到證據,李飲冰也不認為自己是錯的,而一定是張昶這個奸臣使詐,蒙蔽聖听,上誤國家,下害百姓。

中書省自己打起來了,本就沒什麼可匯報的朝會更開不下去,大家拖慢了腳步,在背後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楊憲,不敢走到他的前面去,而楊憲一回頭,各個臉上卻立刻都是笑,抬起胳膊向他拱手,一副你好我好的模樣。

朝堂爭斗本是常事,一般是上級打壓下級,但像楊憲這樣,用同級別官員來點把火的,到底少見。

眾人心里又佩服他,又忌憚他。

朱標從殿內領著人出來的時候,正巧遇上胡惟庸,見他神色憤懣,走近後咳嗽了一聲。

「殿下。」胡惟庸嚇了一跳,扭過身來,只看到衣服下擺就拱手道,「殿下有何吩咐?」

「沒什麼事。」朱標道,「只是我听說張大人和胡大人的關系一向很好啊。」

胡惟庸的後背立刻冒出冷汗,面色不改,含笑道︰「殿下在前,臣等哪里是什麼大人,真是折煞臣了。至于張昶,臣和他的私交確實不錯,但他若真是殘元的內奸,臣沒什麼好說的,只恨不得踩他兩腳,親自監斬。」

頓了頓,他又道︰「現在究竟還不知道御史的彈劾是否屬實,如果張昶沒有罪,臣必然也不會因為流言蜚語和其斷交。」

朱標道︰「自然該如此,這是君子所為。」

「一切就看殿下了。」

望著朱標離去,胡惟庸出宮秘密會見李善長。

「丞相,楊憲動這麼大的手,您真就半點風聲也沒收到嗎?」

照樣是那棵葡萄藤,李善長裹著厚厚的毯子坐在搖椅上,今日的早朝他告了病假沒有去,胡惟庸卻無比確信他一定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進來以後劈頭就問。

李善長道︰「張昶又不是自己人,你急什麼?」

胡惟庸往炭盆里添放了幾塊兒炭,進屋給李善長抬出一床被子蓋上,才道︰「張昶雖不是我們的人,但屬下與他私交不錯,楊憲拿他開刀,第一會牽扯到屬上,第二會抹掉中書省一個位置,安上他自己的人,你老人家就要退了,這不是難題是什麼?」

「中書省空出來一個位置——」李善長道,「你覺得誰能坐上去?」

胡惟庸道︰「當然是浙東的人,楊憲的人,他掘地尺也會刨出一個人來塞進去。」

「不會。」李善長搖搖頭,「浙東的人不會再進去。」

「那……」胡惟庸有點反應過來了,「莫非是我們的人,莫非是我?」

「就是你。」李善長道,「是你的位置,誰也奪不走。」

有道是臨難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朋友更難經受住考驗,隱約悟到自己會從中獲利的胡惟庸,此時已不太關心張昶的結局,心中喜悅更多,努力抑制下去後,強行回歸思考後問出關鍵。

「可是楊憲會甘心給我做嫁衣?」

李善長慢慢道︰「他要斗,斗的結果怎麼樣,不由他控制,也並不重要,那是皇上的事。只要把張昶斗下去了,這就是他的能力,是他立的威望,他便可以站穩根基,輕易不會掉下去。」

「他誣陷張昶的事怎麼算?」胡惟庸道,「屬下看我們可以把它當成一個把柄,以後拉他下水。」

「你怎麼知道張昶是被誣陷的?」

「宮里這幾天處處有謠言,說張昶不斷勸陛下享樂,是願意做趙高。李飲冰那廝又是有名的牆頭草,也就是靠著太子殿下的大樹才搖擺到今天,他在殿上說話的時候,那副自信的樣子,仿佛是張昶肚子里的蛔蟲,和他一起住過,里面的貓膩藏都藏不住!」

「你能看出來,皇上就看不出來了嗎?」

「這是陽謀,陛下看出來又怎樣呢?」胡惟庸不解道。

「你還是太女敕了。」李善長道,「你要多面聖,多听听宮里的消息嘛。你的腦子還留在和官斗的境界呢。關于這點,楊憲做的比你好。」

胡惟庸正色道︰「請丞相賜教。」

「你在下面的時候,是得和官吏斗,可等你爬上來了,你要對付的,是皇上,是規矩,是大家的想法。」李善長道,「有時候大家都知道的事不會怎麼樣,因為沒人會把它拿出來說,沒人說就不是事。就像這次,皇上和太子知道楊憲打的什麼主意,但他們二位不會管。」

他從椅上支起上半身來,似乎想要倒一杯水喝,胡惟庸見狀趕緊用袖子裹著手,把壺從小爐子上提下來,給他續好。

氤氳開的白色霧氣暖洋洋地升騰,模糊了李善長的臉。

「皇上和太子不管,是因為他們正要楊憲去提起浙東的勢力,正要他掌權,這樣的事,你怎麼能事後翻賬呢……」

天氣太冷,霧氣漂浮一會兒,很快散開了。

上個月時,朱元璋突然起了心思,把拱衛司整頓一番,改名叫錦衣衛,略過了歷史上該有的親軍都尉府之稱呼和改制,一步到位。

朱標對這個名字雖然不強求,但真的改了名,還是覺得很舒服,似乎比原先多了許多威風氣概,指揮起來也更順手。

旨意發下去,錦衣衛比朱標更早到張昶的府邸,里層外層圍了幾圈,誰也不準進出,只等朱標過來。張昶站在自己的家門口,心急如焚,他知道李飲冰要害自己,背後肯定有人指使,那個人有九成的概率就是楊憲,而楊憲怎麼會隨口污蔑呢?

府里一定有自己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進又進不去,錦衣衛看著,也聯系不了家人,張昶眼巴巴地望著大路,能做的只有盼望太子早點來,好過承受煎熬的苦楚。

一陣馬蹄聲從街道盡頭傳過來,朱標勒馬停住,翻身下來,揮手道︰「開門。」

為首的錦衣衛將門打開,回頭朝手下使個眼色,十幾個帶刀的錦衣衛便沖了進去,先是謹慎偵查一番,而後分開侍立在各個路口上站好。

「張大人,一起吧。」朱標道。

張昶在地上行了跪禮,還沒起來呢,聞言撐著地費力起身,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才重新獲得行動的能力,說了個是字,跟在朱標向自己這突然陌生無比的家中走去。

「搜吧。」朱標道,「搜仔細點,但不要弄壞了東西。」

張昶十分感動,想要趁機辯駁︰「殿下,臣對大明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吶……」

錦衣衛分散開來,有序進入房間搜查,府里面的下人、女眷和男丁,被趕到一處,有專門的人搜身逼問。

一時間嘈雜的哭聲和喊聲到處響著,中間夾雜問詢的呵斥,幾個張昶的妾室被嚇到,哭著沖他喊老爺和救命一類的詞,張昶避開了臉,不敢看她們。

「有沒有二心還是要看證據的。」朱標淡淡道。

張昶閉上了嘴,朱標明明沒有說重話,他卻突然害怕起來,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恐懼。

一個錦衣衛從門里急步而出,遠遠的見到朱標,改變路線奔過來,單膝跪下道︰「稟殿下,臣在書房中發現一個暗格,內有密信封。」

朱標接過他手里的信,看一眼張昶的反應,見他雖害怕,卻未灰心,拆開看了,果然是貪污與買賣官位的交易記錄而已,能不能查清尚且不知,遠比不上投靠元廷重要。

「再去搜。」朱標對張昶的客氣態度變了。

在場的錦衣衛誰不是人精,察覺到太子的變化,搜查時變得粗手粗腳,頓時數不清的瓷器和屏風被撕裂,張昶剛有一點竊竊喜色,頓時憋了回去。

「報!」很快又有人來了,「殿下,臣搜到一張紙。」

朱標從他激動的神色看出這回是硬貨,展開一看,赫然只有八個大字。

身在江南,心向塞北!

八個墨字被紙托著,無比顯眼奪目,張昶一下子就瞧見了,撲通一聲癱坐在地,顫聲道︰「殿,殿下……這幾個字不是臣……」

朱標沒有理他︰「這是從哪里搜出來的?」

「回殿下,臣是在其臥房的褥子下面翻找出來的。」

「褥子?」

「是,這東西藏的好深,應該是日日翻看,紙都皺了,滿是指頭印。」

誅心之言,張昶瞬間崩潰了,抱住朱標的腿道︰「殿下,臣對大明無比忠心,絕沒有投敵,投降的臣子那麼多,您老不能光——」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個領頭的錦衣衛就像撕牆上的貼紙似的,把他從朱標身上撕了下來,提在手里,同時送上另一樣查抄出來的物品︰「殿下請看。」

朱標掃了一眼,念道︰「吾兒,若得歸元,仍不失富貴也。」

這東西可不是楊憲偷藏的了。

「下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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