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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鼠王上門

老鼠還沒有說話, 朱標就把它提了起來,遞給六出白,小聲道︰「叼著。」

六出白明顯有些嫌棄, 但沒有辦法, 只能再次叼住劉老須的花頭巾。

就在他準備走的時候, 門內的馬秀英突然喊了一聲︰「標兒,去找點漿糊來。」

「娘?你說什麼?」朱標從門外探頭應道。

馬秀英掀開棉布門簾,示意朱標進來,隨後指著牆上的空白處道︰「貼在那里的年畫好端端地掉了,許是小鯉沒有粘牢,你去拿些漿糊來,和娘把它貼回去。」

朱標朝著地上一看, 果然看到一張喜慶的年畫躺在地上。

只是與馬秀英看到的不同, 他見到年畫上的胖女圭女圭換了動作,皺著眉, 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指著門外,似乎是在嫌棄什麼東西。

這是在示警呢,這些天來它吸足了年氣與清氣, 已經能夠報恩了。

「娘,你等著,我這就去給您找漿糊。」朱標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揮了揮,示意六出白先走, 別讓嘴里的老鼠露出來給馬秀英見到, 「我馬上回來。」

等到取了漿糊回來, 六出白和老鼠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 年畫上的肚兜女圭女圭感受不到妖氣, 就又恢復原狀,抱著大魚打起瞌睡來。

朱標幫著馬秀英把年畫粘回去,出聲道︰「娘,我有事先走了,晚上再過來。晚上我想吃雞腿。」

「行。」馬秀英先是熟練的下意識地答應一聲,後又覺得不對,問道,「等等,你去哪?」

「去找劉先生。」朱標露出非常乖巧的微笑,「有些修煉上的事情請他指導。」

馬秀英竟然好像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只說道︰「去吧,早點回來。」

朱標見她沒有盤問,心里意外的不踏實,但是也不敢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溜煙走了。

白雪堆積在屋頂上,向下落了一地。

書房之外,狗和耗子都已經在等著朱標了。

六出白這次也算是不夠細心,朱標認為那只老鼠是自己主動跳到六出白嘴里去的,好讓它把自己帶回來,搭個免費的順風車,狗子玩得高興,估計也沒有注意,就這樣如了它的願。

這樣看來,這是一只很聰明,很有小心思的老鼠。

劉老須正在抬頭看屋檐上掛著的紅燈籠,它剛才正想進屋去,就仿佛撞到了一堵透明的牆上一般,摔了個四仰八叉,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如同去燙了頭發。

等它緩過勁來,才發現頭頂的兩個紅燈籠里燃燒的是符紙,正克它這種妖怪。雖然吃了癟,但劉老須當然更加高興,這只能說明它真的找對了人。

朱標走過去,凝了法力提起劉老須進門。

自從跟著劉伯溫學習以來,兩人愈加發現朱標的不同。不單單是身份的問題影響不到他,其他東西朱標學起來也快得很,沒有什麼瓶頸,不論是繪符,還是武功,對于他而言都沒有好像隔膜似的,甚至煉丹都能在短時間內學會一點。

這已經不是天賦上的問題了,即使有天賦,也該是在一項上的天賦,比如通常意義上的數學好,物理好或是語文好,當然也有全才,可全才只是學起來輕松,朱標則是學什麼都沒有區別——這些東西在他眼里都是一樣的。

這就很可怕了,比起悟性,更像是一種邏輯和規則上的設定。

老鼠終于進了門,立起身來,後腿一彎,啪的一下跪在地上,前爪作揖,把事情說了一遍,接著道︰「這件事只有大人您能幫我。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朱標看著他,突然問道︰「最近帥府的老鼠多了很多,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老須支支吾吾道︰「小人知道,那些老鼠都是小人派來打探消息的。」

「你特意挑了普通老鼠?」

「是,它們不會受到帥府的煞氣影響。」

「酒樓里的呢?也和你有關系?」

「酒樓?什麼酒樓?」劉老須愣了一下,隨後又反應過來,急忙解釋道,「為了這場婚事,全城的老鼠都活動起來了,公子在帥府外面若是見到老鼠,估計只是偶然。」

「誰告訴你可以來找我的?」

劉老須猶豫道︰「這……在下夜里出門時,曾在一棵樹下嘆氣,踫巧被一位前輩听到,它告訴在下可以來找城中的朱家公子踫踫運氣,若是您答應了,這門婚事就再無憂慮。」

「前輩?」

劉老須道︰「前輩乃是一只百年神龜。」

果然是烏品。朱標覺得它高估自己了,同時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或者願意解決什麼妖怪的糾紛,客氣道︰「請回吧,我辦不了。」

劉老須急道︰「怎麼辦不了?若是連公子你都不行,這世上就沒人行了!」

「沒人行不代表沒妖行,可以另想辦法。」

「不不不,只有您行!」劉老須連聲道,「前輩將您的名諱告訴在下後,在下托了許多鼠打听,如果您肯出馬——鐘山上的黃修竹黃大仙正是幾年前您見過的那一只!」

這下朱標終于被牽動情緒,略顯詫異地看過去。

劉老須接著道︰「他那夜出去討封,您對他有大恩大德,他也放言要報恩,只是這幾年來一直沒找到什麼奇珍異寶,不敢來見您罷了。」

「所以只要您一露面,這事兒就成了!」劉老須道,「不用公子多做什麼,只需幾句話就夠。」

說完這句話,它突然解開了自己的包袱,捏著兩個角露出口子來,嘩啦啦幾聲,竟倒出一大推的金銀財寶。

金子和銀子你擠我我擠你,層層疊疊地堆積壓蓋,以中間的灰黑色老鼠為中心,向四周漫延,一會兒就鋪滿了整個地板,形成好幾個尖堆。其中有許多珍珠項鏈、金銀玉器和青銅小鼎,各自散落在金塊銀塊中,發出與眾不同的特殊光芒。

整幅畫面好像童話里的聚寶盆被誰踹了一腳,剎不住車,源源不斷的往外倒著財寶。

劉老須抓起一個碩大的夜明珠,自信道︰「公子請看,這些都是為公子準備的謝禮,乃是鼠國代代的收藏。」

朱標突然想承認自己很沒見識,幸好他面上還是端住了,一副溫和從容的樣子,問道︰「這是哪里來的?」

若是偷的、搶的、殺人奪來的,朱標肯定是不要的,非但不要,還要在有能力後解決掉鼠王這個禍患。

劉老須立刻道︰「公子放心,我國在修路時不小心挖出許多陵墓,這都是從里面找出來的,雖是陪葬品,但絕無影響。」

朱標剛想要開口,劉老須就打斷了他的話,神情嚴肅,又快又急道︰「這些東西都太俗!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放心,報酬不僅如此,公子要是願意幫我,鼠國里的老鼠從此絕不會在朱家治下作亂,公子要是有令,我們也一定听從。」

「鼠國里的老鼠?」朱標問道,「你的鼠國里有多少老鼠?」

「十萬多只。」

十萬多只!

十萬多只老鼠,每年啃壞的桌椅櫃子、打洞貫通的建築、啃食的莊稼、咬死的家禽加上偷竊的糧食,可是很大一筆破壞。若是可以掌控,算上搜集情報的能力……

朱標果斷道︰「我答應了,你跟我來。」

劉老須喜形于色,連忙扔下手里的包袱,就要跟著朱標走。

「先把東西收好,放到桌上。」

「是是。」劉老須連忙一提袋子,如同按了什麼倒放鍵一般,把金子銀子又收回去,然後將布包小心地放在桌上,怕它不規整,還捋了捋帶子,直到帶子變得柔順垂下才收回爪子。

「公子,我們去哪兒?」

「去找劉先生。」

劉老須沒听說過劉基。它確實在整個應天城里打听了一大圈,只是劉伯溫來的時間不長,大多數時候都以文人的身份出場,兩點一線,不是去見朱元璋,就是呆在自己的書房里不出門,所以哪怕是消息最靈通的鼠王也不了解這個人。

朱標找了輛馬車,讓六出白帶著老鼠上去,又委托別人駕車,迅速地趕向目的地。

等他們到達劉基家里時,他正坐在小院里吃飯。

他穿著一身淺灰的厚衣服,裹著帶毛領子的皮草,手里端著一碗熱魚湯,稀里呼嚕地喝著,喝一口賞一眼雪景,時不時還拿著筷子從眼前的碗里夾幾顆咸豆子吃。

「先生。」朱標行了一禮。

劉基扭頭,起身回禮︰「公子怎麼來了?今天可是還在年假里。」

他一邊這樣說,一邊看見了坐在六出白背上的老鼠,又道︰「這位是……」

劉老須一看劉基仙風道骨的樣子,立刻跳下來自我介紹︰「在下是城南鼠王劉老須,見過劉先生。」

劉基粗粗地看了它一眼,袖下掩蓋的手捏了幾個卦,發現這只老鼠道行不高不低,于是看向朱標。

朱標如實相告。

「你的意思是,它要用你的人情去借那只黃大仙的路?」

「不錯。先生以為如何?」

劉基背著手走了幾步,沉吟道︰「倒是可行,討封的恩德並不是借路就能抵消的,你去了,能賺兩份好處。」

這話可太實在了,朱標喜歡听。

朱標道︰「其實不止如此,我還想搞清楚他當時為何會有那番表現,以及為什麼要找上我的母親。」

「哦?什麼表現?」

朱標又如實交代。

「不用問他。」劉基一揮手,寬袍大袖在空中揚起凌厲的弧度,「我就能告訴你。他找上夫人,無非是看上了她的氣運,謀劃多時,要她為自己封令,這樣一來修為就要比找個普通人穩固得多。」

「他是怎麼知道的?」朱標皺眉道,「那天夜里事發雖然突然,可白天的時候我們出門也並未告訴任何人,一路上沒有招搖只是趕路,我自信我爹這邊也沒有泄露半點消息……」

劉基道︰「不需要打听,沖天氣運還能看不到麼?」

朱標啞口無言,告誡自己要早點從老朱同志教導的權謀里分出心來,習慣習慣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那麼他跪謝的事怎麼算?」

劉基顧及劉老須在場,指了指自己的眼楮。

劉老須在他們談論到黃修竹時,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心心觀尾巴,自然也就沒有看到劉基的動作。

朱標會意,問道︰「依先生的意思,我得去找他問問。」

「對。」劉基道,「自古以來人妖兩立,哪怕有御妖的手段,也多是泯滅妖類本身的意志,或是以殘忍的法子折磨身體心靈,刻下術式讓它們听話——從公子你這里看,我倒覺得會有另外的一條路。」

「另外的一條路?」

劉基笑了笑,不說話了。

又打啞迷。

朱標也不追問,他的意思無非就是憑借自己特殊的地方,有望把人、妖兩股勢力都抓在手里,好實現一個千年以來誰都無法妄想的王朝。

至于什麼地方特殊,以後還能不知道嗎?

到時候老朱同志登基做了皇帝,海晏河清,四海波靜,就真的是書中才有的盛世。

這樣想一想,朱標也很心動,追求統一好像是種花民族刻在骨子里的本性,現在不但有人,還有妖,那麼追求人與妖的共治倒不妨也加進規劃里去。

看到朱標陷入思考,劉基就趕緊抄起藤條桌上的青瓷碗,把剩下的湯一口悶了,免得浪費。

「先生——同去?」

「好。」劉基早就等著這句話。

他們二人決定明天一早就去,今天先休息。

夜里劉老須被安排在朱標的書房里睡下,它躺在角落的一疊棉布上,蓋著一塊毛巾,眼楮看見的是黑漆漆的仿佛有沙粒感的空氣,腦子想的卻全是自己的女兒。

甜甜有沒有在睡覺,是不是還在哭,嫁妝都該送些什麼好……

它翻了個身,想來想去,想的很多,卻沒有想出什麼實在的東西來,最後黑暗中只余下一聲悠長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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