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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苗施的是農家肥,如今化肥產量雖比前幾年高,但市場仍然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陳前進昨兒是去預定春耕用的化肥,等公社通知能買了再帶上村里的壯勞力去搶回來。

是的沒錯,搶。

化肥能讓糧食增產,對種地的莊稼人來說是頂頂好的東西,想要多得,可不是要搶麼。

陳四叔馬上該退了,陳前進作為他的接班人,身先士卒地挑起農家肥,避開麥苗葉尖澆在根部。

因為是集體作業,陳晚待在屋里都能聞見農家肥那銷魂的味道。

哎,入鄉隨俗吧。

不遇上施肥村里的空氣還是挺清新的。

晾干的棉布疊在床頭,陳晚不著急動手,他得模準許空山的身材。

早在看見許空山那件出土文物襯衣時陳晚就開始為今天謀劃了,他衣服不多,但至少每件都沒有補丁,許空山才是最缺衣服的。

「這題算錯了,你再算一遍看答案是不是這個數。」思考問題的同時陳晚檢查著陳勇陽的數學作業,小學三年級的算術于他而言不需要動腦子,「仔細點,別忘了你答應過期末考試要考滿分。」

把加法做成減法的陳勇陽倒過鉛筆用另一頭的橡皮擦去錯誤的答案,重新寫上正確的數字︰「我沒忘。」

他有個喜歡咬鉛筆頭的壞毛病,陳晚盯著上面坑坑窪窪的牙齒印,抓了把炒好的胡豆剝了殼丟他嘴里。只加了一點鹽的胡豆炒出來干脆鮮香,陳勇陽嚼得嘎 作響,嘴里不得空閑,鉛筆頭逃月兌了被咬的慘境。

鉛筆頭哪比得上胡豆,陳勇陽舌尖抵著上排左邊的側切牙,感受著它松動的程度,要掉不掉的,真磨人。

寫完數學作業,陳勇陽的小在椅子上扭來扭去,雙眼時不時看向窗外,充滿了對自由的向往。

「行了,去玩吧。」陳晚發出赦令,陳勇陽舉手高呼謝謝小叔叔,然後揣著彈珠撒丫子跑了。

陳星姐妹倆在外面割豬草,兩頭大肥豬一天能吃四大桶豬食,割豬草都得花近一個小時。

陳晚叔佷成了家里最閑的兩個人,陳勇陽還是個小孩也就算了,陳晚一個成年人不好意思每天除了坐著等飯吃啥也不干。他拿著掃把將屋里打掃了一遍,又給院子里咯咯噠叫喚的雞扔了點菜葉。

鍋里空著,陳晚燒了半鍋熱水,舀到桶里提到廚房後面,陳前進在這搭了間洗澡的小屋,位置緊鄰灶台,灶膛里的灰未燃盡,小屋內的溫度能比外面高四度左右。

陳晚畏寒,但冬日兩天不洗澡已是他的極限,他咬牙扒了身上的衣服,打著哆嗦迅速把自己洗干淨。

小麥地里村民干得熱火朝天,許空山挑著肥健步如飛,陳前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成了七分袖,看得劉強媽在心里罵孫大花不是人。

今天上工說的是願意來的都來,不願意來也不強制,但能掙工分的事,村里的勞力基本都來了,有些甚至全家出動,八九歲的小孩做不了重活,拔草還是會的。

即便他們做動作慢,只能記兩三個工分,但總比沒有強。

這樣一來,明明是壯勞力卻懶在家里的孫大花和許有財就更招人唾棄。

要不是許空山那個弟弟許來錢還沒成年,劉強媽都想勸許空山趕緊分家了。多能干的一小伙子,硬是被三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拖得說不上媳婦。

倒也不是沒人看上許空山,可說媳婦你總得意思意思給女方準備點啥吧,偏偏孫大花一听見這事就梗著脖子說沒錢,要人女方自己操持。

別人家好好的閨女憑什麼倒貼,嫁進來受孫大花他們磋磨?見此那些對許空山有意思的立馬死了心,另找人嫁了。

眼見著村里跟許空山同齡的男人老婆孩子熱炕頭,而許空山孤家寡人的,罪魁禍首孫大花的名聲變得如同此刻的農家肥一樣臭。

臉皮厚如城牆的孫大花面對村里人的閑言碎語毫不在意,名聲能值幾個錢?能傷她二兩肉?許空山這條命都是她給的,兒子養老子,天經地義!

孫大花等人的三觀從骨子里便是爛的,村里人形容許家是一窩歹竹里出了根好筍,許空山沒長歪也多虧了孫大花他們不管不顧的養育方式。

許空山上工的時間孫大花大搖大擺模進了他屋里,把床上的被子、櫃子內的衣服全翻了個底朝天,連床底下都趴下去找了——她懷疑許空山背著她藏了私房錢。

許空山那屋清貧得賊來了都能窮哭,孫大花翻了半天一無所獲,不管被她翻亂的東西,拉著臉出來。許有財坐在屋檐下抽水煙,煙筒咕嚕作響,他表情陶醉,快活似神仙。

「抽抽抽,就知道抽,遲早抽死算了。」孫大花沒翻到錢,把氣撒到許有財身上,「讓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學校同沒同意來錢明天回去上課?」

許來錢因為在學校跟人打架被勒令停課反省,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錯誤了什麼時候再回去上課。許來錢極其厭惡討厭讀書,巴不得退學不上了,當然不可能反省。

孫大花大字不識一個,卻知道把讀書視為最好的出路,她對許來錢千依百順的,唯獨不答應他退學的要求。許來錢在家待了半個月,孫大花讓許有財去學校問了三遍,每次的答案都是不同意。

「再等十來天就放假了,你著急干什麼,要我說干脆讓來錢過完寒假,明年直接念下學期得了。」許有財把頭從煙筒上抬起來,露出蜂窩狀的酒糟鼻。

「爸說得對!」許來錢從屋里沖出來,「媽,我這學期就不去了。」

他爸的提議多好啊,能多玩十天不說,還可以不用參加期末考試,更不用寫寒假作業,許來錢興奮得紅了臉。

「那一學期學費十幾塊呢,你不去白白浪費幾塊錢,學校能退嗎?」

許來錢愣了下,他沒想到孫大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心疼學費,猶豫幾秒道︰「應該是不退的吧?」

不退那哪行,孫大花眼一橫︰「明天媽跟你去學校,要是學校不讓你上課,就必須把錢退了!」

許來錢算了下,他這學期上了三個月多月,怎麼著也能退個兩塊錢,兩塊錢夠他吃十個大肉包子了,于是用力點頭答應。

許有財繼續悶頭抽水煙,不攙和母子倆退學費的事。一筒水煙抽完,許有財看下日頭,扯著嗓子喊孫大花出來做飯。

臨近中午,眾人陸續收工,陳前進在回來的路上逮到了玩彈珠玩得忘乎所以的陳勇陽,彎腰拍去他身上的灰。

陳露幫著陳星做好飯,正準備出來找陳勇陽,就發現他跟陳前進他們一塊回來了,于是轉身告訴陳星準備開飯。

陳前進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農家肥的味道,陳晚沒有嫌棄,默默在下午燒好了一大鍋的熱水,順道把玩得渾身是汗和灰塵的陳勇陽趕去洗澡。

陳勇陽嫌冷,掙扎著表示抗議,陳晚二話不說扒了他的衣服,小孩凍得哇哇亂叫,結果洗到後面越來越暖和,自己不願停了。

「多大的人了還要你小叔幫忙洗澡,羞不羞。」陳前進擼了把兒子濕漉漉的頭發,接過帕子在他頭上一頓猛擦,陳勇陽的頭發瞬間亂成了雞窩。

「大哥,鍋里還有熱水,你們也去洗洗吧。」陳晚換了條干帕子給陳勇陽擦頭發,天冷,小孩頭發不盡快擦干陳晚擔心他感冒。

他手上的動作輕柔,陳勇陽眯著眼楮享受,他爸剛才差點把他頭發都薅掉啦!

陳前進喜歡用燙點的水洗澡,陳晚看著水面上蒸騰的熱氣,嚴重懷疑這水的溫度能給自己燙禿嚕皮。

也不知道陳家人怎麼養的,原身的皮肉女敕得跟豆腐似的,他每次洗澡都忍不住多模兩把。

一家人收拾完圍著堂屋的飯桌坐下來,陳勇陽大口刨飯,他不挑食,簡單的炒青菜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勢。

「嘎 ——」

一聲脆響打斷了陳晚的夾菜的動作,陳星詫異抬頭︰「吃到石頭了嗎?我明明挑了的啊。」

陳勇陽苦著臉張開嘴,含糊不清地說道︰「我牙掉了。」

他滑稽的模樣令大家忍俊不禁,周梅放下碗湊過去︰「讓媽看看流沒流血。」

陳勇陽吐出月兌落的牙齒,上面沾著些許血跡,陳前進兌了碗溫水給他漱口。

陳晚還記得第一次听陳勇陽叫他小叔叔時發音發成了「小呼呼」,還以為是口音問題,後來才發現是因為他在換牙,所以說話漏風。

陳勇陽跳下板凳去院子里把牙齒扔上房頂,本地習俗,舊牙齒扔房頂新牙能長得更快。

掉牙沒有對陳勇陽的食量造成任何影響,他仍吃了兩碗飯,是陳晚這個成年人的兩倍。

對此陳勇陽表示,不是他吃得多,是小叔叔吃得太少了。

經過陳晚的調.教,陳勇陽已習慣了承包晚上洗碗的活,甚至不需要陳晚在旁邊指導,他一個人也能順利地把碗洗干淨。

听著廚房洗碗的動靜,周梅手肘踫踫陳前進的胳膊︰「誒,你有沒有發現六兒最近好像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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