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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村二組三面環山,大多數泥瓦房皆坐落在山腳,進山的路被來往的村民踩出了幾條小道。外層的樹林稀稀落落的,砍柴的人多了,雜草不甚茂盛,是小孩們也能活動的範圍。

再往里走的人少了,植被便逐漸茂盛起來,光走路就要花好幾個小時,一來一回大半天就過去了,不劃算,所以大家都不願深入。

許空山進山,砍柴只是個糊弄孫大花夫妻倆的借口,他的目的是吃肉。外層的小山包人煙味太重,野東西不愛在那片出沒,要想弄點好的,必須往里走。

清晨山林里濕氣重得幾乎要化成水滴下來,許空山拿著棍子一路打一路走,停下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還是浸了露水。

不過爬山是個體力活,他渾身熱氣沸騰,沒覺著冷。

冬天有冬天的好處,至少遇到蚊蟲蛇蟻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許空山先去查看了之前布的陷阱,收獲了大大小小五只野兔。他有幾天沒進山了,野兔們餓得失去了活力,焉噠噠的,被他抓住的時候蹬了兩下後腿便放棄了掙扎。

陷阱里還有幾根野雞毛,顏色看著挺漂亮的,但對許空山來說只要不能吃的都是廢物,再漂亮也沒用。

他重新把陷阱布置了一番,然後拎著兔子往水流聲傳來的方向走。密林里的枯葉都是濕的,不容易點燃,前面有片松林,富有植物油脂的干松針是引火的好材料。

許空山烤了只兔子填飽五髒廟,把其余幾只用樹藤綁了腿扔在地上,揮動柴刀  連砍數下,腳一踹,大臂粗細的枯松就倒了下來。

他砍的都是死樹,沒有水分比較輕,而且拿回去就能燒,不用曬,鎮上有幾戶人跟他達成了買柴的長期合作。

這年頭投機倒把抓得嚴,他賣柴都是悄悄進行的,當然村里人像他這樣做的不止一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沒人舉報罷了。

一捆柴火能值幾個錢,無非是迫于生計,要有別的方法,誰願意這麼累死累活的。

一時間樹林里   的砍柴聲蓋過了一切,時間在許空山滴落的汗水里流逝。砍柴聲停止時,山間的飛鳥恰好歸巢。

許空山把砍的的柴挑上往山下走,他倒不介意在山里睡一晚,但背簍里那群野雞娃可不行,若是凍上一晚,明早絕對死的梆硬。

陳晚吃過晚飯又去了趟老宅,許空山還是沒回來,他提著心毫無睡意。

「啪嗒。」陳晚拉下了床頭控制電燈開關的繩子,屋內亮起來,他穿上衣服,踩著毛線拖鞋輕手輕腳地取下門栓。

他決定再去看看許空山有沒有回來。

村里人幾乎都睡了,放眼望去沒有一戶人家亮著燈,手電筒發出的光打在路上,呈橢圓狀。

以往看過各種恐怖情節自動在陳晚腦海里浮現,他神情緊張的看著四周,黑暗中仿佛有恐怖的存在窺伺著他。

陳晚握著電筒的手不住發抖,光線跟著上下跳動,他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加快。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陳晚念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給自己打氣,他本來是沒這麼怕的,但穿書的事實都拍臉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身後有奇怪的聲響傳來,陳晚嚇得忘記呼吸,肩膀似乎被什麼踫了下,他整個人跟兔子一樣跳了出去,手電筒摔落在地,里面的燈泡閃了一下後徹底熄滅。

內心的恐懼子在此刻達到了頂峰,陳晚撒丫子想跑,一只手將他拽住︰「六兒?」

「山哥你嚇死我了。」熟悉的聲音驅散了陳晚的恐懼,他轉身拍著胸口,宛如劫後余生般喘氣。

「這大半夜的六兒你不睡覺在外面干什麼?」

許空山把砍的柴堆到山腳,單背著背簍,他打算先把野雞崽送到陳家,突然看到小路有亮光,以為有賊進村了,放下背簍悄悄跟了上來。結果走近認出是陳晚,怕貿然出聲把人嚇著,就改成了拍肩。

「我睡不著,出來看看你回來沒。」得知許空山的想法陳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明明拍肩更嚇人好嗎?

許空山總感覺有哪里不對,他進山那麼多趟,還是首次收到陳晚的關心。許空山的心忽然就跟吃了蜜一樣甜,他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我回來了。」

他說了句廢話,但陳晚覺得很動听。

手電筒不知摔哪去了,陳晚蹲下去翻遍了周圍的草叢也沒模到。許空山幫他一起找,他記得手電筒最後亮的地方好像在陳晚後面。

許空山擴大搜尋範圍,終于在離陳晚兩米遠的鐵線草上發現了手電筒。他擰開蓋子檢查里面的燈泡,重裝電池後用力晃動幾下仍然沒亮︰「可能是燈泡壞了。」

手電筒失去應有的作用,許空山夜視能力還不錯,借著淺淺的越光能依稀看清腳下的路。陳晚不行,許是因為晚上看書傷了眼,沒有手電筒簡直跟瞎子差不多,陳晚估計這具身體有夜盲癥的毛病。

陳晚小心抬腳試探著路面,許空山見此抓住了他的手︰「我拉著你走。」

許空山粗糙的掌心磨著陳晚細女敕的手背,源源不斷的熱量從兩人皮膚相接觸的地方傳遍陳晚的四肢百骸,他放緩了呼吸,內心平靜悠遠,希望這段漆黑的路無限延長,時光永遠停留在此刻。

「我拿下背簍。」許空山說完松開手,在背簍里擠成一團的野雞娃被晃醒,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里面是什麼?」陳晚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野雞娃。」許空山背好背簍重新牽起陳晚的手,一邊走一邊跟他說話,「我砍柴的地方有幾個坑,從坑里撿到的,一共有四只,準備拿給周嬸養。」

野雞娃的叫聲脆女敕脆女敕的,蠻好听,陳晚有些詫異︰「給我大嫂養?你不帶回家嗎?」

「不帶,太小了,我家養不活。」許空山伺候不來如此小的雞崽子,至于孫大花就更別提了,帶回去只會嫌麻煩。

進了院門,堂屋的燈亮著,陳前進披著衣服從陳晚房間里出來。

「六兒你去哪了?」陳前進起來放水,順便看看陳勇陽有沒有蓋好被子,穿過堂屋發現門栓掛著,以為是陳晚起夜,等了會沒見人回來。于是他去茅房看了,空的,屋里床上被子掀開,模上去冰涼,衣服鞋子都不在。正準備出去找,陳晚就回來了。

「大哥你怎麼醒了?」陳晚有種被宿管查寢的既視感,「我睡不著去外面轉了圈,路上踫到了山哥。」

許空山站在陳晚後面,陳前進想不看見都難,他虛驚一場,神情放松下來︰「大山回來了。」

「嗯,陳叔我砍柴撿了幾只野雞娃,你們拿去養吧。」背簍落到地上,陳晚總算看清了野雞小時候的模樣。

小孩拳頭大毛茸茸的一團,兩只全黑,兩只黑黃相間,怪可愛的。

陳前進知道孫大花的德行,四只野雞娃落到她手上活不過三天,因此干脆應下。

周梅被堂屋的動靜吵醒,揉著眼出來,看到四只野雞娃來了精神︰「等會,豬圈屋有爛籮筐,前進你墊點谷草給它們做窩。」

嘰嘰喳喳的野雞娃從背簍轉移到了爛籮筐里,周梅抓了把碎米放碟子里。原來小雞啄米是這樣的,陳晚低著頭,看得津津有味。

安頓好野雞娃許空山便準備走了,周梅把人喊住︰「給你熱了點剩飯,吃完再走。」

這麼晚了,許空山現在回去肯定是什麼也撈不著的,周梅哪能讓他餓著肚子回去,支使陳前進取籮筐時專門小聲叫他動作慢點,她好抓緊時間把飯熱了。

飯已經端到了桌上,許空山再不吃反而會傷到夫妻倆對他的情意。他在林子里鑽了一天,頭發上還有纏繞的松針,陳晚兌了盆溫水叫他洗臉。

干淨的水變得渾濁,許空山頓時神清氣爽。

周梅盛了一大碗紅薯飯,堆到冒尖,晚上的菜僅剩蘿卜湯,周梅煎了個蛋,還抓了塊紅腐乳給他下飯。

許空山吃飯跟打仗一樣,很快把碗刨了個底朝天,陳晚不禁懷疑他是生吞的,長此以往下去胃怎麼受得了?

陳晚在心里的小本本新增了一條筆記︰提醒許空山注意吃飯速度。

吃飽喝足,許空山的眉眼柔和︰「謝謝六兒,我吃飽了。」

許空山一頓吃了陳晚一天的量,陳晚盯著他的肚子,試圖在衣服上看到隆起的弧度。然而不管他怎麼看,許空山肚子都沒有任何變化,剛才那一大碗飯如同進了黑洞。

陳前進跟周梅回屋睡了,剩下陳晚守著許空山。周梅交代他們吃完把碗放桌上就行,她明天早上起來收拾,許空山仍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舀了瓢小鍋里的熱水把用過的碗筷洗干淨。

送走許空山,陳晚打了個哈欠,眼淚花都困出來了。

許空山平安歸來,他提著的心落了地,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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