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大霧已經全部散盡，好像從沒出現過。
地震也沒帶來明顯的災難，除了車禍多了幾起。
周一早上有課，江肆趕到教室，已經有不少人到了，他們正在討論昨晚的地震和濃霧，官方給出的解釋是環境污染造成的。
昨夜從太平間逃出來，江肆一路狂奔回家，幾乎洗到月兌皮，才把那惡臭味洗掉。
江肆不想曠課，等下午放學再去拿回來自己的手機和證件。
他拿出繪畫本和彩鉛，繼續沒畫完的畫。
他在網上接單，專門給寵物畫像，這一單的顧客想要彩鉛紙繪一只柴犬，柴犬死于車禍，狗主人很傷心，希望有一張手繪柴犬，到時候會裱起來放在家里。
江肆剛落筆，對話框出現在他右手上。
江肆不吝嘲諷，「連蟲子也干不過，你只配這種配置。」
江肆倒是希望對話框能嘲諷回來，可惜沒有。
江肆多少模清一些對話框的尿性，它不會問答題，只會表達自己想表達的內容。
雖然有些內容很有用，但大多內容都是廢話。
江肆專心畫畫，對話框沒有再出現。
同學陸續走進教室，路元鳴、段泓和徐獻俞竄進來，在江肆兩邊坐下。
段泓神秘兮兮︰「周末你干嘛去了？學校發生了大事，你知道嗎？」
江肆不知道，軍訓過後他就回家住了，昨晚又被關在停尸櫃里，沒人特意告訴他一聲。
江肆捧場，「什麼大事？」
「昨天下午有別校女生，在我們學校跳樓了。」
江肆︰……確實是大事。
「肆哥你不行啊，吃瓜也吃不到熱乎的，這事兒現在已經鬧到全校皆知，咱校男生和人家女生處對象，搞大了肚子，女生找到學校來了……要說那龜孫也是缺德，既然不想負責，就該文明開車！」
「總之，男生堅決不要孩子，要和女生分手，兩人大吵一架，男生丟下女生離開了，後來女生想不開，就從樓上跳下去了……听說摔下來之後，腦袋都摔爛了還沒死，往前爬了一段距離才咽氣，地上都是血……你肯定不知道女生從哪棟樓上跳下去的……」
不等段泓揭曉謎底，江肆已經听到其他學生的議論了。
那女生就是從他們這棟回字形教學樓頂跳下去的，只隔一夜，他們就在這棟樓上課，血跡已經沖洗干淨，可還是覺得心里發毛，背後冷颼颼的。
江肆畫下最後一筆，對話框再次出現。
江肆︰「……」
謝謝，有被嘲諷到。
是他不配讓一只紙片狗為他拼命。
江肆正準備收筆，忽然瞧見新鮮出爐的柴犬眼楮動了動。
江肆︰「……」
這要是沒有昨夜的經歷，他絕對以為自己眼花了。
事實證明，他的視力很好。
柴犬不止眼楮動了，尾巴也擺了一下，對話框歪歪扭扭出現在紙上，像是能量不足。
江肆︰「……」
柴犬的腦袋，突然從紙上抬了起來，平面變立體，顏色被扯得淺淡透明……
「啪！」
江肆毫不猶豫，一把拍在繪畫本上，把差點大變活狗的柴犬按了回去。
段泓對江肆這個听眾非常不滿意，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畫本？
「你都不怕的嗎？這棟教學樓剛死過人誒，說不定那女生的鬼魂還徘徊在這棟教學樓沒有離開……哎呦！」
段泓被後座女生一腳踹趴在課桌上。
夏知薇怒道︰「段泓！你要死啊，是嫌這里還不夠嚇人是吧？」
段泓急忙賠笑臉，不敢再說。
夏知薇看到江肆的畫，柴犬栩栩如生，非常靈動，像是下一秒就能躍出紙上活過來。
如果不是江肆按著，柴犬真就活過來了。
「這畫的也太漂亮了！江肆，什麼時候也給我畫一幅吧？」
「暫時沒時間。」
班導向姚帶著四個人出現在門口。
向姚還不知道江肆見義勇為身亡的事，事情發生在夜晚，警方試圖聯系江肆的父親，還沒聯系上，江肆倒是先跑了。
「江肆，出來一下。」
江肆擔心大變活狗，捏著繪畫本一起出去。
四個人都穿著便衣，江肆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不過他們看江肆的眼神卻很一致，詫異又提防。
「你是江肆？」
「我是。」
「借一步說話。」四人引著江肆去了走廊一頭。
四人盯著江肆，渾身緊繃，像是隨時都會動手，看江肆的眼神，像在看什麼洪水猛獸，充滿戒備。
他們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都是詭異案件調查局的人。
——很顯然，江肆沒听過。
其中兩人是鎮鬼人，兩人是協助人員。
年輕鎮鬼人名叫牧為，中年鎮鬼人名叫顧茂生。
從昨夜開始，江肆就覺得這個世界有點不對勁，現在連詭異案件調查局和鎮鬼人都出現了，是他孤陋寡聞，還是這才是世界的真面目？
牧為道︰「江肆，你已經死了，知道嗎？」
江肆︰「……」
別說的這麼恐怖，我其實還沒死。
牧為︰「你昨晚見義勇為被歹徒刺中心髒，搶救無效死亡，被送往第一醫院的太平間，今早我們收到太平間管理員報警，你破壞了太平間的尸體，逃離了太平間，我們根據監控，一路追蹤到學校，現在你要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江肆感覺比竇娥還冤，「尸體不是我破壞的，是一只怪蟲……」
「太平間管理員看到是你，而且，你到底是人是鬼也需要確認。」
「快看樓頂！」
「有人在樓頂！她要跳了啊啊啊——」
尖叫聲四起，對面樓頂一道身影落了下去！
樓下傳來一聲悶響。
教室里的學生都沖到走廊上往下看。
樓下圍了一群學生，跳樓女生已經躺在血泊中，腦袋摔爛，人還沒死，正在往前爬，地面留下一道人形血跡，觸目驚心。
樓下都是尖叫聲和喊著叫救護車的聲音。
向姚飛快往樓下跑，邊跑邊打急救電話。
樓上的同學，全都噤若寒蟬，面色慘白。
不知是誰抖著聲音問︰「這這、這場景，是不是……有點熟悉？」
可不是熟悉嗎？
眼前這一幕，正是傳聞中跳樓女生臨死前的景象。
「樓頂還有人！」
「啊啊啊啊啊——！！！」
江肆猛地抬頭看向樓頂。
就在剛剛女生跳下去的地方，出現一個血肉模糊、幾乎分辨不出五官的女生，披頭散發，黏膩濃稠的黑血順著發尖滴在白色裙子上，整條裙子都被污血染紅了。
周圍一片尖叫。
江肆也被女生的造型，嚇得一個趔趄。
他有點懷念昨夜黑 什麼也看不見的環境，至少視覺沖擊沒有這麼強。
這位恐怖女生，成功引起了所有學生的注意。
江肆看著女生，從樓頂一躍而下，砸在樓下的人群中，沒有過度，直立而起，用扭曲沾滿血污的手拍在一個女生的肩膀上，留下一個血手印。
江肆︰「……」
這件衣服廢了，絕對洗不干淨。
可怖女生像是發現了樓上的觀眾，驟然看過來，嚴重錯位的眼楮里沒有瞳孔！
「啊啊啊啊——！！！！」
周圍的尖叫聲刺得江肆耳膜嗡嗡響。
顧茂生已經轉身沖下樓，「所有學生立刻下樓，離開這片教學樓，快！」
走廊亂起來，兩名協助人員維持秩序，讓學生都往樓下跑。
牧為抓住江肆的手腕，帶著他跑下樓。
等他們到了一樓，顧茂生已經動手了，長發鬼影從顧茂生身上浮現，黑段一樣的長發倏然飛出，從後纏住恐怖女生的脖子，不讓它再去給學生蓋血手印。
鬼發纏住恐怖女生的瞬間，顧茂生就察覺到不對。
「這不是陰靈，它有實體，這是女尸！」
恐怖女生背對著顧茂生，雙臂扭曲著反向探出，抓住背後的鬼發，脖子180度旋轉，正對顧茂生，沒有瞳孔的眼楮，死死盯住他。
扭曲的雙臂抓著鬼發，一下一下拖拽，拉著顧茂生不斷靠近。
顧茂生察覺到危險，可他卻掙月兌不開女尸的牽制。
他的能力就是鬼發，鬼發具有控制和絞殺的能力，現在他的鬼發既控制不住也絞殺不了，想撤退也做不到。
他被女尸反控了！
牧為發現隊長危險，他手中還抓著不知是人是鬼的江肆，如果江肆是鬼，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他們月復背受敵，今天未必能離開這里。
恐怖片成為現實是什麼體驗？江肆最有發言權。
連頭發絲兒都在打顫好嗎？！
對話框突然出現在恐怖女生身上。
江肆天靈蓋發涼，昨夜親自體驗過，每當出現指定目標對話框，那多半就是指定目標的想法！
江肆仗義道︰「你去幫忙，我不跑！」
牧為猶豫再三，「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抓我到現在，沒感覺到我有溫度嗎？」江肆掙開他，「我保證自己是人。」
牧為狠狠一咬牙，朝著女尸跑去，手中出現一根紅線，從女尸腦後纏過去，勒住女尸的脖子，拼命往後拽。
女尸拖拽鬼發的速度變緩，還沒放棄，依舊抓著鬼發不松手。
女尸的腦袋突然轉回來，朝著牧為的脖子咬去！
「小心！」
顧茂生拖拽鬼發，想要阻止女尸的攻擊，可他的力氣遠不如女尸，根本拖不住！
江肆︰「……」
江肆碎碎念，「狗哥，狗大爺，把你畫得這麼弱是我不對，我道歉，你能不能看在我畫你一場的份上，發揮一下你的本能，出來咬個鬼？」
紙片狗瑟瑟發抖，連帶著繪畫本都想從手中遁逃。
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不能！
對話框突然跳出來刷存在感。
江肆︰「……」
這麼重要的信息，你不早說？！
江肆逃走容易，可他逃了，這兩個鎮鬼人估計就危險了，逃不逃？
牧為連連放線後退，一只扭曲的鬼手突然抓住紅線，向前一拽，牧為飛撲向女尸——
「我……尼瑪！」
什麼寵靈什麼對話框，江肆通通拋到一邊。
左手連帶著繪畫本一起揮出，用出全力，「砰」一聲拍在尸鬼轉來轉去的腦袋上！
尸鬼摔出去，帶著顧茂生和牧為一起飛出去。
江肆︰「……」
這效果江肆萬萬沒有想到。
他沒想到，顧茂生和牧為更沒想到。
兩人全都一臉震驚的摔在地上。
江肆沖過去補刀，恐怖女生突然消失不見，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確認恐怖女生真的消失了，江肆沖去洗手間，解決一下反胃問題。
這臭味，和昨夜的大蟲子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