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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危險的她(2)

「沒想到吧?」

孔潛得意地坐在沙發里,翹著二郎腿,說道,「哼哼,風水輪流轉啊!敢威脅本少爺,知道什麼下場吧?不過別怕,本少爺不會殺你的。」

「那你準備怎麼做?」白茜羽平靜地問道。

「我……」孔潛看著她的臉,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又很快地灌了一口酒,「我會給你準備一間很漂亮的屋子,你可以一直住在里面,我會幫你當成公主……只要,你听我的話。」

白茜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干嘛對我這麼好?」

孔潛一時語 ,他自從開葷以來就沒少說過情話,但這個時候他卻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故作輕浮地道,「當時我就說了,你是本少中意的類型。」

「知道我是什麼人嗎?」白茜羽說。

孔潛哈哈大笑起來,走過去,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拿著酒杯往她嘴里灌,她被嗆了兩口,劇烈地咳嗽起來,白瓷般的面孔染上一片緋紅。

被灌進去的烈酒在胃里燃燒,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讓她大腦甚至有些眩暈。

「不管你是誰,現在都只是本少爺籠子里的小雀兒。」孔潛伸手緩緩抹去她下頜的酒液,笑得很猖狂,「我會剪掉你的羽毛,讓你永遠飛不起來。」

孔潛確實很得意,他終于把她捉住了!讓她那雙盈盈的眸子只能望向自己!這個縴細、漂亮、高貴,卻總是給他帶來危險和恐懼的美人兒……為什麼現在才發覺呢?比起那種只會哭喊尖叫、或是曲意奉承的庸脂俗粉而言,實在是太新鮮、太對他胃口了。

只要她再乖一些,再听話一些,他一定會天天抱在懷里愛不釋手的。而現在她自己撞進了他的手里,還有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咳咳……看來,孔少真的很喜歡我。」白茜羽喘勻了氣,微微仰起頭,打量著這個長相其實很清秀的青年,「可惜。」

「可惜什麼?」

孔潛好奇地望著她。

下一秒,白茜羽已經將薄而鋒利的刀片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可以叫一下門外的人試試看。」

被割斷的繩索軟塌塌地掉落在地,孔潛的腿也不受控制地軟軟地接觸了地面。

「來……」孔潛剛想開口,眼瞅著她隨之而來的刀片略一加力,自己的脖子上已經冒出了幾滴小血珠,心髒驟然緊縮,聲音便發不出來了。

她笑著看向孔潛,「再試一試。」

孔潛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膽氣盡去,還是沒敢叫喊出聲,只是囁嚅著說,「別、別殺我。」

面前的女孩子輕輕笑了,語氣卻冰冷如霜,「求我的話,我會考慮一下的。」

孔潛感到血液都往腦子上涌,渾身發冷打顫,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卻燃燒起來,片刻後,他做出了選擇,垂下眼,服從地說,「……求求你,放過我。」

「我說過的,我今晚不會害你,可惜你沒有信……」白茜羽輕嘆了一口氣,神采黯淡下來,「不過也正常,我這樣的人說的話,確實也不值得信任。」

「我、我……」孔潛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辯解,他意識到面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女孩子情緒有些不穩定,這對于他來說是個好機會。

他保命的手段自然不止是暗語這麼簡單,只要能找到機會,只要給他一點時間……只要,這個女人像她說的那樣,真的不想傷害他。

會嗎?

但如果想殺他的話,剛才自己應該已經沒命了!

而且他剛剛還想對她狎昵賞玩,佔為己有……

該死,孔潛忽然覺得自己應該一開始就相信她,他一向作惡多端並且為此很自豪,就算有人當著他的面哭得肝腸寸斷、甚至死得無辜悲慘,也不會影響到他尋歡作樂的心情……可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很不是個東西。

不,明明是這個女人一開始拿著槍脅迫自己,還闖進他的家里來!這是個可怕的殺手,要趕緊想辦法弄出動靜,聯絡門口的人!見鬼,可孔潛心底里好像還住著另一個小人,正在聲嘶力竭地大喊「不能這麼做」。

「算啦。」白茜羽等了他一會兒,不見他找時機「魚死網破」,便有些可惜地聳聳肩,「是我不好,沒說清楚,你想辦法自保也是應該的。」

孔潛一怔,然後他就見白茜羽收回手,一眨眼的功夫,那枚刀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後知後覺地模著脖子上被刀片劃破的口子,只覺得口干舌燥,心髒狂跳不止。

白茜羽理了理弄亂的頭發和衣服,又不知從哪變出了塊手帕給他,很和善地說道︰「我呢,只是想讓孔少今晚幫我打個掩護,我好擺月兌盯梢的人去辦點事……」

孔潛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就這麼簡單?他有些哀怨,自己差點為了這點小事丟了命,實在不值,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對眼前的始作俑者卻完全生不出一點恨意。

「這點小事,你早跟我說嘛……」孔潛嘟囔著,看起來他完全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平常人要是摻和進這種破事里大概嚇都嚇死了,他卻還滿不當回事。

「孔少是答應了?」白茜羽問。

孔潛接過手帕,不僅沒有大喊大叫,弄出什麼動靜,反而立刻完成了從人質到從犯的心理轉變,「如果有人問起來,我就說,你一個晚上都和我待在一起,你哪里也沒去……嗯,你是不是要去殺人?殺什麼人?要不要我幫你殺?」

「你不問我要殺什麼人?」白茜羽好奇道。

「你要殺的人,自然該死。」孔潛滿不在乎地說,然後他拿手帕捂著脖子,還主動把收繳她的槍還了回來,「喏。」

他對女人一向簡單粗暴,有的女子很浪蕩,有的女子很柔弱,有的女子很冷漠……而眼前這個女人很難說,這三種矛盾的氣質在她身上好像是滾動播出的,讓他喜歡起來有些害怕,害怕的時候反而更喜歡。

看似浪蕩,卻沒有煙花女子的那種輕浮,看似柔弱,卻沒有女子常見的卑微,看似冷漠,卻並非飽經滄桑的麻木,生得這麼漂亮,干的是刀口喋血的營生,還如此肆無忌憚、膽大包天,孔潛第一次覺得這世上還有比他活得更離譜的人。

更何況,他也是第一次對人「求饒」。

孔潛是有心找回場子,現在白茜羽對他無法一擊斃命,反倒是他現在手握主動權,一聲令下,想徹底除掉她,倒是不難,但問題是……他舍不得。

孔潛一直標榜自己憐香惜玉,其實他一點兒也不,辣手摧花他也是一把好手,但他不想殺這個美人兒,可不殺吧,再給對方一次翻盤的機會,他恐怕真的就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于是,事情只好變成這個樣子。

白茜羽檢查了一下,將槍收了起來,對他微微一笑道,「多謝孔少。」

如果換做是正常人,肯定是想方設法要擺月兌她甚至弄死她的,但看起來孔潛這個神經病確實色迷心竅,每次看到這家伙,都讓她覺得不利用一下好像很浪費的樣子……

其實她一開始準備讓孔潛當她的第一個跳板,她會故意透露一些錯誤的信息,好迷惑之後調查過來的影佐禎昭,從而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但現在莫名其妙弄成這樣子,她覺得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白茜羽給他倒了杯水,又拿了一粒白色的藥片放在他面前,「沒有毒,只會讓你好好睡一覺。」

蹲過特工總部的大牢後,她就一直有點神經衰弱的癥狀,因此這段時間入睡都得吃半片安眠藥,為了以防不時之需,她也會帶一些在身上。

按她看過的諜戰片來說,專業的特工應該是連睡夢中都要保持警惕的,不能說夢話,當然也不能睡得跟豬一樣沉,但白茜羽不太相信這一套,她沒睡好的話腦子都不轉了,還怎麼跟人斗心眼?

孔潛略一猶豫,白茜羽以為他要推月兌,結果他一把拿起藥片塞進嘴里,又猛地喝了一大口水,一閉眼,咕嘟咕嘟咽了下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孔潛喝完一抹嘴,似乎還怕她不回來似的,也不知在發什麼神經。

「天亮之前。」白茜羽看了一眼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如此答道。

……

上海的夜晚五彩繽紛,有人流連于它的溫柔,有人沉溺于它的放縱,舞廳中的男女們捉對跳著吊兒郎當的舞,入口的大門旁,叫賣玫瑰花的老婦人逢人便迎上去,最後都被一連串的「勿要」推了回來。

一群醉醺醺的水兵吵嚷著往舞廳里闖,老婦人一時不小心,挎在手臂上的花籃被撞翻在地,她連忙彎腰去拾落下的玫瑰花,然而拾著拾著,那些花卻已被水兵們的軍靴踩得不成樣子,她只能揣著剩下的唯一一支完好的玫瑰,佝僂著背眺望著玻璃門內的世界。

對這段小插曲毫不理睬的水兵們,已經高聲談笑著進去跳舞了,只有玫瑰零落成泥,斑斑點點散了一地。

「阿婆,花我要了。夜里冷,趕快回家去吧。」旁邊有個青年似乎不落忍,掏出了幾塊錢角子給老婦人,卻已經遠高出那些玫瑰花的價值。

老婦人愣了愣,隨後感激地不停鞠躬連聲稱謝,青年連連擺手,溫聲道︰「不要這樣,快收起來,這里人多眼雜,別被人瞧見。」

對于很多心懷不軌的歹人而言,搶劫一個剛獲得財富的老嫗是件很劃算的事情。

最後,老婦人將唯一完好的那支玫瑰硬是塞給了他,又送上一籮筐類似「長命百歲」之類的祝福,這才點頭哈腰地走了。

「先生,車子開過來了。」

穿著中山裝的男子小步跑到青年身旁,青年望著那老婦人離去的背影,自嘲地搖了搖頭,「走吧。」

若是以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顧時銘大概會義憤填膺地找那些水兵理論,但時過境遷,如今的他對許多事情也已經漸漸麻木了。

作為效力于新政府的官員,他早已非當年光靠筆桿子度日的窮學生,居移氣養移體,他也變得愈發沉穩,愈發平靜,愈發現實。

回家的路上,穿著中山裝的司機兼秘書說起明日的工作安排,顧時銘有些累了,他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又去了幾個應酬場,雖然沒有人敢逼迫他喝酒,卻也身心俱疲,靠在後座上有些迷糊了起來。

等秘書說完,顧時銘才猛地醒過來,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道,「明天早上先去秘書長的辦公室。」

「梁院長那邊相求的事情……」

「不能松口。」顧時銘斷然道,隨即他放緩了口氣,「就說事情太大,我不好做主。」

司機從後視鏡里瞥了他一眼,小聲道,「最近外頭有些風言風語,說咱們辦公廳里有‘鬼’,有好幾次情報外流到延安。」

「是該好好查查了。」顧時銘沉聲說道。

「七十六號那邊,說想申請直接來我們辦公廳調查,但秘書長沒有同意。」

「要是放這些人進來,沒罪的也成了有罪,到時候大家都不要辦公了,一起吃牢飯吧。」顧時銘淡淡地道。

「可不是,那幫殺才見人就咬,見誰都恨不得剜下一塊肉。」秘書心有戚戚地道。

顧時銘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緩緩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回到位于安和寺路上的家中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

安和寺路上的這片高級住宅區,沒有霞飛路那麼鬧騰,算得上是鬧中取靜,住宅大都散落在寬闊的林蔭路兩旁,紅磚白牆,庭院寬廣,顧時銘的旁邊便住著宣傳部的林部長,對面住的則是個大實業家,以及某外國富豪。

一開始住進這樣的房子里,顧時銘內心並不舒坦,他擠過僅供一人轉身的灶披間,也見識過四通八達的豪奢人家,自覺對這些享受其實並不怎麼看中,但是在這房子住了小半年漸漸習慣了之後,每每忙碌一天後疲憊回家,也覺出了幾分好處。

回家之後,顧時銘也沒有立刻就寢,而是去了書房,宅邸中的下人問他是不是公務繁忙,要不要煮個夜宵端上來,他笑著回絕,只道自己要看會兒書,讓下人早些去睡。

書,便放在他的公文包里。

顧時銘推門而入,並沒有急著開燈,月色泠泠,透過了玻璃窗照射進書房中,反射著微弱的銀光,門邊角落里的香爐里香早已燒盡,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他剛把殘余的香棍拔掉,便他听到身後傳來很輕的響動。

輕得像是夜里的涼風。

 噠。

顧時銘驀地回過頭,看到一個從未期待過再次相見的人,她扶著窗框利索地跳下來,帶起的風掀起了白紗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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