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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文死諫,武死戰(一)

廣宗一戰,張梁戰死,數萬黃巾投河而死。城中張寶眼見大勢已去,離城而逃,奔赴下曲陽,為皇甫嵩等人追而斬之。

是役之後,黃巾主力已亡,余下的不過是零星星火,再無顛覆天下的實力。

浩浩蕩蕩而起的黃巾至此逐漸消亡。

可黃巾雖滅,亂世的種子卻已種下,只待合適之時,生根發芽——

豫州又名中州,素來為天下重地。即便是在中原也算的上的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這也是黃巾多起于此地的緣由之一。

譙縣州治的一處奢華宅院里,新任豫州刺史,于黃巾大亂中立下戰功的王允王子師正獨自一人站在後院。

院中幽靜,他負手而立,低頭望向扔在桌上的幾封書信。

此地為張讓賓客的私宅,桌上的書信是自宅中的密室里搜檢而出,其上是賓客與黃巾勾結的證據。

他嘆息一聲,可惜搜出來的晚了些。

若是早些,天子懼于黃巾威勢,張讓定然逃不過一死。可惜如今大勢已定,黃巾再無威脅,即便有書信在手,本就寵信宦官的天子未必會對這些宦官如何。

更緊要的是那些朝中的宦官素來記仇,若是一擊不成,只怕自身反要受到災殃。

即便是他出身太原王家也未必能保的住性命。

王允遲疑不決,良久之後,他似是下了決心,將桌上書信拿在在手中。

第二日,王允上書,言張讓賓客私通黃巾。其人多半是受張讓指使,有不臣之心。

他所料不差,靈帝果然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雖然斥責了張讓一番,可到底不曾將張讓治罪。

而張讓本就是睚眥必報的人物,自然也記恨上了王允。

于是張讓以他事構陷王允,想要將他冤殺在監中,不想王允遇赦重為刺史。

只是王允剛剛到任,數日之間又為張讓所構陷。

王允素來與楊賜交好,楊賜不忍見他受辱如此,丟了王家氏族郡望的顏面。暗中使人捎話給王允,張讓心胸狹隘,要他好生思量。

楊賜世家名門,所言無非是要他王子師求個「體面」。

而士人眼中的顏面。多半是要用性命去換的。

王允手下多有意氣之輩,準備摻雜了毒藥的熱湯奉給王允,想要他以此盡節,卻被他一手打翻。

王允起身厲喝一聲,「我為朝臣,若有罪責,當受國家之刑,如何能服毒而死!」

他出門而去,隨著押解之人趕赴雒陽。

只是于攬車之上,這個素來剛直的並州人心中已然轉變了心思。

他要隱忍——

光和二年,靈帝于雒陽收斂天下資財。凡授官之人,須先到西園協價,然後才可赴官到任,其中清廉不肯繳納銀錢的,多被迫而行。

如此也就出了兩種趣事,有錢的世家豪族可借此買官,甚至連三公之位也不是不可以望上一望,如名門崔家與曹操所在的曹家。

而手中沒有錢財的清白人物,往往要被逼迫著做官。

河內,司馬直家中,身著破舊單衣的司馬直無奈的看向身前的傳令人。

原來朝中听聞他素來有清直之名,要任命他為巨鹿太守,之前已經多有催召,只是都被他以身染重病的由頭拖了下來。

如今使命又至,想來多半是拖不下去了。

「司馬君,這為官一方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換在黨錮之前,多少人是要爭破頭的,你何必再三推辭?」

傳命之人是個頗為俊秀的年輕人,姓韓名胃,一身錦衣,滿身貴氣。

能在如此年紀就在天子身前當用,想來是出身雒陽的世家貴族。

如今天子既然放開了黨錮,他們這些太天子腳下的世家自然最先得益。

司馬直笑了一聲,指了指身上舊衣,「韓君以為我可出的起這買官錢?」

「司馬君若是實在出不起,我暫時替司馬君墊上也就是了。」韓胃撇了撇嘴,這些錢還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這幾日相處,他也看出司馬直是個人物,能花下些許錢財結交此人,他家中想來也樂意的很。

「韓君能借,可司馬直又用何來還呢?」

「司馬君想的多了些,只要到了任上,自然會有人給你送上錢財,這些花銷,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回來的。」

司馬直聞言只是笑了笑,開口道︰「直非是向栩,不能叫人看輕了河內士人。」

原來當日黃巾大起,河內名士向栩竟是向朝廷上書通讀孝經即可退賊。結果自然是被靈帝收而殺之,一時之間也讓河內士人為人所笑。

消瘦的士人站起身來,朝里屋走去,「韓君且住,我去修書一封。」

韓胃自然答應下來,只要司馬直起行,他此次就算是不曾白來這一趟。

這司馬直也算是識時務,朝中其實已然沒了耐心,這次若是不應下,只怕下次上門之人,就不再是上門宣旨,而是將他捉拿入獄了。

里屋里,司馬直幾次提筆又放下。良久之後,定下心神,這才下筆成書。

第二日,司馬直隨著韓胃啟程趕赴雒陽——

這一日,他們來到了孟津渡。

渡口上往來渡船不少,只是放眼看去,渡河之人多是些衣衫襤褸,攜兒帶女的貧寒之人。

之前黃巾之亂多在中原之地,故而南地人多北渡,如今黃巾之亂暫且平息,當初離家遠去之人也正逐漸返回故土。

馬車上,司馬直掀開車上的帷幕,打量著渡口來去的渡河之人。

「世人多重故土,常有故土難離之說,若非迫不得已,誰又願意舍了家鄉,四方奔走呢?」

與他同坐在一駕馬車上的韓胃則是自窗中朝外打量了一眼,隨後笑道︰「如今黃巾已定,他們這不是就返回家鄉了。只要回去安穩勞作,日後定能過上太平日子的。」

「黃巾定了,他們真的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司馬直扯了扯嘴角。

對面的韓胃卻是聞言一愣。

他出身富貴,素來不缺錢財,更是自小就生活在雒陽繁華之地,這次北來,還是他第一次月兌離長輩護佑。

有些事,不曾親歷,自然不知其中的難處。

司馬直仰靠到身後的車廂上,口中念叨著一番言語。

韓胃凝神細听,竟是幾句書上的言語。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即死,其奈公何?

「其奈公何?」司馬直喃喃自語。

是夜,即將赴任巨鹿太守的司馬直服毒而亡——

很久以後,早已返回北海的劉備收到了一封來自河內的書信。

信上言語不多,前面是暢敘昔日舊情,而書信最後,卻是在交托後事。

劉備自冀州討伐黃巾回返之後已經許久不曾飲酒。

只是今日看過了書信上的內容,他破天荒的大醉了一場。

世上的故人又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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