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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風滿高樓(一)

光和四年,劉備執政于北海。

其召集士民,聚兵講武。下發檄文,廢婬祠,開財源。又親寫書扎,與各州郡通聲氣,共同謀劃。

復設城邑,立學校,表賢才鄭玄,邴原等人。

親賢愛士,禮善庶人。

北海之人樂為之死。

善政流傳于天下,故時人謂之劉北海。

然天下偌大,北海之安穩不過天下一角。

是歲,帝作列肆于後宮,使諸采女販賣,更相盜竊爭斗。

帝著商賈服,從之飲宴為樂。又于西園弄狗,著進賢冠,帶綬。又駕四驢,帝躬自操轡,驅馳周旋,京師轉相彷效,驢價遂與馬齊。

又大長秋曹節卒,中常侍趙忠領大長秋。其人不知收斂,宦官行事越發跋扈,門生子弟,荼毒四方,士人黎庶,莫不切齒恨之。

光和六年夏,大旱。

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

五原山岸崩。

天下洶洶,民生多難。

當此之時,有人頭裹黃巾,欲問天之正色。

而一朝豪杰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

雒陽東門處,有兩騎打馬入城。

兩人顯然是常在城中往來,入城之後徑直策馬去往城北的一處宅院。

城北多窮苦之人,聚在此地的多是些閑散人物,故而常有偷竊劫掠之事。

朝廷也曾大舉清理過此地,只是世上窮苦之人裨如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屢剿不盡,便也只能不聞不問,似是只要不過問此地,此地就不存在一般。

粉飾太平,自來都是為政之人的常用手段。

而這也是當初賈詡將住所選在城北的緣由之一,魚龍混雜之地,才更適合他們這些別有用心之人渾水模魚。

賈詡是如此,入城的兩人也是如此。

此時兩人各自外出打探了一番消息,回返後正對坐在後宅的庭院之中。

「元義,說來咱們倒是有些日子不曾來雒陽了。」出言之人正是當日離開北海去往冀州的唐周。

當日他還不曾去到冀州,便又被張梁一封密信遣來了雒陽。

而他對面之人身材高大,留著一副絡腮胡須,正是張角之徒,黃巾之中的大方之一,馬元義。

「確是許久不曾來了。」馬元義聞言笑道,「這些日子各地都在忙著召集人手籌謀大事,都忙的很。」

「你們自然是忙的很。」唐周自嘲一笑,「只有我是清閑人。」

「老唐,你的本事教中之人誰人不知?大賢良師也時常在我等面前夸贊你。想來早晚是要重用你的,且忍耐幾時。」馬元義安慰一聲,「這次咱們的大事說不得就是你的機會。」

「重用?」唐周苦笑一聲,「我在教中多少年了?若是要重用豈不是早已獲用?還須等到此時?這次北海之事我本以為是個機會,誰能想到最後竟是如此草草收場。」

「大賢良師自有他的考量,非是你我所能猜測。」

「北海之事大賢良師自有考量,那今日之事又如何?」唐周飲了口酒,語調漸冷,「為何我還不曾入到冀州見大賢良師一面便被派到了此地?」

「人公將軍真的一心為公不成?派我前來,此中難道真不曾有私心?」

馬元義也不知如何開口。

他是唐周好友,自然知道唐周與張梁素來不睦。如今他們兩人雖是同在雒陽,可不久之後馬元義就要回返,而唐周要潛伏在此地。

如今舉事在即,雒陽為天下中心,對他們這些人而言反倒是危險所在。

「不提此事了,元義你安心離去就是了,想借此要我的性命,也不是那般容易。」唐周一口將手中的酒水飲盡,隨手摩擦著腰間的佩刀。

事關他們的私人恩怨,馬元義不敢也不好再多言。

只是張梁此人是個什麼性子,他們這些教中的老人都是一清二楚。

靠著張角的名頭,得兩個兄長寵信,此人在教中素來跋扈。

「老唐倒也無須擔憂,我會給你留下些護衛,定然能保你性命無礙。到時大事一起,正是用人之時,你便也無須再忌憚他了。」馬元義勸道。

唐周笑了笑,「希望如此。」

「說來這次我外出打探消息,倒是打探到不少有趣之事。」馬元義笑了一聲,「天子素來少子,後宮妃嬪雖多,可生子多夭折。」

唐周點了點頭,馬元義所說的算不上什麼秘聞。

自漢尤其是東漢以來,各種緣由之下,天家子嗣或是短命,或是早夭,這才有了讓外戚與宦官干政的機會。

「這件趣事便與皇嗣有關。」馬元義笑道,「近日天子又得一子,只是此子不是出自何後,而是後宮之中的王美人所生。何後性妒,瞞著天子鴆殺了王美人。傳言天子本欲廢後,卻是被朝中大臣阻攔了下來。」

說到此處,馬元義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們這些心懷異志之人本就樂得看朝廷的笑話,當初天子力排眾議,這才立下了無根無基的何氏為後,其南陽何氏一門更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如今想要廢後的也是天子,只是朝臣卻又開始阻攔起來,說起來倒是有趣的緊。

「天子本就心思易反復,不然也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不過此事未必就是天子做的差了。」唐周也是笑道,「說來我打听來的消息其實也與此事有關。」

「如今何後之兄何進已然步入朝堂。當初天子立何氏為後,多半是看重了何家無權無勢,登上朝堂只能倚靠天子。只是如今從雙方的反應來看,事情定然是出了天子的預料。」

「你這是何意?」馬元義一臉不解,他本就是個武夫,這些揣測人心之事遠遠不如唐周擅長。

「我這次打探來的消息其實簡單的很,只有一件緊要的事。」唐周笑道,「那便是如今何家的何進與朝中士人走的極近。」

馬元義一愣,不明白唐周之意。

唐周笑道︰「朝上士人都是些什麼人?非是世家即為豪族,何進如此作為,天子又如何能不敲打一二?」

………………

數日之後,馬元義自雒陽離去,臨走之際給唐周留下了不少好手。

而唐周留在雒陽,一來是近在中樞,便于觀察朝中的動向。二來是以錢財打通城中關系,為之後舉大事鋪路。

張角籌謀多年,在雒陽自然早已買通了不少「眼線」,宮中宦官,如封、徐奉等,都在暗中與他們有勾結。

這些人自然不知張角等人籌謀的大事,也不關心張角想要與他們結交的緣由,于他們眼中看重的只有錢財,而張角等人自然也樂得他們如此。

今日唐周拜訪封等人已畢,正孤身一人走在城北返回宅院之中的路上,驀然間他加快腳步,鑽入附近一條閭巷之中。

不過片刻,突然有七八人從四面出現,聚在他消失之地。

幾人對視一眼,也不言語,同時朝著閭中追去。

他們本就是同行之人,所來目的相同,自然無須言語。

刺殺唐周,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幾人雖都身形高大,可落地之時腳步極輕,裨如野貓行于屋檐飛瓦之上。

只是幾人轉入巷中才走幾步路,便見到唐周正孤身一人站在不遠處,正冷笑著打量著他們。

幾人都是行刺暗殺的好手,如何不知已然被唐周識破,轉身便要逃離而去,只是不想唐周卻是吹了聲口哨,從四面的閭中涌出不少手持刀劍的劍客,將幾人團團圍困其中。

「你等前來所為何事?」唐周上前幾步後笑道,「某在雒陽城中自來小心行事,可不曾得罪過什麼權貴。」

殺手們沉默不語,只是對著身旁圍攏住他們的劍客亮出刀鋒。

「既然不言語,那便讓我猜上一猜。」唐周笑吟吟的打量著眾人,「可是有人要你們來取走某的性命?」

幾名刺客依舊不言語,如同啞巴一般。

唐周笑了笑,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劍客只管殺人。

劍客們圍攏而上,幾名刺客雖都是勇武異常,可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敗下陣來。

只是那些刺客雖是落敗,卻是不曾留下一個活口。有幾個在亂斗之中便死于劍客們手下,至于剩下幾個傷勢輕些卻已然失了戰力的刺客見事情不成,橫劍頸上,自刎而死。

眼見事情已經了結,唐周上前幾步,俯身彎腰,解開其中一人胸前的衣襟,露出其中極為淺澹的虎頭印記。

他站起身來,滿面陰沉。

張角籌謀大事已有多年,這些年更是揀選黃巾之中精壯忠心之人另成一軍,可謂是黃巾之中的精銳。

其名為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之中的最精銳者,則被再次揀選出來,成了張角三兄弟的身邊親衛,只受三兄弟的命令。

而這些精銳的黃巾力士極為重要的標志之一便是刺在胸口的虎頭。

說來倒也有趣,唐周早就猜到教中會有人對他出手,故而這些護衛他的劍客都是他從市井坊間尋來的人。

這些人自然不知殺手們胸口處那個虎頭的含義。

而那個教中出手之人不知是全然不在乎還是覺的有必定能成的把握,竟是半點也不願遮掩。

刺殺之人光明正大,被刺殺之人反倒是要遮遮掩掩。

唐周笑了一聲,吩咐身後劍客收拾這些人的尸體,自家則是起身離去。

這一夜,唐周整夜不曾入睡。

第二日,他敲響了一處門戶。

來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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