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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誰為東道

正行著,前面忽的閃出一座村莊,蓋飛雪得意開懷,忘記了一切,又見愛馬雖說淌了汗但奔興不減,所以不但沒有勒韁阻馬反而由它縱性馳騁。

孰料就在轉彎處,蓋飛雪瞧見前方搭了座極高極大的戲台,熱熱鬧鬧的一群人你來我往、咿咿呀呀,有唱的有武的有扛旗翻跟頭的,均都大賣力氣。

台下簇擁的人山人海,一個個伸著脖兒踮著腳兒扎煞著身子往台上瞅著,真是津津有味嘖嘖稱贊,更有那站在高台上、爬在樹上的、邊看邊叫的,聲音一浪壓一浪直沖向四野八方,熱鬧的過年一般。

蓋飛雪慌忙吆喝,卻哪里來得及!

她眼睜睜的瞅著快馬直闖進人眾中,驚的花容失色,衣裳瞬時間被汗水打透,失口尖叫道︰「快讓開!快些讓開嘛!二哥哥呀你快來,雪兒要闖禍啦!」

看戲的人們正如醉如痴,不料一匹白馬急沖而至,全慌得大喊大叫東躲西藏,一時間戲台前你推我搡、四散奔逃,亂作了一團。

隨後趕來的蓋楚雁倒吸了口氣,見眾人情急之下只顧搶路逃竄,彼此踫撞的、跌倒壓擠的,與下鍋的餃子一般無二。

若不及時制止,必有死傷。

蓋楚雁立即長身縱起,在半空中疾雷似的御風而行,這乃是紫檀堡的獨門輕功「流雲逐月」,幾次換氣都是輕輕踩住人的頭頂,待人發覺他早已躍出數丈了。

片刻後,蓋楚雁落到聲聲慘叫的蓋飛雪的馬前。

白馬見前有阻擋,不但沒有慢下來反而野性大作,「唏溜溜」暴嘶幾聲,更快更猛的朝蓋楚雁踏來。

蓋飛雪擔心又兼氣苦,口中大喊道︰「二哥哥你快閃開,不要傷到你!」

蓋楚雁毫不忙亂,深深吸口氣擰身立步,一雙朗目沉穩的、定定的盯住白馬。

有熱鬧絕不錯過是老百姓的天性,此刻發現有人不怕死,立時也不奔了也不跑了,一個個都好奇的停腳觀瞧。

蓋楚雁待白馬馳至近前,氣頂丹田擺個馬步穩住雙腿,探雙掌按住馬頭。

白馬可不願意了,四蹄繃緊「  兒」的猛力沖闖,欲往前竄躍,卻哪里竄躍的動!

人馬僵持了足有盞茶功夫,白馬終于被迫的收起野性。

四周人群里爆出歡呼,蓋飛雪這才長長松了口氣,躍下馬來。

蓋楚雁疼惜的笑著搖頭道︰「雪兒妹妹,你真要把人嚇死呢!」

蓋飛雪嬌臉飛紅,垂頭不語。

一人爽朗的笑道︰「小伙子,功夫挺俊呢!」

蓋楚雁尋聲望去,是紅光滿面清 硬朗的一位長衫老漢。

蓋楚雁忙躬身施禮道︰「驚擾大家了,實在對不住。我代雪兒妹妹賠罪!」

說罷團團一揖。

老漢笑道︰「幸好無人受傷,」轉身向蓋飛雪笑道︰「小姑娘,日後萬不可如此魯莽啦!」

蓋飛雪不好意思了,羞辯道︰「誰知道這里這麼多的人哪?你們沒事擠在這里干嘛!」

有人接口道︰「呦,敢情咱們錯了!今兒是章員外六十大壽,咱們專為他老人家搭台慶賀呢!小姑娘,明明是你亂闖,還狡辯!」

他一指長衫老漢,「這便是章員外。」

蓋飛雪一扭頭,不服氣地朝戲台上望去,梨園弟子們仍聚精會神的演戲,絲毫不為外界所動。這便是梨園弟子的情操。

只要上了台,所有的喜怒哀樂、榮辱悲歡都會置之在外,而全身心的投入在戲里。

蓋飛雪忽然道︰「武武文文,出出吹吹打打;」

言罷,小臉微揚瞧著章員外,如花秀目間充滿了得意之色。

蓋楚雁心里暗暗的連聲叫苦︰她剛剛擾了人家此刻又出難題,真是的。

蓋楚雁忙深深作個揖,道︰「晚輩與小妹給老人家賀壽!既然天幸無人受傷,晚輩與小妹就此辭過。」

說完,拉著蓋飛雪欲走。

老漢本向四野中觀望,听他如此一說趕忙攔阻︰「且慢。男男女女,人人看看听听。」

蓋飛雪不禁佩服的睜大眼楮,正欲再說,卻見老漢一指身後。

蓋飛雪順勢望去,乃是一張黑漆方桌,桌上置放著茶點、糖果、西瓜等物。

蓋飛雪正詫異時,听老漢緩緩開口道︰「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往東放。」

這時,蓋九霄等人先後來到,見此情景,不由擔心蓋飛雪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丑。

豈料蓋飛雪心念如電轉,想起大哥哥提過《左轉》是本書,便信口念來︰「自上而下看左轉,書向右翻。」

時下對聯盛行,即使村野中人也略懂一二,眾人听蓋飛雪所對之聯工整奇妙,不由嘖聲稱贊。

蓋九霄尤為高興,捻著須髯慈愛的看著愛女。

老漢點點頭,見村後麥田翻滾楊柳蔽空,遂開口道︰「麥浪無魚,楊柳垂絲空作釣。」

蓋飛雪抽了口氣,皺眉不語。

抬眼見不遠處有座紅房,脊上有幾只雀兒歇著,遂道︰「屋山有雀,蜘蛛結網費張羅。」

車內的阮鳳竹心頭暗喜︰別看雪兒平時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不好讀書,倒真有幾分小聰明。

此時,圓璧一般桔紅色的落日掛在西方,布滿上空的似錦晚霞映紅了天地間,燦爛美麗的令人窒息。

老漢見此景象笑道︰「這可是天助我。小姑娘听好︰朝霞似錦,晚霞似錦,東海錦,西海錦。」

蓋飛雪一時答不上,偷眼瞧瞧老漢頗為自得的神情,撅起了小嘴。

過了好長功夫,蓋飛雪仰頭,東方玉兔悄升,一輪清冷的無暇彎月斜掛在柳梢頭,她慌忙應道︰「新月如弓,殘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眾人齊聲喝彩。老漢也欣然贊道︰「好聰慧的女孩!」

蓋飛雪很是歡喜,巧笑嫣然的望著爹爹。

老漢款步走到蓋九霄馬前,蓋九霄連忙下馬抱拳當胸,笑道︰「小女獻丑,望老人家莫要見笑。」

老漢輕輕搖頭,道︰「北客南來,看日影西沉,誰為東道?」

蓋九霄一楞,不解的望著老漢。

老漢笑道︰「令嬡才學不凡,想必定是閣下悉心教誨所成吧!」

蓋九霄有口難言,登時尷尬,只得朝蓋飛雪求救。

偏偏此對甚難,蓋飛雪縱有十分想救的心,奈何一時間也無法可想無能為力。

卻听車內清婉的聲音答道︰「冬冰夏解,觀主人春色,難打秋風!」

眾人被逗得轟聲大笑。

老漢吃驚非小,此乃絕對,一直苦無下聯的,原以為定能難住來人,豈料車內竟藏了高人!

眾人取笑他道︰「老員外,秋風難打麼?竟這樣的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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