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高明星的堅持下, 警方還是派出了一個醫生過來替高志忠診治,只是結果更讓高明星郁悶了。
「他沒有什麼大礙,這段時間不要負重, 休息兩天就好了。」
高明星看著疼的直冒冷汗的父親, 明顯不信, 「可我爸」
話還未說完, 就被對方一口打斷,「你是不相信我的醫術還是質疑我的醫德?」
高明星的視線落在對方白大褂上掛著的胸牌上——海市仁和醫院主任醫師。
那是海市最好的醫院, 主任醫師更是想排隊都預約不到的人。
高明星沉默了。
于是高志忠就這麼被帶回了警局的審訊室, 開始了一系列的審訊。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虛弱的看著像去了半條命,走路都打著顫。
而走在他後面的一個留著寸頭的高大青年還特意解釋了一句,「沒事, 他這就是忽然醒悟, 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了愧疚和後悔而已。」
高明星︰「???」
你當我傻嗎?
但是對方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對他怎麼想根本不在意,「帶他去拘留室, 等那個賣海產的余錢來了一塊送檢察院。」
他對身側的一個警員說道。
高明星看著父親從自己眼前再次被帶走, 干燥的起皮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垂著頭,弓著腰,像是被抽掉了骨氣和驕傲, 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了警局的大門。
「烏拉烏拉。」
一輛鳴笛的警車從身旁經過,掀起了一道熱風, 沙塵卷到了眼楮里,他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警車上,一個穿著深藍色工裝的中年男人帶著手銬走了下來,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扭頭看了一眼門口,高明星的身影一閃而過,沒入人流之中。
「看什麼,快走。」
旁邊傳來一聲輕喝,余錢肩膀被人推了一下,他腳下踉蹌了一下,走了兩步才穩住身子,陰冷的盯著對他動手的警員,剛畢業的菜鳥被他盯的後背一寒,愈發瞪大了眼楮,狠狠的瞪了回去。
怎麼地,比誰眼楮大嗎。
他從小就被周圍的人叫做「大眼仔」!
余錢冷笑了一聲,忽然覺得沒意思,搖搖頭走進了審訊室。
寬敞冰冷的房間里,商陸和景明等他許久。
「說吧,你為什麼教唆高志忠殺人?」
余錢懶洋洋的坐在審訊室冷硬的椅子上,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我其實不想殺她的,可是——」他語氣一轉,聲音低柔了下來,像是對情人的呢喃,「誰讓她有眼無珠,拒絕了我而選了那麼一個蠢貨呢。」
當年她帶著女兒剛搬進鴻鵠居小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了,劉瑩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實際上她隱藏的雖然說不上滴水不露,但是一般人真的也查不出她的底細。
但誰讓他不是一般人呢。
作為從全國最好的學府畢業的計算機高手,要查一個人的信息那就是分分鐘的事。
余錢很快便將她的底細模了個一清二楚,然後開始了追求。
可惜無論他怎麼做,對方始終無動于衷,甚至還出言警告他再騷擾就報警了。
余錢這些年雖然落魄了,但心氣卻一直很高,尤其被一個條件不如自己的女人嫌棄了,心里更是燒起了一把火。
「等等。」做筆錄的景明听著他的供述,忍不住出聲問道,「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劉瑩條件不如你?」
他神色認真,「明明是你配不上人家好嗎。」
在高志忠供出了余錢後警方就對他開始了深入的調查,得知他是師從最高學府計算機專業後並不意外,畢竟能將監控改的那麼天衣無縫沒兩把刷子是不行的。
但是哪怕這樣,他的財產也不過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和一間三十平米的門頭房,加上這些年的存款也還不到三百萬。
但是劉瑩卻有一千萬。
「再說了,感情的事情講究你情我願,強求不得。就是封建社會還不興強取豪奪呢,你就因為人家拒絕你就懷恨在心,心眼也太小了吧。」
「不,不是心眼小。」景明鄙視的看著他,「是心胸狹隘吧。」
「怪不得有那麼好的資源,那麼高的起點,那麼多的人脈,最後卻混的這麼落魄。」
景明總結道,「果然是你人品不行。」
余錢捂著胸口,感覺那里被插了無數刀,連呼吸都帶著化不開的血腥,他臉色陰沉,一雙眸子陰鷙又歹毒,要不是雙手被拷著,他此刻就已經沖上來毆打景明了。
「你懂什麼。」他吼道,「高志忠哪里比我好,裝模作樣不說,還帶著一個拖油瓶,憑什麼能娶劉瑩。」
景明看著他惱羞成怒的表明,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是嫉妒高志忠啊。」
「誰嫉妒!」余錢想都沒想的否定,「一個被我玩在鼓掌之中的蠢貨罷了。」
還是一個自私貪財的蠢貨。
「他早就看上了劉瑩的財產,處心積慮的謀劃著靠近,憑著那一張看似忠厚的臉騙取了她的信任,隱忍了幾年後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不料卻在劉瑩這里翻了車。」
說到這里,余錢神色明顯暢快了許多,大概就是一種她看不上我但你也沒好那哪里去的歸屬感,他嘴角噙著一抹笑,眼神透著得意,「我怕不過就是隨便引誘了兩句,他就動了殺心,將劉瑩騙到肉鋪了趁她不被一刀捅了她的心髒。」
「你們知道嗎。」他忽然拔高了聲音,嘴角的弧度咧到最大,「其實劉瑩不是被刀砍死的。」
他喋喋的笑道,表情充滿了病態,「她是失血過多死的。」
看著自己的鮮血一點點從體內流了出來,帶著生命力和生機,自己卻無能為力。
那種絕望又無助的眼神,他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渾身顫栗,興奮的不得了。
「你就是個變態!」
景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氣的胸口劇烈起伏,眼鏡片上蒙上了一層白色的水霧,「瘋子,精神病!」
余錢笑的更得意,像是對方在夸獎他似的,「那又怎麼樣,至少我活的肆意啊。」
他的聲音宛若毒蛇,粘膩又惡毒,「不像你們,被一層又一層的規矩束縛,活的像個木偶,一點都不自在。」
景明︰「」
感覺已經聊不下去了。
對方就是個腦子有坑的神經病,根本不能用正常的倫理來教化。
一直都沒出聲的商陸抬起手,修長如玉的食指和中指並起,在光潔的桌面上敲了敲。
「鐸鐸鐸。」
輕緩又有節奏,似乎還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律,讓人忍不住的安靜下來。
余錢停下了笑聲,一雙眼楮眯起,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戒備。
「你方才說,自己活的很肆意?」
「當然。」
「很好。」
商陸笑了笑,帶著如沐春風的味道,「希望你以後也這麼覺得。」
余錢︰「???」
不知為何,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這個感覺在看見他旁邊的那個年輕人時更重了。
景明拍了一下腦門,臉上的憤怒頓時被愉悅代替,他笑眯眯的看著余錢,語氣溫和的不得了。
「對,但願你以後也能這麼說。」
余錢︰「」
總覺得對方話里有話,有什麼超出預知的東西在逐漸逼近,帶著位置的危險
因為凶手的供認不諱,劉瑩被殺一暗很快就有了結果。
高志忠因為自首,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而余錢因為教唆殺人、協助殺人並損壞犯罪現場等罪行,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楊梅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可她沒有說什麼,這是法律的裁決,不以人的意志左右。
杜若見她神色不愉,在高志忠兩人並送進監獄後特地帶著她去看他們。
監獄里的高志忠和余錢像是老了十幾歲,神情驚恐,神經脆弱,一旦有人靠近就會大喊大叫,「我錯了,我不該殺你,你不要過來。」
過了一會,他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用力磕頭。
「我給你認錯賠罪,求求你放過我吧。」
額頭很快磕出了鮮血,獄警似乎習以為常,面色平靜的帶著他們去了醫務室,包扎了一番後又送回了牢房。
「他們?」
看著短短幾天就大變樣的兩人,楊梅心里別提多痛快了,同時也更加好奇。
「你說如果有朝一日你變成了一頭豬,看著曾經的自己提著屠刀對自己開膛破肚,一遍又一遍,會有什麼感覺?」
楊梅只是略微想了一下那個畫面,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那余錢呢?」她已經知道杜若的不凡,聲音雀躍,「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呀。」杜若幽幽的嘆了口氣,視線越過鐵窗和操場,落在那一間間冰冷整齊的屋子里,停在一個用被子將自己蒙住的身影上。
「大概在肆意的活著吧。」
一個人怎麼樣才算是肆意的活著呢。
當然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唯我獨尊,心想事成,指東決不會有人往西。
這是多麼暢快又高興的事呀。
但若是整個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呢?
楊梅打了一個寒顫,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但是心情卻覺得無比痛快,她臉上掛著釋然的笑容,眉眼間仍舊殘余著一絲陰郁,但是那雙眼楮已經重新恢復了明亮,帶著對生活的希望和陽光。
「杜老板,我想好要考哪座大學了。」
原本她計劃學文學,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我要考公安大學!」
女孩帶著稚女敕的聲音響起,語氣堅定,又充滿著向往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