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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著的時候不信鬼神, 誓言隨便出口, 毫無顧忌, 心無畏懼。

可等到自己真正死了變成了鬼, 才知道那些神話傳說原來不僅僅是傳說。

而報應和公道,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死亡而消散。

阮蘇咬了咬唇,抽噎著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杜若拿著錄音筆記錄口供,然後又讓董桃做了一份口供, 最後讓她們簽字後拍照傳到特管局的案件司備案登記。

走完了流程後,她對商陸說道,「你們去把阮同民帶回來, 剩下的審訊交給我。」

這起案子的被告成了鬼,按照正常的手段阮同民肯定不會承認,那就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玄幻。

阮同民很快就被帶了回來,同行的還有律師, 一路上都在拐彎抹角的跟凌易套話, 可惜凌易不上他的當, 除了點頭就是「無可奉告」,導致那個律師很是挫敗。

最後在審訊室分開的時候,只能先給了阮同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示意他不要著急,他會想辦法給他開月兌。

阮同米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跟著進入了審訊室。

簡單明了的審訊室里,坐著一男二女,其中兩個他認識, 不久前還在家里見過,另外一個長的一團稚氣五官卻精致的令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十分眼生,阮同民不由多看了兩眼。

隨即眼神一滯,像是被吸進了無盡的漩渦,無法自拔。

好在這股異樣只出現了一瞬間,快的他都沒有意識到,只以為自己是見到對方過分出色的容貌有些出神。

「阮先生,又見面了。」杜若指了指對面的空座,笑著說,「坐。」

阮同民神色如常的坐了下來,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隨意的搭在桌子上,靜待對方的問話。

杜若嘴角的梨渦露了出來,看著十分無害,然而出口的話卻讓阮同民陡然繃直了身子。

「阮先生,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奸殺董桃的證據,你現在是主動承認爭取寬大處理呢,還是負隅頑抗抵死不認呢?」

阮同民呼吸一沉,臉上的淡然變成了薄怒,他憤聲道,「什麼奸殺,我沒做過,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緊接著,他身子前傾,搭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頭抵在一起,「我要見我的律師。」

杜若說︰「可以,不過在那之前,你先見一下另外兩個人。」

最後一個字,她特意加重了幾分語氣,不過出于憤怒和心慌中的阮同民並沒有听出來。

「誰?」

他下意識的問道。

杜若打了一個響指,頭頂的大燈瞬間熄滅,只有桌子上的一盞台燈還發著幽幽的暗光,照在人的臉上晦澀不明。

阮同民心頭劇烈一跳,「咚咚咚」的如擂鼓,不停的在胸腔振動。

「你們」

他咽了咽口水,聲音略帶沙啞,還含著幾分不自知的恐懼,「玩什麼把戲?」

話音剛落,視線內陡然出現了兩張慘白的面容,看清對方的容貌後,饒是阮同民平日里再怎麼強大,也仍舊被嚇的發出了一聲尖叫,一坐在了地上。

「鬼啊。」

他叫道。

「爸爸,是我呀,我是蘇蘇。」

阮蘇見到平日里疼愛自己的父親用那種驚懼又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一顆心拔涼拔涼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

阮同民本來就被嚇的不行,視線內又塞進來一張放大的鬼臉,想也不想的揮手拍了過去。

「啪。」

他的手穿過空氣,落了一個空。

然而阮蘇卻像是被實實在在的打了一巴掌似的,愣住了。

「爸爸?」

她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將自己捧在手心從未動過她一個手指的男人,巨大的委屈感油然而生,她捂著臉,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掉落。

「嗤。」

身後傳來一聲冷冷的嘲諷,阮蘇神色一僵,這才想起屋子里還有另外一個對他們父女倆都抱著敵意的女鬼,頓時不敢哭了。

「阮同民。」董桃越過阮蘇,飄在男人的頭頂,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神色冷漠如冰雪,「你敢看著我說自己什麼都沒做過,什麼都不知道嗎?」

阮同民只覺得一道冷風從頭頂呼呼刮下,然後一股腦的鑽進了四肢百骸,像是要將骨頭都一並凍壞,他嘴唇發青,牙齒咬的咯吱作響,眼神閃躲,四處漂移,就是不敢她的眼楮。

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已然說明了一切。

杜若勾了勾唇角,剛想說什麼,就見坐在地上的阮同民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忽然站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門口跑去。

一只手剛觸及到門把手,臉上還沒來得及露出驚喜,一只冰涼的手就從後面握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雙腳踩空,不斷的甩動。

喉嚨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

阮同民用力的扣著自己的脖子,想要解開那雙冰冷的手,然而卻無法撼動一分一毫,只能任由進入胸腔的空氣越來越少,整張臉也變得紺青。

「好了董桃。」

就在阮同民的意識陷入混沌之際,他听見一道悅耳的女聲仿佛天籟一般從遠處飄了過來,「放開他吧。」

「掐死了可就沒辦法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了。」

董桃的視線冷冷的劃過對方的面孔,血色的瞳仁中閃爍著冰冷的鋒芒,眼看著對方即將暈厥過去,她這才懶懶的松開了手。

阮同民像是一團爛泥似的倒在了地上,片刻後,他捂著喉嚨,用力的咳嗽起來。

「爸爸。」

阮蘇仿佛這才反應過來,朝著阮同民撲來,不料身體卻穿過了對方的胳膊,她的眼中閃過大片的茫然,楞楞的看著董桃,嘴唇蠕動。

「你怎麼能踫到我爸爸?」

董桃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別過頭,不想回答她這麼愚蠢的問題。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她比較厲害。

真當她這幾年的鬼都是白當的嘛。

「阮先生。」等阮同民的咳嗽聲平復下來後,杜若這才慢聲問道,「你現在考慮好了嗎?」

阮同民趴在地上,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他低著頭,垂著的眼眸里看不清神色,整個人藏在陰影里,仿佛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的聲音沙啞又粗糙,像是砂紙磨過地面,「我要見我的律師。」

方才生死一際的時候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不管對方是人還是鬼,有一點可以肯定。

她們肯定不能殺了他。

至少不能在警局內殺了他。

想通這點後,阮同民瞬間有了底氣,他抬起頭,避開兩個女鬼,直直的看著光影中的女孩,再次重復道,「我沒有做過,你們休想利用不正當的手段屈打成招!」

他說的義正言辭,語氣篤定。

要不是杜若清楚他是什麼人,幾乎都要信了他的鬼話。

董桃聞言眼神一厲,周身的氣息瞬間降了十幾度,五指成爪,指甲暴漲,對著他的胸口就要狠狠的抓下去。

一個人究竟有多無恥,才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的撒謊、

她想要掏出他的心,看看他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等一下。」

杜若急忙攔住了她,對上一雙幾乎被怨氣和仇恨包裹的眸子,她微微嘆了口氣,緩聲安慰,「交給我,我一定會給你一份公道。」

她垂眸掃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再次溫和的問道,「你確定不變嗎?」

阮同民眼神閃爍了一下,繼而堅定的道,「不變。」

「那就沒辦法了。」杜若似乎也很無奈,她攤了攤手,對著身後的小姑娘招呼,「來,涂荼,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幻術’。」

「好 。」

涂荼歡快的應了一聲,琥珀色的瞳孔陡然變深,她的聲音空靈又悠遠,似乎從天際傳來,帶著一股縹緲。

「阮同民,你過來。」

阮同民神色呆滯,動作僵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涂荼。

涂荼的聲音愈發空靈,「現在是2017年9月20日,天空下著大雨,董桃結束了給阮蘇的補課後,因為雨勢不得不留宿你們家。」

「晚上的時候她因為口渴出來喝水,然後」

「然後我見色起意,將她拖到了房間,強侮了她。」

阮同民一字一句的說道。

「再後來」涂荼輕聲的暗示。

阮同民︰「再後來我玩的有些用力,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氣了。」

一個「玩」字,讓董桃再次紅了眼眶,杜若的眼神也跟著冷了下來,她按耐住自己的脾氣,抬手壓住了董桃的肩膀,同時給她輸送了一道靈力幫助她平心靜氣。

「先別急,等他招供了再說。」

她給她傳音道。

涂荼接著問︰「阮蘇呢,她在干什麼?」

阮同民︰「她在幫我一起處理尸體。」

「我們一起將董桃埋進了後院的玫瑰花下。」說道這里,阮同民忽然笑了一下,暈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生出了幾分陰鷙,「我听人說,用尸體做養料花會開的特別好,果不其然,那片玫瑰花嬌艷欲滴,芬香迷人。」

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花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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