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別人這才知道原來福哥他家娘子已經有了身孕, 正好也有其他村里女人過來,本來她們是過來幫忙的, 如今踫到這番情景,紛紛開始勸說福哥他娘子。福哥他娘子哭了一通, 抹了把鼻涕,又和福哥他爹商量著怎麼將福哥搬回去的事,于是事情暫時就這麼結了。

當天晚上,蕭荊山沒有去守夜。裴佔峰和陳紅雨他們都覺得梅子受了驚嚇,讓蕭荊山在家里陪陪她,蕭荊山原本不肯,但想想白日梅子哭著的樣子, 也就留在家里了。

梅子自然是睡不著的, 在炕上翻來覆去,心里總是在想著惡狼撲向福哥,福哥奮力掙扎的樣子。

福哥哪里是能和狼搏打的人啊,他這個人生性善良, 以前連殺雞都不敢的。可是如今, 還不是為了她,為了她竟然去和狼打了起來。

梅子眼淚流了下來,她這時候也想起以前在河邊他們玩耍的情景,那時候她不認識蕭荊山啊,她只知道福哥,她覺得福哥就是對自己好的人。

可是因了什麼,曾經覺得那麼好的人從此之後成了陌路?梅子又想起那一日凌晨, 她一個人巴巴地在山坳口望眼欲穿,可是等到了東方的魚肚皮,她都沒等到福哥的身影。

梅子將臉埋到了被子里,讓無聲的淚水往被子里滲。曾經以為忘記了,曾經以為這些都是山邊的浮雲,原來沒有忘,這些一直在心里。留在心里的過往,都是傷疤,這些傷疤只是刻意遺忘不願揭開而已。

就在梅子無聲哭泣的時候,一直躺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蕭荊山忽然嘶啞的開口︰「還沒睡著?」

梅子挪開蒙著臉的被子,吸了口氣,努力作出沒什麼事的聲調說︰「你還沒睡著?趕緊睡吧,明日個還有事呢。」

梅子知道最近這些日子蕭荊山辛苦得很,也知道他如今聲音都嘶啞的,這是累的。

蕭荊山卻掀開她的輩子,胳膊一伸將她攏進自己的被窩,也攏進了自己的懷里。

梅子唯恐他發現自己哭了,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蕭荊山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什麼聲調地問︰「怎麼,不想讓我看了?」

梅子咬著唇不說話,她不想讓蕭荊山知道她還在為過去的事難過。其實她當然知道蕭荊山根本不會在意這個的,當初蕭荊山誤會她和福哥有過什麼的時候,他都是不在意的呢。如今這點子事,他當然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別人說他胸懷坦蕩,別人說他包容大度,這點子酸楚的小心事,在他面前,那就是不值一提得吧?

蕭荊山拍著她背得大手停頓了下,隨即又落在她背上,輕輕在一處撫模著,啞聲問︰「現在干脆不搭理我了,是嗎?」

梅子終于忍不住出聲︰「沒有。」

她這一出聲,便是壓抑不住的哭腔,最後那個「有」字都暈染在淚水中了。

蕭荊山撫模著她柔軟的發絲︰「你在為白天的事難過?」

梅子小聲啜泣。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和福哥的許多許多的事。

蕭荊山嘆了口氣,放開了抱著梅子的手,仰頭望著自家屋頂黑洞洞的上方,開口說︰「福哥這人,我以前的確小看了他,如今他能在危難之時舍身護你,的確是條漢子。」

梅子不听這個則罷,一听之後,一下子便哭出了聲,邊哭邊說︰「我也沒有想到他竟這樣救我,他差點因為我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福哥一個人就這麼跑了,狼未必能追得上他啊!都是因為自己,福哥才停在那里等著和狼決斗的。想起白日血淋淋的場景,梅子渾身打了個寒顫,她甚至不能想象,假如福哥真得因為自己死了,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辦?福哥的娘子都已經有了身孕的,如果福哥死了,那自己豈不是成了一輩子的罪人?

蕭荊山見她哭得厲害,這才重新將她抱住,抱得很緊,但再沒說什麼。

梅子悶頭埋到他的胸膛里,在他穩定有利的心跳聲中,哭得一塌糊涂。

*********************************

************************************

這次的事情之後,蕭荊山組織這群響馬加緊了巡邏防護,確保再也不會有孤狼闖進村子害人。同時蕭荊山也著手驅趕狼群,使用火攻箭攻等方式,不求傷到這些狼,只盼著能夠驅散他們罷了。而這群狼眼巴巴地守在村子數日之後,不但沒有什麼收獲,反而折損了一些同伴,于是慢慢地便開始退去了。畢竟狼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寒冬臘月的,大家都要吃飯。

後來到了冬日極寒之時,大雪封山,周圍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狼群也總算徹底不見了蹤跡。于是響馬們總算可以放下巡邏的重任,開始操心自己的生計問題。

村里人都知道這個冬天響馬們防狼是出了力氣的,個個擯棄之前的偏見,盡心招待。村里雖然不大,但好歹也百十口人,每戶人家湊點糧食,響馬們再偶爾出去尋覓點野食,如此勉強也能過下去。

只是冬日寒冷,茅屋簡陋,響馬們自然免不了挨凍,這個卻是沒辦法了的。事實上不但是響馬們,就是蕭荊山家的茅屋里也是難遮酷寒。

蕭荊山在自家茅屋里面砌起了一個小爐子,每天睡前往里面加一些碳,就這麼慢慢地燒著,屋子里就會暖和很多。梅子每日都會讓蕭荊山將那些冰塊砸成小塊,放進鍋里燒水,燒出開水來不但做飯,還給響馬們拿去喝了暖身子。喝點熱乎乎的粥啊水啊,再裹緊了羊皮襖狼皮襖,偶爾去娘家地里活動下,幫著干點活暖和暖和手腳,也就不覺得冷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則是窩在蕭荊山胸膛里,讓他摟著,這個男人就是一個不用加柴加碳的火爐子,任憑外面風雪肆虐,她躲在他的懷里依然熱哄哄的,說不出的舒服。

蕭荊山也發現梅子的手腳容易發涼,于是每日鑽進被窩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手放進懷里,把她的腳也攏在自己兩腳中,用自己火熱的體溫給她暖熱了。

蕭荊山在晚上抱著梅子的時候曾經對她這麼說︰「以後外面的活我多干些。」

梅子將自己已經暖熱得小手從他手中抽出,在他腰上隨便摩挲著問︰「為什麼?」

蕭荊山將她調皮的手捉回來,輕輕揉捏著說︰「今年太冷了,你怕冷。」

梅子的手指頭反過來勾住他的手玩.弄著,口里笑道︰「咱們山里每年都是這麼冷啊,以前任憑外面再冷,我還是要剁菜喂豬下地干活的,哪里用得著什麼小心呢。」

蕭荊山听了她這話,握住她的手緊了幾分︰「我的小梅子以前受苦了。」

梅子听著他寬厚的話音里帶了幾分愛憐,心里泛起甜甜的暖意,于是便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臉頰,小聲說︰「其實真不算什麼的啦。」

蕭荊山一只大手伸上來,模了模她滑女敕的臉頰,仿佛遲疑了下,然後才開口問︰「以前福哥對你應該不錯的吧。」

梅子忽然听他提起福哥,原本在他胸前勾畫著的小手便頓了一下。

福哥在狼爪下受了傷,雖然看著血淋淋的,但其實也並不是太嚴重。在炕上躺了一些日子,再加上蕭荊山的藥石之功,那傷就好起來了,只是最後免不了留下傷疤。傷疤也是在胸膛上,梅子沒見過,但是听說東一塊西一下的看著很猙獰,比蕭荊山的傷疤還猙獰。

梅子這些日子也在想,自己對福哥的掛念和擔心是什麼,想來想去,知道原本的男女之情是沒有了的。只是人家為了自己受傷,兩個人好歹以前也是一起長大得,心里的那份情誼也不是輕易能散去的。

此時听到蕭荊山這麼問,梅子點了點頭︰「他以前對我不錯的。」曾經的曾經,那個人的確對她很好的,她甚至以為這是她可以托付一輩子的良人。

蕭荊山沉默了會兒,聲音終于再次響起︰「他的確不錯。」

梅子不明白今夜蕭荊山怎地提起福哥,便蹭了蹭他,柔聲問︰「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他傷勢都已經好了的。」

蕭荊山搖了搖頭︰「沒啥,只是覺得咱們欠了他的,他救了你。」

這話正好勾起梅子的心事,那日一向膽怯的福哥竟然冒死與狼相拼的場面又浮現在梅子眼前,她苦澀地笑了下,心里卻知道,這個人對自己的以命相救,自然不是因為街坊鄰里的緣故。

到底是誰辜負了誰,誰又是那個負心的人。

蕭荊山見梅子沒再吭聲,嘆息了下,低低地說︰「以後我自會設法報答他的恩情。」

這一年,綠水村的新年都籠罩在狼群的陰影中,他們過了記憶以來最慘淡的一個新年。按照傳統,過年後那些遠嫁的女兒總是會回娘家看一遭的。可是因為狼群,親戚間都沒怎麼敢走動,于是梅子娘盼望的朱桃也就沒有回來。

那天梅子娘抹著淚說︰「我心里總是不放心你妹妹,她那性子,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梅子自然知道母親的心事,安慰說︰「別人捎來信,說朱桃在那邊挺好,公婆人都不錯,夫婿性情也好的,只是今年實在沒法回來罷了。等咱們這禍事過去,朱桃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梅子娘嘆了口氣︰「話是這麼說,但我沒看到,總是不放心啊。」

梅子知道娘親惦記朱桃,可是此時安慰的話語也于事無補,說一千道一萬,母親見不到女兒總是會掛念的。當下她也只能握著母親的手,陪著她掉眼淚。

************************************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