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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徐州首府所在之地。

地勢岡巒環合, 汴泗交流, 北走齊魯,西通梁宋, 南達揚州, 自春秋晉楚爭霸以來,這里就是東方戰略重鎮。先幾年曹操因父仇攻徐州, 勢如破竹之氣便是卡在了這彭城,而後又是兗州被侵,這彭城未再硬戰便舍之而去。幾年之後, 世殊事異,唯獨這彭城, 如今,仍舊是擋在攻略徐州前的一道大難題。

然而,誰都沒想到,這經陶謙經營多年的彭城,竟直接就被呂布放棄了。他留下高順守城, 自己卻退去了糧多城高的下邳, 希望以逸待勞, 逼曹軍于泗水而殲之。

陳宮本勸呂布在彭城便迎擊曹軍, 可惜呂布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遇陳宮時的人,自是不肯听。所以最終陳宮也只能認了呂布這說不上好壞的決定。

其實,或許呂布的想法也未錯。彭城僅留下高順一員大將與他的三分之一兵力,便真的憑借地勢天險讓曹軍久攻不下。再又一次攻城失敗後, 曹操決心下令,繞過彭城直追呂布于下邳。

听了曹操的決定,荀攸先是提出異議,「下邳難攻,我軍想要攻克下邳恐怕需要費上許多時日。然高順卻可借此機會襲我後方,與呂布前後夾擊。如此前路不通,後路受阻,徐州又未有一城可為根基,主公,貿然追擊,怕是不妥。」

曹操眸色微閃,沒有說話,但顯然已經把荀攸的話听進去了心。

接著,孔融也是起身道︰「曹司空,融以為,雖然現下彭城難攻,但畢竟只有高順一人守城,城中兵少而民多,必然很快就會糧草不足,只要阻斷送糧軍,三月之內,彭城定下。之後,再以彭城為根基,穩扎穩打,明年七月前,定已攻下徐州。」

眾人皆是點頭稱是。貿然追擊,風險太大,一不留神就很有可能甚至到全軍覆沒的地步,對比之下,孔融所提議的方式,雖然耗時久了些,但的確很穩妥,也定能成功。徐州于曹操戰略而言至關重要,此次,還是穩妥為上。

然而,同樣身為心月復謀士的賈詡卻默不作聲。他知道,對于曹操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穩妥,而是時間。

北邊公孫瓚已是強弩之末,不知何日就會被袁紹攻破。若是袁紹已有余力可南下,曹操卻還未定下徐州回軍迎擊,這結果,注定也還是滿盤皆輸。

這道理,賈詡懂,所以他默不作聲;荀攸懂,所以他僅是陳述貿然追擊的弊處,卻不多言;而郭嘉,也應該懂。

果然,就見在一片贊同聲中,郭嘉站起身,輕輕瞟孔融一眼,嘲道︰「明年八月前?只怕那時徐州是下了,許都卻早丟了吧。」

孔融微微皺眉,雖然他的確看郭嘉此人不守禮法放浪形骸的樣子不爽,但並未表露,卻不知為何郭嘉自不久前就總要針對自己。不過,縱使是針鋒相對,善于言辭的他也是不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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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祭酒所言是冀北袁紹吧。然而,若是為了袁紹南下攻襲的可能,就現在將全軍置于危險之地,這以今日注定之困來補明日未必之險,豈不是荒唐?」

「今日注定之困?嘉竟不知孔先生‘注定’二字,從何而來。」

「剛剛,荀軍師已然解釋」

「所以,誰說過,是要全軍去追擊呂布了?」

郭嘉此句一出口,眾人皆是愣住。就見郭嘉迤迤然轉向曹操行禮道︰「呂布,自是需要明公率大軍去追擊,至少要將他死死困在下邳。至于這彭城乃至他城,留下五千人,足堪破之。」

剛剛愣住的眾人已經反應過來,听到郭嘉後來的話,不免互相討論乃至嘩然。唯獨幾人默不作聲,而是細心觀察著曹操神情。果然,曹操並沒有對郭嘉看似荒唐的話而表示反對,只是皺眉問道︰

「奉孝如此說,可是有萬全把握?」

「那是自然。」郭嘉道,「嘉便願留下為明公破城。為安眾人之心,嘉還願立下軍令狀,一月之內,不破彭城,嘉願以死謝罪。」

這話說的更是重了,連帶隱約猜到些什麼的荀攸都不由神色一變。他立刻皺眉拿眼神示意郭嘉收回此話,然而郭嘉反而輕松地向他挑挑眉,還頗為得意自信滿滿的樣子。這廂徹底無果,荀攸只得立刻又轉向曹操,暗示他千萬不可應下,看郭嘉這樣胡鬧。

曹操自是接收到了荀攸的眼光,但同樣也似乎認同了郭嘉的話,良久,他沉眸道︰「如此,便依奉孝所言。至于軍令狀」

「嘉願當下便立下軍令狀。」

曹操一頓,他本意是將軍令狀免了的,然郭嘉卻在他說出來之前搶了話。

這樣,便是無有退路了。

不可名狀的一種感覺在曹操心頭升起,他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很快就被郭嘉清亮的雙眸中的笑意所磨平。

郭嘉在讓他放心,而有郭嘉在他也的確想不到有什麼不放心的。

「好。」

所以,最後曹操還是順了郭嘉的計劃,也任著郭嘉立下了軍令狀。

反正也用不到,多費點筆墨的東西而已。

孔融還想說話,卻被身旁交好之人拉了一下,搖頭止住了他。

曹操這麼說,便是任誰都改不了他的決定了。

一襲青衫立于眾人間,旁人或是不滿,或是嘲諷,或是嫉妒的目光皆落到「口出狂言」的身上。然而,郭嘉卻仿佛什麼都看不見一樣,墨色的雙瞳自始至終,都僅望向曹操。

他勾起唇角,聲中帶著一貫不見正經的笑意︰

「嘉,謝明公信任,定不會負明公所望。只是,除了這五千人,嘉還想問明公借一人。」

「是何人?」

一直沉默不做聲地劉備突是覺得脊背微涼,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而這時,未等他做出防備,郭嘉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身上,

「乃是明公摯友,玄德公是也。」

不論郭嘉那個「摯友」用的多麼的不切實際,劉備也沒有理由拒絕留下,而他一人留下,關羽與張飛自然也不肯走,所以最終,三人同是留下,與郭嘉和五千士兵一起來面對彭城之局。

郭嘉讓自己留下,定有他的深意,卻不知

劉備皺眉暗暗望向郭嘉的雙眸,明明清澈如水,卻偏偏讓旁人窺不出一點心思。

似乎感覺到劉備的不安,張飛輕輕將手搭在劉備肩上。劉備一愣,而後回過頭,向張飛與關羽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會有事的。

議事結束,郭嘉也跟著人群三三兩兩的往外走,突听到身後有人喚自己,還當是荀攸或者賈詡,一回頭,卻竟然是孔融。

「郭祭酒,可否得空與融一敘?」

郭嘉詫異的盯了孔融三秒,而後點點頭,任人引路至一僻靜處。待站定,奇怪開口詢問道︰「嘉可不記得與孔先生有什麼交情。」

孔融心中暗想,你也知道你我的確沒有任何交情。自己雖然尤為看不慣郭嘉的為人處世作風,可看在荀??拿孀櫻?偌由獻約涸菔輩幌牒筒懿俚娜似鶚裁湊?娉逋唬??醞??際潛湛誆謊遠運?炊?噸?摹i踔林?骯攀椴孤家皇攏??參粗該?佬眨?皇牆??脅溫嫉氖?凰夭偷娜碩賈?br>  文大罵了一遍。雖然言辭激烈,但卻是未有一句虛言,所以最後也沒有誰敢批駁于他。

本來他和郭嘉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大的交際,但不知從何時起,郭嘉就突然十分針對于他。他自然覺得氣惱不滿,但漸漸一細想也越來越覺得奇怪,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誤會,所以才特意壓著脾氣,打算好好問一問。

也虧得這些年官場沉浮,奔波四方讓孔融的桀驁性子磨平了不少,否則還不知剛剛他和郭嘉能互嘲成什麼樣。

「融與郭祭酒,是否是有何誤會?」

「誤會?」郭嘉一听,突然了然的笑了,「先生是想問嘉,為何剛剛針對于先生吧。」

孔融被一語言中心思,但還是冷靜道︰「融知郭祭酒是對事不對人,然」

「不不不,先生這才是誤會了。」郭嘉笑得謙和,仿佛對孔融是如對夫子一般的敬重,然而孔融剛緩和了一下臉色,他接下來的話卻生生將人氣的肝疼,

「嘉,的確是對人不對事。針對先生,只是因為嘉實在是厭惡先生而已。」

「你……」

「先生僅靠著出身,便可錦衣玉食,享盡榮華富貴。而嘉呢,隨軍征戰奔波四方,卻也僅得低薄俸祿,不就是因為,嘉並未有一個好的出生與可以依靠的家族嗎?

所以啊」郭嘉冷笑一聲,明明清秀俊美的容貌染上戾氣,落在孔融眼中尤為可憎,「嘉為了看你們這些大族子弟失落絕望的樣子,自然要拼盡全力不擇手段往上爬,拼盡全力針對先生了。

這般解釋,先生可還滿意?」

孔融徹底愣住了。

郭嘉的語氣雖然帶著輕佻,但實在是太似認真了。而且,這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為何郭家會將郭嘉除去族譜,為何他會針對于自己,甚至與荀蛐磯際羌僖 捉br>

等等,不擇手段?

「這徐州,你究竟要如何拿下?!」

郭嘉只是笑,不答話,眸中深處,冰冷而染血。

「咳。」

不遠的距離,一聲咳嗽不輕不重的打破了這里逐漸詭異起來的氣氛。一身月牙白,未及冠的少年站在一旁,向轉頭望過來的的郭嘉微微頜首。

他自是有事情要說。

「那既已經解釋清楚,嘉便不在此處與先生閑聊了。」郭嘉懶懶做了個禮,便留下孔融一人在原地,轉身去尋乾玖。

青色的身影漸漸遠去,孔融卻仍未收回目光。

果然,若為天下蒼生計,為漢室朝廷計,郭嘉此等佞臣

絕不可留。

「嗯?」听人說完,郭嘉奇怪道,「你打算留在彭城?」

乾玖點頭,同樣奇怪于郭嘉的反應︰「不然呢?你在此行事定要用到?蛸衛,夕霧有未隨軍,自是我留下,才能更好助你成事。」

又見郭嘉眉頭微皺,突是了然了什麼,自嘲道︰「你是在懷疑,我留下又是為了像在宛城時一樣,刻意阻撓你的計劃?」

他聲音又急又輕,裝出個毫不在意,但也裝的並不怎麼好。

這點少年的小心思,也不知道郭嘉究竟知不知道。但顯然,他的疑惑和乾玖所想的毫無關系︰

「二公子要先隨主公去下邳,你不去陪他?」

「誰要去陪那個小孩子啊!」

乾玖突然間的炸毛嚇了郭嘉一跳,他是真搞不懂,明明是乾玖主動去找的曹丕,怎麼到頭來他不好好抓緊時間與人交好,反而還似乎多有不滿似的。

大概兩個傲嬌撞在一起注定是坎坷的。

嗯?「傲嬌」是什麼意思?

郭嘉因為自己下意識所想到的詞一愣。近些日子里來,或許是因為喝藥的關系,他的記性有些差,從前的事也有些記不清了。這個詞語,究竟是什麼意思,竟一時想不起來。

而此刻,乾玖已經收拾好了心情。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郭嘉此刻表情些許的異常,而是又繼續將另一件事,告與郭嘉︰

「華大夫到軍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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