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在聞得謝豐、王平、曲重雲三人皆已被生擒的消息後。
許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有謝豐、王平此二人在手。
後續無論是于朝堂之上,還是于朝堂之外。
其皆可平白地多出大量的騰挪空間。
至于漁陽曲家二公子曲重雲?
其必然將會成為許奕手中的一柄利刃。
一柄揮向漁陽曲家命門所在的利刃。
「此番行動可有傷亡?」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再度看向問心首領。
「回主人。」
「此番行動,無一傷亡。」
問心首領聞言拱手相答。
聞听此言。
許奕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
此番行動問心百衛、赤血衛乃是主場作戰。
外加以有心算無心。
若此等情形仍有傷亡。
則著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多時。
諸事皆畢。
問心首領告退而去。
待問心首領身影徹底消失于承運殿偏殿書房後。
許奕閉上雙眼斜靠于太師椅之上。
于腦海中不斷地復盤整個事件。
片刻後。
待再三復盤最終確定並無差池後。
許奕自太師椅起身,徑直地走出偏殿書房。
出承運殿,入圜殿,出圜殿,入存心殿。
待其于存心殿床榻之上閉上雙眼安然入眠後。
沮陽城的夜,終是再度歸于平靜
時近卯時。
東方天幕悄無聲息地綻放出些許蒙蒙亮光。
沮陽城南,上谷郡衙。
一眾郡衙主簿、典吏、衙役們無精打采地自三班六房乃至于獄神廟、大牢地上爬了起來。
自賊人盛行,肆意妄殺後。
整個沮陽城內內外外無不籠罩于一層無形陰霾與恐懼之中。
初時。
身為上谷郡權力的中心,上谷郡衙尚可將無形陰霾與恐懼隔絕于外。
然而。
伴隨著百余名衙役身死,六名典吏、一名主簿被賊人極其殘忍地殺害于家中後。
上谷郡衙再隔絕那巨大的無形恐懼與陰霾。
一時間郡衙官吏無不人人自危。
大量的郡衙官吏更是寧願于三班六房乃至于獄神廟、大牢打地鋪,也不願歸家。
短短兩三日的時間,于一眾郡衙官吏而言卻無異于兩三年之久。
有家不能歸的日子,當真是度日如年。
不多時。
三班六房主簿、典吏們穿戴整齊後,皆是無精打采地朝著郡衙大堂行去。
然而。
方一行至郡衙大堂。
三班六房的主簿、典吏們無不面色一變。
只見那往里日卯時不至,其亦不至的郡守孫道華。
今日破天荒地提前出現于大堂之內。
且自其與郡丞陸延盛相談甚歡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其早已至大堂多時。
見此。
三班六房的主簿、典吏們無不快速朝著自身位置行去。
「吾等拜見郡守。」
三班六房主簿、典吏們分列于大堂左右,隨即齊聲拱手行禮道。
「免禮。」
孫道華略作定神,隨即微微擺手道。
與此同時。
郡丞陸延盛則默默退至下方左下首位置筆直而立。
而與其相對的右下首位置則一如既往地空懸。
邊關諸郡與他郡唯一不同之處便在于此。
即,邊關諸郡郡尉皆居于邊關之城。
若無重大之事,絕不輕易折返郡丞。
故而。
平日里可隨時供孫道華調遣的郡兵。
也僅僅只有城外常備的五千郡兵罷了。
而這五千郡兵中,又有三千歸屬于平虜校尉李玉。
也正因此,元月暴雨即將來臨時,許奕方才會借兵予孫道華。
郡衙大堂內。
孫道華端坐于太師椅之上,不徐不疾地打量著台下一眾主簿、班頭、典吏們。
此時眾人雖竭力打起精神。
但此等狀態又豈能瞞得過孫道華的雙眼。
「自賊人出沒以來。」
「郡衙權威屢屢遭其踐踏。」
「盧主簿、馬典吏等一百二十六位同僚更是慘死于敵人之手。」
「本官知諸位心中憋屈。」
「亦知城內外百姓心中怨言。」
「但奈何賊人太過于狡猾,素來難覓蹤影。」
孫道華站起身來,神情極其嚴肅地沉聲開口說道。
此言一出。
台下三班六房主簿、班頭、典吏們瞬間面起變化。
但凡有一丁點的辦法。
誰又願整日里提心吊膽地窩在郡衙內。
但凡有一丁點的辦法。
誰又願意每天晚上于冰涼的地面上打地鋪,並與十幾個腳臭沖天的同僚相對而眠?
是家中兩步有余的床榻不夠綿軟?
還是那醉香樓的姑娘不夠溫柔?姑娘舞姿不夠妖嬈?
亦或者大街小巷上的掌櫃、攤販不夠恭敬?
三班六房主簿、班頭、典吏們雖不言。
但哪一個心中沒有怨念亦或者恨意?
哪一個不想將那群賊人碎尸萬段?
但奈何
他們是真的打不過
「但好在蒼天有眼。」
孫道華默默環顧一周,隨即話鋒一轉。
此言一出。
三班六房一眾主簿、班頭、典吏無不抬頭看向孫道華。
「不知為何。」
「昨夜賊人似起內斗。」
「城北數個院落里皆現賊人尸首。」
「本官料想城外亦當是如此。」
孫道華微微一頓,隨即深深地看向台下每一人。
聞听此言。
台下一眾主簿、班頭、典吏無不面露了然之色。
所有人都知道孫道華說的是謊言。
孫道華亦知道台下之人皆知道自己說的是謊言。
但那又如何?
拆穿得罪上司與默不吭聲收尸領功之間該如何抉擇?
無需刻意提點,能走進郡衙大堂之人皆知該如何抉擇。
而一旦默不吭聲地收尸領功,那麼便意味著假的已然變成了真的。
待三班六房一眾主簿、班頭、典吏皆表態後。
孫道華略顯疲倦的臉上終是浮現出些許笑意。
早在昨夜行動之前,孫道華、許奕二人便曾商量出數個說辭。
若昨夜動靜過大,驚擾到周邊百姓。
問心百衛、赤血衛身上所著衙役皂衣便是最好的說辭。
而一旦行動過于順利,則又會是另一套說辭。
歸根結底,在藩王無民生之權的大前提下。
問心百衛、赤血衛昨夜的行動多多少少有些越界。
而許奕、孫道華所精心準備的數套‘說辭’,其本質便是為了避免落人口實。
小半個時辰後。
郡衙大堂內對外口徑徹底統一後。
緊閉了數日之久的郡衙正門徹底大開。
一隊隊衙役徑直地自郡衙正門飛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