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更衣的時候你也在。」
對于王儲妃的主動搭話,郎巴爾夫人顯得有些吃驚。
她今年只有21歲,年輕的臉龐仍散發著動人的清新氣息,像一朵嫻靜嬌美的百合花。她穿著一條象牙色長裙,藍色腰帶和藍色小高跟鞋提亮了整個色調。她原本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因王儲妃的到來而起立。
「很榮幸為您服務。」她禮貌而疏遠地行了個禮。
「我听說你擁有良好的教養和豐富的學識,現在才發現不只如此。我從沒見過比你漂亮的人。」
「傳聞高估我了;實際上我的一切都非常普通,遠遜他人。要說漂亮,這樣的稱贊出自全凡爾賽最美麗的人口中,簡直要讓我無地自容。」
據瑪麗的觀察,郎巴爾夫人可沒那麼缺乏自信。她的表情與其說是自謙,不如說是警惕。這麼重的防備心理,是被長期疏遠排斥而導致的嗎?
策略錯誤了。普通的恭維顯然打動不了她。
瑪麗綻開笑容。
「我想我需要更衣,你能幫我嗎?」
更衣有時候是解手的借口;不過,郎巴爾夫人不覺得王儲妃連上廁所都要個人看著——所以真的是要換衣服?
沒法拒絕對方,郎巴爾夫人隨著王儲妃閑庭信步似的離開招待廳。
「如果您要更衣,似乎應該往這邊走?」她指向另一頭。
王儲妃神秘地一笑︰「跟我來就是了。」
郎巴爾夫人一頭霧水。凡爾賽宮沒有廁所,要小解只能用夜壺,所以無論是真換衣服還是假換衣服,都應該朝主樓正面的王儲妃房間走才對。但現在她們卻是在前往花園的路上;總不會是要在野外便溺吧?那畫面……不敢想象。
幸好,王儲妃沒有這麼豪放。
黃昏中的凡爾賽花園飄蕩著草木的清香,鳥兒清脆的歌聲偶爾響起。余輝穿過稀薄的雲層,在地上投下一片暖紅,也為王儲妃華麗的長裙添了一層裝飾。
瑪麗轉了個圈,深吸一口氣。
「終于出來了。我可實在受不了里邊的氣味。」
她回過頭,勾著玫瑰紅的嘴唇。
「看起來,明天會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郎巴爾夫人狐疑地問︰「您並不是要更衣?」
「那只是個借口。再不跑出來,我怕我就忍不下去了;一看到那些帶著假發的人,就情不自禁地想象下面是個大光頭。」
「噗——」
「我真怕自己會伸手去揭國王的帽子。」
郎巴爾斂起笑臉︰「您不該這麼說,這是大不敬。」
「所以我才只對你說呀。」王儲妃眨眨眼,「只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心情甫一放松,郎巴爾夫人就驚覺不妙,心里敲響警鐘。
主動分享小秘密,用連帶感拉近距離。如果這個瑪麗不是老練的高手,就是個天生的社交家。
「您打算在這里待多久?」
郎巴爾夫人雙手抱胸;一個防御性姿勢。
對方的心防比瑪麗想象的還要重,她有些意外。她當然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以未來王後的身份送出的善意,應該不會招致這麼明顯的抗拒才對。
「待到你答應我的請求為止。」
她決定不再繞圈子。
「什麼請求?」郎巴爾夫人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一听是學跳舞,郎巴爾夫人沉默了。
「我並不是跳得最好的。」
「但你一定是最忠于朋友的,對嗎?我看得出來。我不希望跳舞的事被別人知道,」瑪麗皺皺鼻頭,「關于‘奧地利鄉巴佬’的嘲笑我已經听得夠多了,一點也不想給她們再添閑話的材料。」
「我們只是第二次見面,而上一次見面時,我們甚至只說過兩句話。您卻告訴我您相信我?」
「你從遙遠的意大利獨自嫁到這里,而我是從奧地利;周圍都是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人。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我可以泄露您的秘密,來討得她們的歡心。」
「你知道這最多只能獲得表面的承認,卻會讓她們在背地里更加蔑視你。」
郎巴爾夫人不得不承認,這位奧地利公主比她預計的還要聰明得多。
沉默片刻,她回答︰「恐怕我不能長期為您效勞。等您的婚禮慶典結束,我就會返回都靈定居。」
瑪麗真正吃驚了︰「定居?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我出生在那里,住得更習慣。」
「……我明白了。請放心,我不會絆住你的腳步。我只會打擾你到後天。」
歷史上的郎巴爾夫人有沒有回過意大利,瑪麗不知道,但即便有過,也不是長期的。難道她曾有過此種打算,但為了瑪麗王後而取消了計劃,選擇了留下?
但慶典只有9天,這麼短的時間,足夠歷史上的兩人建立深厚的感情嗎?
不管郎巴爾王妃對瑪麗有何種觀感,她都是一個認真的教導者。連著兩天,在活動結束之後,她會在王儲妃的房間里停留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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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房間,叫做套間可能更加合適。這里有一個衛兵室、一個候見廳、兩個起居室、一間祈禱室、一間臥室和一間浴室。建築工人還在趕工修繕,直到太陽落山時才離去。幸好臥室和浴室都已經完工,否則,在一堆裝飾材料中,她們可能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王儲路易•奧古斯特另有自己的套間,就在相隔不遠的南側。倒不必擔心他因為見不著妻子而生氣,因為他似乎比她更熱衷于自己的小天地。諾阿耶夫人為此很是憂心,瑪麗只好答應她,在和郎巴爾夫人「讀完禱告集後」一定去王儲房間。
郎巴爾的教授非常盡心盡力。她似乎相當了解哪些動作特別難以學習,總是做有針對性地講解,任何一個初學者都能輕松听懂。
「看得出來,您的舞蹈基礎很好。我听說您在奧地利就學過。」
「略微懂一些。」
讓瑪麗比較意外的是,身體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條件反射,這些舞蹈動作她掌握得相當快。
第二天,再簡單復習過一遍之後,郎巴爾點點頭。
「可以了。我相信在明天的舞會上您將留下完美的表現。」
瑪麗掏出金懷表——就是她剛剛穿越時,侍女因為同情她,而偷偷塞到她懷里的那只——看了看︰「還有很多時間。我們可以讀一讀禱告集。」
郎巴爾夫人秀眉一挑。她可不覺得這位王儲妃有多麼虔誠。
「你很意外?」
「抱歉。雖然我們以讀禱告集的借口躲在這里,但我從沒見您讀過。」
「不錯,我確實沒打算讀。」瑪麗低笑兩聲,「只是想跟你隨便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