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提前在心里預演過無數次各種攤牌的情形, 這一刻, 柳岸的腦子還是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但這空白的時間非常非常短,他果斷換了個手,抱著柳俠的左腿大腿, 支撐著他, 不讓他的腿用力,雙膝一曲跪了下去。
沒想到,柳俠和他想的一樣, 扔了右手的拐杖就要往下跪,柳岸不得已, 回身又抱住了柳俠的腰︰「小叔, 你不敢。」
「媽, 伯。」
「ど兒貓兒, 您這是干啥咧。」
柳川和柳魁的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過去扶住了柳長青和孫嫦娥, 一個跑過來抱住了柳俠。
柳俠拼命地要推開大哥, 邊掙扎邊說︰「伯, 媽, 大哥, 您別嚷貓兒,是我老不舍得他走……」
他掙扎得太厲害,柳岸跪著用不上力, 柳魁拖都拖不住, 他的右腿居然硬跪了下去, 左腿被柳岸抱著,也彎了下來。
「柳川,還不快去給他拉起來。」柳長青的腦子一片混亂,卻還是維持著一點清明,知道柳俠的左腿不敢用力。
柳川一邊大喊著「曉慧,大嫂,趕緊出來,看著咱伯咱媽。」一邊跑到柳俠身邊,和柳魁一起,硬把他給拽了起來。
柳魁跪在地上,檢查柳俠的夾板有沒有被弄得移動了位置。
家里所有的人都跑了出來,玉芳正在準備做下午的稀飯,手上還拿著菜刀和半個梨。
秀梅以為公公婆婆出了什麼意外,嚇得帶著哭腔往這邊跑︰「咱伯咱媽咋著了?哎呀,好好哩這是咋著了啊?」
孫嫦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緊緊抓著柳長青的胳膊,眼楮直直的看著柳俠和柳岸。
柳長青也挪不動步子,任柳茂、柳海和柳葳架巴著他,一動不動,卻渾身都在顫抖。
柳鈺和小蕤、潔潔跑到柳俠和柳岸身邊,想把柳岸也拉起來,小蕤拽著柳岸的胳膊拼命地往上拖︰「孩兒,地上老涼,你得過大病,不敢跪地上,快起來。」
柳岸沒動,視線徑直迎著柳長青和孫嫦娥的目光,鄭重地說︰「大爺爺,女乃女乃,這事是我……」
「伯,媽,是我,我不舍得貓兒走,我想纏磨著他叫他再多擱家幾天。」柳俠迅速打斷了柳岸,看著所有和柳長青、孫嫦娥站在一起的家人,說的干脆利落,「他每回一走,我就可多天睡不著,我想叫他一輩子都跟我擱一堆兒,伯,媽,大哥,您要是覺得我這樣丟人現眼,您就打我吧,別說貓兒,是我硬纏著他哩。」
秀梅驚疑不定地看看柳長青和孫嫦娥,又看看好像和他同樣發蒙的柳魁,對柳俠說︰「ど兒,你跟貓兒不是從小就擱一堆兒麼孩兒?你為啥今兒會這樣說?」
柳葳輕輕攬住了秀梅的肩膀︰「媽,你別問了,老冷,先叫俺女乃女乃爺爺跟小叔他們回屋里吧,有啥咱回去再說。」
然後,他又小聲對柳長青說︰「爺爺,咱回屋吧?」
柳長青嗓子沙啞地低聲說︰「秀梅,曉慧,扶著您媽回屋去,叫她喝兩口熱乎東西。」
秀梅和曉慧攙扶著孫嫦娥往她和柳長青的窯洞走,秀梅說︰「伯,你別管了,俺倆給俺媽伺候好。」
孫嫦娥艱難地移動著腳步,在秀梅和曉慧的攙扶下漸漸走遠。背影看著好像一下老了二十年。
柳長青看著他們進了窯洞,才轉過身,手指著柳俠,卻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柳岸還跪著,柳鈺和小蕤、潔潔三個人都沒能把他給拉起來,這時候,他忽然放開了柳俠,正面轉向柳長青︰「大爺爺,我,願意跟俺小叔擱一堆兒一輩子。」
柳茂把柳長青交給了柳葳和柳海,跑到柳岸身邊,蹲下抱著他的腰,想把他抱起來︰「貓兒,你別說了孩兒,你……你……您倆……這樣……,這樣……,叫……,叫……,孩兒,起來吧,先跟我下去,先下去……」
柳岸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然後推開了拉著他的幾個人,上前幾步,走到柳長青面前,再次跪下︰「大爺爺,對不起,叫你跟俺女乃女乃生這麼大哩氣,可是……,可是……,您再生氣,別打俺小叔,他擱雙山哩大山里頭差一點點就沒命了,他現在看見咱家每一個人都可親可親。
大爺爺,我死過一次,我知俺小叔現在是啥感受,我從小就想著能永遠跟俺小叔不分開,現在,俺小叔願意跟我擱一堆兒一輩子,這對我來說比啥都好。」
說完,他一撩羽絨服的衣襟站了起來,伸手扶著柳長青︰「大爺爺,你回屋吧,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現在就跟俺伯回下頭。」
柳長青的目光在柳岸的臉上逡巡了片刻,無力地說︰「我沒不想看見你孩兒,大爺爺只是……,唉……,現在,你先跟您伯下去吧,回來咱再說。」
柳岸放開手,轉身又走回柳俠身邊,幫他把開了一點的羽絨服拉鏈拉上︰「小叔,沒事兒,一切都會好起來,你跟俺大爺爺女乃女乃好好說,我跟俺伯先下去了。」
柳俠的目光流連在柳岸的臉上︰「我知,貓兒,你……別……擔心,我……」
柳岸輕輕把他推到柳魁懷里︰「你啥都不用說小叔,我都知。」
他又對柳魁說︰「大伯,黃昏給俺小叔泡腳哩時候,水叫偏熱一點,多泡一會兒,我先下去了。」
他說完,沒等柳魁開口,拉著柳茂,穿過一群茫然無措的家人走了。
柳鈺慌亂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是該留下守著柳長青,還是該跟著柳茂和柳岸走。
柳凌拉住了他的胳膊︰「四哥,你先去俺那屋,給ど兒哩枕頭靠墊都墊好,他出來時間不短了,得趕緊回去躺著。」
柳鈺答應著,和小蕤一起往柳俠他們的窯洞跑去。
柳魁目送柳茂和柳岸的身影消失,對柳海和柳葳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扶著柳長青往堂屋走。
柳川說︰「小葳,叫您爺爺先去你那屋。」
天很快就要黑了,孩子們一會兒回來,肯定得先回堂屋熱鬧一陣,柳長青現在需要安靜。
柳葳和柳海應著聲,扶著柳長青一直往東邊走去。
柳魁和柳川讓潔潔把椅子放在柳俠身後,兩個人把柳俠摁在椅子上,連椅子帶柳俠一起抬起來,柳俠沒有掙扎,只是一直扭頭看著柳岸和柳茂離開的方向。
看著其他人都進屋了,柳凌站在空曠的院子里,看著下面柳長春家呆了好一會兒,看到柳魁和柳川一起從柳俠的窯洞里出來,他才跑著過去。
柳川說︰「大哥,你去陪著咱媽,咱家除了咱伯,咱媽現在也給你當成主心骨了;小凌,你去看看咱伯,現在啥都別說,就看著別叫咱伯太激動,我下去看看二哥跟貓兒。」
柳魁點點頭︰「是得去看一下,要是小茂回去忍不住跟貓兒置氣,咱二叔不知會成啥樣?」
柳川拉上皮夾克的拉鏈往坡口去了。
柳魁看著柳凌,長長地嘆了口氣︰「孩兒,你說,這好好哩,ど兒他咋會……,貓兒他也是個男孩兒家啊。」
柳凌看著大哥憂愁的面容,一時無言。
而柳川下了坡後,走到家里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頹然地靠在一處土坡壁上,茫然地看著天空。
小家伙們在夜色徹底淹沒鳳戲山之前,一路唱著《打靶歸來》,浩浩蕩蕩地回來了,一過柳福來家的坡,就開始喊爺爺女乃女乃爸爸媽媽。
等他們歡呼著沖進堂屋,想給爺爺女乃女乃和大伯大娘爸爸媽媽炫耀自己新得的壓歲錢和跟人比賽打秋的戰果,卻發現屋子里只有秀梅和玉芳、潔潔三個人。
小萱和柳若虹同時問︰「俺爸爸咧?」
潔潔無聲走地過去,把小莘背上的柳萊抱下來,牽著他的手去給他洗臉。
秀梅和玉芳安撫小萱和柳若虹︰「爺爺女乃女乃今兒有點不得勁,爸爸去照顧爺爺女乃女乃了,您都是好孩兒,乖乖吃飯,先別去找爸爸,中不中?」
沒想到,她們兩個的話不但沒安撫到兩個人,反而讓一群小家伙都炸毛了︰「爺爺跟女乃女乃咋著了?有病了?」
他們以前從外面回來,走到坡口就會喊「爺爺,女乃女乃」,每次都能听到爺爺女乃女乃樂呵呵的應答,今天一下子兩個人都生病了,孩子們瞬間覺得塌了天。
秀梅拽住二話不說轉身就要往外跑的小莘和小雲︰「孩兒,爺爺跟女乃女乃沒生病,就是有點不得勁,今兒過年咧,您爺爺女乃女乃夜兒黑老高興,沒睡好,他倆都有點頭暈惡心,您別過去搗亂。」
孫嫦娥只要睡不好就頭暈,這一點孩子們都知道,听說是這個原因,一群小的不著急了,說話、走路都輕了起來,恐怕再驚擾了女乃女乃睡覺。
瓜瓜平常都要睡個長長的午覺,今天午後跟著哥哥姐姐太高興,就把這事給忘了,剛才打完秋回來,小雲背著他走出沒二百米,小家伙就睡著了。
玉芳把他接過去,放在被窩兒里,去拿毛巾給他擦臉和手。
秀梅招呼著孩子們吃飯,把孩子們都安置妥當後,她又用托盤端了饃菜湯,去給柳俠送。
她剛出去,柳凌就進來了,他和玉芳一起盛了一小鍋稀飯,又提了一袋子菜,去給柳長春那邊送。
一般來說,發生了柳俠和貓兒這類的事,貓兒都回家了,兩家肯定也要暫時分開,可柳魁、柳川、柳凌都不願意這麼做。
他們覺得,兩家現在人口都不少,平常的日子里分開還無所謂,吃飯什麼的可能還更方便些,但今天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分開,一旦分開,可能以後永遠都回不來了。
玉芳安置好了瓜瓜,讓潔潔看好一群孩子,自己端了飯菜來到孫嫦娥屋里。
孫嫦娥沒有哭,她好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回到屋里後便一言不發,一直呆呆地坐著,眼楮里沒有焦距。
柳魁坐在她身邊,握著她一只手,默默地陪著她。
本來是讓秀梅和曉慧陪著孫嫦娥的,可秀梅一看到孫嫦娥這樣,自己先哭了起來,害的曉慧也跟著掉淚,柳魁覺得這樣不行,就讓她倆先去干別的了。
人的情緒是會互相傳染的,如果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悲觀絕望里,然後再他們彼此感染,到最後可能本來一件小事,卻被渲染得比天還大,並且沒法解決,而不解決的話,那這世間就沒有活路了。
反之,如果陪伴的人心很大,覺得今天的事根本就不算什麼,再舉幾個比這件事更艱難、最後都安然度過皆大歡喜的例子,當事人肯定不能一下子就從傷心難過中解月兌出來,可至少不會再鑽牛角尖,滿腦子都是天塌地陷死路一條。
但面對今天發生的事,柳魁就算心再寬大,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母親。
他沒辦法說孫嫦娥弄錯了,柳俠和柳岸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柳俠和柳岸說的足夠直率明白。
他也不能說那種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他知道,那種事在現在的中國,非常非常大,大到足以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他更不能說讓孫嫦娥盡管放寬心,他去教訓柳俠和柳岸,保證他們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兩個男人相戀在當今絕對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柳俠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他明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卻還是選擇向自己敬愛的父母坦白,可知他的決心之堅定。
柳魁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們。
柳俠看起來熱血沖動,偶爾甚至會讓人覺得魯莽,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恪守著他做人的底線,這讓他有足夠的底氣堅持自己的決定。
在今天這件事上也一樣,柳魁憑直覺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柳俠,柳岸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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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在其他事情上表現出了遠遠超出父親柳茂的豁達和堅韌,但在感情上,他和柳茂卻驚人地相似,丹青不渝,赤石不奪,柳魁相信,今天他既然當著全家人的面承認他接受柳俠的感情,如果柳俠有一天回心轉意改弦易轍,柳岸會選擇和柳茂一樣,一個人守著自己的愛情,孤獨至死。
所以柳魁知道,他不能為了安慰母親,逞一時口舌之快,給出自己不可能兌現的承諾,那樣只會讓父親和母親多失望一次,多經受一次打擊。
可是,如果不能安慰母親,寬他的心,他現在又能說點什麼呢?所以,柳魁只能一直默默地陪著,讓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依靠。
玉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柳魁站起來去搬小炕桌,心下略微松了一點點,他總算能找到一點由頭和孫嫦娥說話了。
「媽,吃點飯吧。」柳魁端過稀飯,送到孫嫦娥面前。
孫嫦娥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饑,你吃吧孩兒。」
玉芳坐在孫嫦娥身邊︰「姑,再大哩事,也不能不吃飯呀,少和兩口中不中?」
孫嫦娥還是搖頭︰「我不饑,心里頭堵著,吃不下,你去照應瓜瓜吧妞,我沒事。」
秀梅和曉慧自己都不太清楚事情的原委,也就沒有和玉芳說什麼,玉芳到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孫嫦娥的表情又太過平靜,讓她以為孫嫦娥只是跟柳俠和貓兒置氣,並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她接過了柳魁手里的飯碗,再次勸說︰「姑,就喝兩口,暖暖胃,要不俺大伯知你啥都不吃,該著急了。」
孫嫦娥接過碗,手放在腿上,沒有再動,繼續發呆,胸口卻開始大幅度的起伏,好像喘不過氣來。
玉芳這才覺得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她驚恐地看著柳魁︰「大哥……」
柳魁把飯碗接過來,讓玉芳把炕桌搬走︰「玉芳,你先去吃飯吧,一群孩兒也等著你照應呢,我擱這兒看著您姑就中。」
玉芳點點頭,擔憂地看著孫嫦娥,退了出去。
她和孫嫦娥是堂姑佷,兩個人平常很親,但是玉芳知道,再親,在不便為人所道的家事上,自己也不能話太多。
柳魁坐回孫嫦娥身邊,拍著她的背︰「媽,媽,你別生氣,別生氣,事兒早晚能解決,肯定能解決……」
孫嫦娥的眼淚終于下來了,她看著柳魁,無助地問︰「咋解決呀孩兒,你沒看見,小俠都親了貓兒了,貓兒跟老二是一樣哩性子,認死理兒……,孩兒呀,你說,咱家這是咋了呀?小凌叫個沒良心哩傷成那樣,現在小俠又待見貓兒……,啊嗚嗚……,肯定是我做了啥孽,老天爺來懲罰咱家來了……」
柳魁眼楮紅梆梆的,一直拍著孫嫦娥,翻來覆去卻只有那兩句話︰「不是媽,不是,沒有比你更好哩娘了,老天爺罰誰也不能罰咱家……」
…………
另一個窯洞里,柳俠也是粒米不沾。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把父母家人的反應都考慮到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心疼難受家里人,但因為知道結果肯定是美好的,所以他能接受家里人暫時的痛苦。
可是,現實完全不是這樣,看到父母都被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他害怕的心都在顫抖,這和他預期的相差太多。
以前他淘力,父母大哥逮著他就是一個揍,他以為這次也會是那樣,因為他現在傷著,大哥他們不能揍他,那他應該會迎來一陣狗血淋頭的責罵,他嘻皮笑臉受著就可以了。
但是現在,沒有人打他,也沒有人罵他,甚至一句重話都沒有人說他,可這種看似平靜的氣氛,卻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慌,他害怕柳長青和孫嫦娥會給氣出真的病來,他害怕柳岸看到家人的反應後被負罪感壓垮,他更害怕家里人把一切都歸罪到柳岸的身上。
今天的攤牌是一場意外。
他的計劃是柳岸初三離開家以後,他把自己真正的難受心情再夸大一點,等父母和哥哥嫂子們來安慰他,他趁機說出來,這樣,可以把柳岸完全摘出去,所有的責任都是他一個人的。
家里人開始肯定不會相信,但他這次有的是時間,他總能讓他們相信的。
他那會兒親柳岸,真的是情難自禁。
柳岸後天早上離開,他們已經商量好了,柳岸今天晚上回下邊的家里,和柳茂住一晚上,所以他和柳岸在一起的時間,就剩下一天一夜,而這一天一夜,他們可能沒有一分鐘單獨相處的時間。
家里人多,柳俠也喜歡家里人多,但在離別來臨之際,他還是想和貓兒有時間過一過二人世界。
他和貓兒挑明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後,他歡喜之余,心底深處也對他們的感情有著一絲不安,他總覺得是自己把貓兒帶到了這條充滿荊棘和坎坷的路上,他因此對他們之間的肌膚之親有點忐忑,總覺得自己是在引誘不懂事的貓兒。
可是,他每次一點點主動的表示,都會帶給貓兒巨大的欣喜,在今天難得的那一會會二人空間里,在離別馬上就要到來的時候,他想再給貓兒一次驚喜,他也想再享受一次貓兒的親昵。
他記得王佔杰跟別人說起他,總說他是比賽型性格,壓力越大思路越開闊清晰。
今天,他自己也有點信了。
听到柳長青的叫聲時,他的腦子里有一聲巨大的轟鳴,震得他心里和腦子一起懵了,但他的本能反應卻讓他趕在貓兒之前佔據了主動權,雖然說得倉促不堪,但意思表達得足夠清楚了。
在听到柳長青的呼喊聲和說話之間那短暫的時間里,他的腦子閃現出好幾個想法,裝瘋賣傻不承認;或者先承認然後馬上認錯;或者什麼都不說,逼迫父母主動開口問;或者長痛不如短痛干脆地承認……,最後,他選擇了短痛。
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痛。